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舟記

第一百二十四章 綠了江山

秦浪心中一凜,知道自己縱然肉身重生,還是無法瞞過華云樓的眼睛,當初正是華云樓將他逼下山崖,此人的絕情和冷血秦浪早就領教過。

秦浪臨危不亂,笑瞇瞇道:“我和你好像不是很熟。”

華云樓不容置疑道:“跟我回九幽宗。”

秦浪搖了搖頭道:“不可能。”

華云樓冷冷道:“那就只好把你的尸體帶回去。”

咕嘟!

卻是古諧非吞了口唾沫,他在為秦浪的命運擔心,雖然他很想出手相助,但是理智告訴他,就算自己沖上去也無非是多死一個,他們的修為距離華云樓實在是太遠了,古諧非并未選擇逃離,仍然堅定站在秦浪的身邊,內心在激烈交戰著。

陳薇羽道:“華先生,秦浪是鎮妖司的人,也是朝廷的人,您究竟是對我們鎮妖司不滿還是對朝廷不滿?”

華云樓皺了皺眉頭:“此事與你無關。”

陳薇羽道:“很不巧,這件事和我有關。”

古諧非跟著嘆了口氣道:“華先生,你只怕不知道吧,秦浪現在是大雍御史大夫桑競天的義子,你要殺他?是不是先去征求一下你們宗主的意見,九幽宗雖然名震天下,可畢竟宗門還在大雍的地盤上,您是真不怕為宗門惹來滅門之災嗎?”

華云樓焉能聽不出古諧非是在威脅自己。

洛空城此時也率領多名護衛出現,七層妖獄被毀,所有在押妖犯全都逃離。剛剛救了他們的華云樓卻又向秦浪發難,就算陳薇羽不維護秦浪,洛空城也必須要站在秦浪的立場上,畢竟秦浪是鎮妖司的銀巽護衛。

華云樓冷冷望著這群人道:“此乃九幽宗的內部事務,不想死的讓開。”

洛空城充滿譏諷道:“什么時候我們鎮妖司的人也歸你們九幽宗管轄了?”

陳薇羽道:“華云樓,你今天膽敢動秦浪一根指頭,我必向圣上奏明此事,封了你的九幽宗,讓你九幽宗的門徒在大雍再無容身之地!”

包括秦浪在內的所有人都詫異地望著陳薇羽,雖然都認為未來皇后陳薇羽有這個資格說這種話,也有能力辦到這件事,但是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維護秦浪,好像有些不妥,他們兩人什么關系?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咕嘟!

古諧非又咽了口唾沫,看了看秦浪,男人長得好看就是討女人喜歡,他姥姥的,怎么就沒有女人這么維護我?沒發現啊,這小子什么時候和陳薇羽勾搭上了?

其實多數人都抱有和古諧非一樣的陰暗心理。

秦浪向華云樓笑了笑道:“七公主還好嗎?”

華云樓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秦浪問這句話的目的,這廝是要火上澆油,給九幽宗罪加一等。

洛空城道:“七公主乃朝廷通緝的要犯,華云樓你們九幽宗窩藏重犯,當真要和朝廷做對嗎?”雖然他很想明哲保身,但是在關鍵時刻,還需要站隊在陳薇羽一方,必須要表明態度。

華云樓輕聲嘆了口氣,他向陳薇羽道:“我給陸師兄一個面子。”

原來陳薇羽在八部書院師從陸星橋,陸星橋離開九幽宗后,從不在人前提起他是九幽宗弟子的事情,更不會談起九幽宗內部的事情,所以連陳薇羽這個學生對九幽宗都缺乏了解。按照輩分,陳薇羽應當尊稱華云樓一聲師叔。

華云樓騰空而起,化為一道白光瞬間消失于天際之中。

古諧非長舒了一口氣道:“好險!”

洛空城神情黯然,七層妖獄被破,妖犯紛紛逃離,身為司獄的他必然要首當其責,現在已經沒什么退路了,只能盡力捉妖,能彌補多少是多少。

陳薇羽道:“洛司獄,今天的事情我會如實向父親稟報。”她清楚洛空城此刻面臨的困境。

洛空城點了點頭:“謝謝大小姐。”心中并不樂觀,陳窮年什么人他還不知道,遇到這種責任陳窮年是不可能往自己身上攬的,最終擔責得還是他洛空城。

洛空城道:“秦浪,你送大小姐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回去。”陳薇羽轉身走向馬車,拉車的兩匹健馬的身體卻突然炸裂開來,化成了兩團血霧,秦浪反應及時,利用身體護住了陳薇羽,避免她被血濺一身的尷尬場面。

車夫被血染成了一個血人,嚇得魂飛魄散,顫聲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沒做過……”

古諧非罵道:“卑鄙,如此身份怎么會做如此卑鄙之事。”他認定了是華云樓所為,應當是華云樓惱怒陳薇羽對他不敬,所以用這種方式進行警告。

陳薇羽的臉上失了血色,雖然她的心理素質絕佳,仍然被眼前的血腥場面嚇了一跳。

出于對陳薇羽的安全考慮,秦浪和古諧非兩人將她送回了府邸。秦浪打著古諧非的油布傘,陳雨薇走在傘下,古諧非淋著冬雨跟在傘后。

陳薇羽在大門前停步,望著一身血跡的秦浪,她嘆了口氣道:“今天辛苦你了。”

古諧非識趣,看出這對男女還有話要談,走得遠遠的,忽然意識到自己壓根就不該跟過來,明顯有些多余。

秦浪道:“辛苦你才對,是我讓你卷入了這場麻煩之中。”心中對陳薇羽多出了許多好感,畢竟在生死關頭,陳薇羽毫不猶豫地維護了自己。

陳薇羽搖了搖頭道:“和你無關,為了今日之事,他們謀劃絕非一日,就算我今天不去萬花樓,還會遇到麻煩。”她精通推演之法,已經算出今日必有此劫,但是終究還是晚了,若是師父陸星橋在,或許能夠提前預測并躲過今日之劫。

秦浪道:“還是要謝謝你,不然我恐怕要死在華云樓手里了。”

陳薇羽道:“他根本沒想殺你,我看他剛才只是虛張聲勢,從一開始就沒想針對你,之所以鬧出那么大的動靜,無非是想找一個合理的借口離開罷了。”

秦浪暗自佩服陳薇羽的睿智,其實他也看出華云樓今天的舉動有些反常,華云樓那個人向來是油鹽不進,沒那么容易退讓,能讓他放過自己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華云樓壓根就沒想對付自己。

“也許他根本不是湊巧出現在這里。”陳薇羽抬起俏臉,美眸仰望雨停的天空,依然陰云密布,不知何時才能烏云散去重現晴朗的天空?

秦浪道:“回去吧,身上都濕了,千萬別著涼。”

陳薇羽意識到眼前的男子正在關心自己,抿了抿嘴唇,寒風吹來,秦浪寬厚的肩背為她擋住了一些,然后將油布傘交到她的手中。

陳薇羽接過油布傘,小聲道:“你也快回去吧。”打著傘轉身離開。

秦浪等陳薇羽進入府邸,方才轉身離去,差點和出現在身后的古諧非撞個滿懷,古諧非一臉怨念:“傘是我的。”

“知道!”

“慷他人之慨!”

“咱倆誰跟誰啊?”

“借花獻佛!”

“至少手有余香。”

“無恥!”

秦浪笑了起來,半邊臉都沾滿了馬血,笑起來有些猙獰。

古諧非道:“你跟她是不是……”

秦浪搖了搖頭。

古諧非嘆了口氣道:“她可是未來的皇后,你要是真把她給那啥了,等于綠了大雍的萬里江山。”

“江山本來不就是綠的嗎?”

陳窮年人在雍都,可是沒有一刻感到太平,剛剛得知鎮妖司被毀,七層妖獄眾妖逃離的事情,來不及應對,因為太后專門召見了他。

在司禮監太監安高秋的引領下,陳窮年來到乾清宮西邊的偏殿,太后蕭自容特地召他來這里見面。

短短兩日,兩次召見,第一次為了女兒和皇上的婚事,第二次卻不知又是為了什么?陳窮年隱約覺得和鎮妖司剛剛發生的事情有關。

跪拜之后,珠簾后方的蕭自容給他賜座。

蕭自容的聲音從珠簾后傳來:“陳大人,哀家剛剛聽說鎮妖司出了大事。”

陳窮年恭敬道:“啟稟太后,鎮妖司為妖人聯手摧毀,臣正要奏請太后,即刻返回赤陽徹查此事,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清真相,給朝廷一個交代。”

蕭自容嘆了口氣道:“已經毀了,該逃的也已經都逃了,就算你回去也無濟于事,不急,還是等皇上的葬禮之后再回去吧。”

陳窮年重新跪倒在地上:“請太后治臣失職之罪。”只是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讓自己回去處理,難道還有其他的打算?心中難免忐忑。

蕭自容道:“你人在雍都,赤陽發生的事情和你又有什么關系?起來吧,哀家心中明白得很。”

陳窮年內心一寬,看來蕭自容并沒有要追責自己的意思,站起身回到凳子上落座,安高秋向他悄悄遞了個眼色。

“太后,鎮妖司數十年基業毀于一旦,臣實在是愧對太后的信任。”

蕭自容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次的事情必然是蓄謀已久,你也不用往身上攬責,朝中有人巴不得你承擔這個罪過,總而言之,哀家信你。”

“臣誠惶誠恐,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