骨舟記

第二百二十七章 與你無關

朝雨歌道:“只是據我所知邊謙尋其實不止一個兒子。”

秦浪聞言一怔,其實以邊北流的身份就算再多幾個兒子也無妨,但是根據他們目前掌握的資料,邊謙尋是三代單傳,不知朝雨歌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的話可是真的?”

朝雨歌道:“邊北流當年曾經欺騙過我們的一個族人,那位前輩為了他不惜背井離鄉,甚至冒著被天譴的危險懷上他的孽種,后來卻被他狠心害死。”

秦浪心中暗嘆,人妖相戀為這個世界所不容,沒想到邊北流也有這樣的經歷。

“他們的孩子呢?”

朝雨歌道:“聽說也隨同那位前輩一起死了,你說這邊北流夠不夠狠?你們人類為何如此冷血?”看了秦浪一眼,臉上浮出笑容道:“不過公子是好人。”

秦浪淡然笑道:“你才認識我多久就知道我是好人了?”

朝雨歌點了點頭道:“對我好的人自然就是好人。”

秦浪啞然失笑,自己救她可不是對她好,而是因為傅先生。

齊云港到處都是北野武士,他們在港口市鎮和港內船只之上大肆搜捕,力爭不放過每一個角落,邊謙尋的證供表明,他就在齊云港的某艘船上,所以港內船只也成了搜捕的重中之重。

蒙長青和宋百奇遠遠望著進入齊云港的秦浪和朝雨歌,蒙長青道:“宋先生,要不要攔住他們?”

宋百奇搖了搖頭道:“只需跟著就是。”他對這兩人的舉動很好奇,這種時候來齊云港難道僅僅是為了送鮫女離開?

宋百奇認為肯能性不大,極有可能還是為了邊謙尋的事情,看來邊謙尋被藏在齊云港的可能性很大,目前搜查行動只進行了三分之一,尚未有邊謙尋的任何線索出現。

蒙長青忍不住道:“若是那鮫女進入海中,就被她逃了。”

宋百奇道:“一個鮫女根本不重要,當務之急是找到小王爺。”

蒙長青嘆了口氣,為了抓住朝雨歌,他損失了十一名得力手下,現在看來這十一人白白喪命了。

秦浪和朝雨歌去了風波灣,朝雨歌站在臨海的斷崖之上,張開雙臂,閉上雙目,蔚藍色的大海近在咫尺,她即將擁抱這生她養她的地方。

秦浪翻身下馬,拍了拍黑風的背脊,讓黑風先行離去,自己要隨同朝雨歌一起進入海底,探尋戰艦之墓。

朝雨歌道:“公子準備好了嗎?”

秦浪點了點頭,朝雨歌縱身一躍,嬌軀劃出一道美麗的拋物線,在她即將如水的剎那,雙腿變成了一條長長的青色尾鰭。

秦浪也不甘落后向海中投去,他這一跳,黑風也隨同他一起向水中投去。

秦浪如水,眼前先是一黑,然后看到海底銀光閃爍,朝雨歌身無寸縷,長發飄拂,眉目如畫,上身赤裸,一雙美腿為一條閃爍著青色光芒的尾鰭取代。

鮫人在海中都是這個樣子,朝雨歌笑道:“公子水性不錯……”她的話音未落,看到頭頂又有一物落下,卻是秦浪的坐騎黑風。

黑風在水中有若游龍,水性純熟,朝雨歌奇道:“這是龍馬。”

秦浪在水中不能發聲,不過他在得到陸星橋的開印傳功之后,可以在水底呆上三天三夜也不會窒息。

兩人一馬向海底深處潛去。

這邊已經有人將秦浪他們的行蹤稟報給了蒙長青,蒙長青越發奇怪了,如果說朝雨歌投海倒還正常,畢竟她是鮫人,秦浪跟著湊什么熱鬧?難道他被鮫女的色相所迷,鮫女迷惑人類隨同她一起進入海底是最常用的方式,一旦人類男子被鮫女迷惑,隨之進入海底,那么就會成為她的獵物。

宋百奇并不這么想,秦浪何許人物,一個孤身前往王府,膽敢和邊北流叫板的人,豈會那么容易中了鮫女的圈套,更何況還是他將朝雨歌救出,宋百奇低聲道:“風波灣內有什么?”

蒙長青搖了搖頭道:“沒什么啊?和齊云港其他的海域并沒有任何不同。”

宋百奇道:“去查,他們不會平白無故來到這里。”

雍都天氣晴好,春日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這片土地上,可白玉宮的心情一點都不好,處理完小皇帝龍世祥的后事,她方才知道秦浪被派去出使北野,在她看來一切都是蕭自容的陰謀,望著蕭自容的目光多出了幾分冷漠和仇視。

蕭自容知道她心中所想,平日里她們之間也沒什么交流,今天來見她也是為了登基的事情。

白玉宮的冷漠讓蕭自容頗為無奈,只說了幾句話她就選擇離開。

桑競天在勤政殿外面候著,看到蕭自容出來,趕緊上前拜見,蕭自容點了點頭道:“卿家來得正好。”

她向東南角的憑欄走去,幾名宮女太監退到遠處站著,桑競天躬身跟了過去,看得出蕭自容的心情不好,大概率和白玉宮的見面并不愉快。

蕭自容雙手扶住憑欄望著遠方的宮闕,內心中頗不寧靜。

桑競天也不說話,宮在她身后拱手而立,顯得頗為恭敬。

蕭自容道:“使團去了這么久還沒有消息,看來此事不容樂觀。”

“倒也未必,如果邊北流一心謀反,他根本無需拖延到現在,或者將使團驅逐出境,或者干脆將他們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蕭自容道:“哀家現在真是后悔做出出使的決定,玉宮對此事的反應比預想中還要強烈,秦浪若是出了事,恐怕她大概率是不肯坐這張龍椅了。”

桑競天微微一笑:“年輕人的話當不得真,只要她冷靜下來就應當清楚利害。”

蕭自容轉過身冷冷望著桑競天道:“你以為她也會像你一般理智嗎?”

桑競天把頭垂了下去,自己對不起白惠心,舊事重提,證明她心中從未放下過對自己的怨恨,此前玉佛殿的表白不知有幾分真實的成分在內,自己剛才的話無意中暴露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蕭自容道:“事情不可能永遠拖延下去,如果邊北流始終拖著,那么不妨讓他們先回來。”

桑競天皺了皺眉頭,看來蕭自容在女兒的事情上準備選擇讓步,桑競天感到奇怪,最近蕭自容表現得越來越是弱勢,難道她真是母愛泛濫?按理應當不是如此。

此時安高秋引著太師何當重朝這邊走來,桑競天悄悄提醒了蕭自容,蕭自容轉過身。

何當重來到蕭自容面前恭敬行禮道:“微臣參見太后千歲千千歲!”

蕭自容道:“免禮,何愛卿有何要事?”

何當重道:“臣剛剛收到消息,邊謙尋已經找到了!”

蕭自容大喜過望:“當真?”

桑競天心中也是一怔,他尚未得到這個消息,沒想到何當重已經先得到了消息。

“邊謙尋人在何處?”

何當重道:“已經落入我方控制之中。”

蕭自容道:“是秦浪和陳虎徒他們干得?”

何當重點了點頭道:“正是!”

蕭自容呵呵笑道:“果然沒讓哀家失望。”

何當重道:“邊北流目前正在漫天城大肆搜捕,使團成員身處險境,臣今日前來一是為了向太后通報此事,二是請太后下令,調遣兵力從三路向北野邊境靠近。”

桑競天道:“太師想征討北野?”

何當重搖了搖頭向蕭自容道:“臣是要通過這種方式給北野施壓。”

蕭自容點了點頭道:“好,哀家這就請陛下下旨。”

桑競天道:“就算邊謙尋落在我們的手中,邊北流也未必會屈服,這個人我還是有些了解的,在他眼中權力始終是第一位。”

蕭自容道:“你既然如此了解他,當初你為何不去北野出使?”

桑競天面露尷尬之色,如果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她這樣說倒還罷了,現在畢竟旁邊有何當重在,蕭自容對自己應當是不滿的。

何當重心中暗笑,看到桑競天被斥,他打心底感到痛快,告退道:“臣這就下去準備。”

“何愛卿辛苦。”

何當重離去之后,蕭自容嘆了口氣道:“哀家并非是故意要駁你的面子,只是最近事情層出不窮,哀家這心中已經疲憊不堪了。”

“是我沒用,無法為太后分憂。”

蕭自容道:“與你無關。”重新轉過身去:“若是秦浪此番能夠平安回來,哀家不打算再攔著他和玉宮的事情了。”

桑競天心中一沉,他能夠感到蕭自容的變化,這種變化讓他感到不安,蕭自容正在疏遠自己,也許她的內心深處從未和自己走近過,此前的那番深情表白,只是因為她想要找到一個人依靠和利用,現在白玉宮已經登上帝位,自己的作用也就不大了。

桑競天道:“太后不要忘了,慶郡王是他的岳父,龍熙熙雖然和他解除了婚約,但是兩人畢竟夫妻一場,陛下乃是云英未嫁之身。”

蕭自容道:“重要是她喜歡,哀家總不能讓她重蹈覆轍,若是強迫讓她和一個并不喜歡的男人在一起,恐怕她會恨我一輩子。”

桑競天道:“難道你不怕秦浪利用她?”

蕭自容明白桑競天的意思,他其實擔心的并不是秦浪利用白玉宮,而是擔心秦浪利用白玉宮對付他們。

蕭自容意味深長道:“我這樣的人還有什么可疑害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