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舟記

第一百零四章 請君入甕

赤狐長發披肩,眉目之俊美絲毫不遜色于女子,他整理了一下長袍,略顯細長的雙眸盯住在另一方向負責包抄的秦浪,迸射出仇恨的光芒,昨夜在桑府,被秦浪以利劍斬斷了長尾,對狐族而言這就是奇恥大辱。

秦浪向他笑了笑,沒有急著啟動,已經看到古諧非被困九曲長橋的情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古諧非就像是在跑步機上瘋狂奔跑,當然這個世界是不存在跑步機的。

水榭內,赤狐不緊不慢地整理著紅色的長袍。

秦浪趁此機會集中jing神,暗自將白骨筆內的靈能渡甲,試圖召喚出昨晚的兩只戰靈。

赤狐束起他黑色的長發,戴上紫金冠,舉手抬足之間,身上紅袍金光閃爍,這紅袍之上用金色絲線繡滿了符文。

秦浪道:“我不殺你,只想問你一些事情。”

不但戰靈毫無反應,甚至連白骨筆內的魂魄之力也很難聚集,秦浪意識到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煩,這周圍的環境有古怪,應該克制了他對魂魄之力的使用。

赤狐道:“你們也算有些本事,居然能夠找到這里來,既然來了,那就好好把賬算一算。”

秦浪笑道:“你不是我的對手!”試圖在心理上碾壓對手,不戰而屈人之兵,畢竟昨天才斬斷了赤狐的尾巴,在心理上占盡優勢。

“凡事都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昨天或許是,但是今天。”赤狐搖了搖頭道:“你必死無疑。”一步一步離開了水榭緩緩走向九曲長橋。

古諧非的身體在高速的奔行中突然一個旱地拔蔥,騰空飛起,只要雙腳還在橋面上就無法擺脫逆轉乾坤的妖術,時間越久,他因馭甲追風耗去的靈能越大。

妖焰傳書果真是一把雙刃劍,他可以循著蹤跡找到萬花樓,同樣對方也通過某種特殊的方式先一步洞悉了他們的到來,在這里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古諧非的身體雖然臃腫,但是行動起來極其靈活,脫離橋面飛升空中之后,在高處一個轉折,直奔水榭亭臺俯沖而下,如同一只肥碩的大鳥。

黑衣女妖長袖揮舞,水榭四周的白色紗簾一幕幕脫離水榭向古諧非射去,如同一道又一道的白色長幡,縱橫交錯擋住古諧非前去的方向。

白色紗簾在空中席卷,將古諧非的身體層層纏繞,古諧非居然沒能躲過,被捆得如同一個大號的粽子一樣。

黑衣女妖雙手金光閃爍,指縫中各自夾持著三根寸許長度的金針,足尖在地上一點,身軀凌空飛向空中,五指張開,六根金針扯出六道金光射向那空中猶自旋轉不停的白色大粽子。

六根金針全都射中了那大粽子,但是根本無法射入分毫,在金針接觸到外層布面的剎那,大粽子的表面出現了一行行金光燦爛的符咒,一時間金光燦爛,萬道金光如同旭日東升。

那符咒乃是從內部書寫,古諧非在黑衣女妖利用一層層的白色紗簾纏繞住他身體的時候,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于內部書寫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群生。受持萬遍,身有光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jing怪忘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洞慧交徹,五炁騰騰。金光速現,覆護真人。

六根金針射入白紗之時,激發金光神咒,金光護體同時發生了作用,因為古諧非將金光神咒書寫得極其隱蔽,整個過程黑衣女妖都沒有覺察到,她本以為自己的攻擊志在必得,卻沒料到古諧非竟然可在困境中畫符,由內到外催發金光護體。

金光燦爛,耀眼奪目,黑衣女妖猝不及防被金光刺得雙目白茫茫一片,六根金針被古諧非籠罩的身軀彈射而出,朝著黑衣女妖激射而來。

黑衣女妖臨危不懼,在金光奪目失去視覺的剎那,身體如流星般直沖夜空,躲開六根反射來的金針。雙袖招展,在空中已經化為一雙黑色羽翼,頸后雪白的皮肉中,一片片黑色鐵羽迅速生長,護住她的頭部,這鐵羽組成的頭盔額前寒光閃爍,形成一把三尺長度的銳利鐵錐,形如嘴喙。

黑衣女妖于高空中轉折身體,一雙雪白的長腿毫不吝惜地展露在星光之下,拖曳于身體后方的黑色長裙也形成寒芒閃爍的尾羽。

雙目覷定那猶在空中旋轉的白色大粽子,以加倍的速度俯沖而下。

秦浪的眼中只有赤狐,他對古諧非有信心,古諧非這個人雖然在九幽宗眾生院呆了三十年,都沒機會進入宗門成為入室弟子,但是這三十年的歷練卻讓古諧非完成了與眾不同的修煉,秦浪和古諧非已經有過多次聯手作戰的經歷,古諧非遇弱不強,遇強不弱,就算遇到超強的敵人他仍然能夠全身而退。

秦浪甚至認為古諧非在有意隱藏實力,至少絕不是別人眼中的平庸實力。

一旦投入戰斗,就要全神貫注,只有盡快清除自己眼前的對手,才能奠定整體戰局勝利的基礎,昨晚順利擊敗赤狐,是因為有戰靈相助,可今日秦浪并未成功喚出戰靈,證明他目前無法做到和白骨筆自如聯系,既喚不出戰靈,也無法使用魂魄之力,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秦浪從腰間抽出鐵劍,昨日他可斬斷赤狐的長尾,也可一劍擊殺四品三甲境界的煉妖師周煉金。

就算沒有魂魄之力的加持,他同樣擁有這樣的能力。

赤狐的腳步不斷加快,右手中忽然多了一柄彎刀,閃爍著紅色光芒的彎刀。

秦浪在赤狐啟動的同時卻閉上了眼睛,從腳步聲已經能夠判斷出赤狐的速度,他通過九曲長橋來到自己面前至少需要七秒。

和古諧非一樣,秦浪在進入萬花樓之前已經提前穿上了木甲,馭甲追風一觸即發。

不動的目的絕不是以靜制動,而是要讓赤狐產生它先下手為強占盡先機的錯覺。桑三更說過,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把進攻留給自己,讓敵人去防守吧,當你的速度遠遠超出了對手,即便是晚一步啟動依然能夠占得先機,而且在對手采取攻勢的時候發現戰術錯誤,那么就意味著最好的機會到來了。

赤狐將彎刀揮起的時候,秦浪方才睜開雙目。

馭甲追風,乾坤開路!

赤狐沒有黑衣女妖逆轉乾坤的法術,但是秦浪卻擁有著不次于古諧非的速度,身體化為一道藍光,當他全速啟動的時候,白骨筆的能量居然在高速奔行中也隨之激活了,秦浪重新獲得了和白骨筆的聯系。

秦浪所有的設計全都實現,赤狐認為自己可以占據先手,但是當他出刀之時,發現秦浪卻是后發先至,馭甲追風的速度讓秦浪瞬間就扭轉了局面,變成了主攻,而他因為速度的緣故落后一步,落后就意味著挨打,就逼迫赤狐不得不采取守勢。

秦浪并不復雜的一劍因為驚人的速度而變得殺傷力十足。

這一劍直刺赤狐的心口,赤狐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

劍鋒刺中赤狐的紅袍,紅袍上繡著的金色符文光芒綻放,籠罩了赤狐的全身,秦浪的這一劍觸發金光之后,再也無力前進一寸。

赤狐的臉上露出陰險狡詐的笑容,若非有恃無恐,豈會留下來以性命相博?這紅袍乃赤焰離火袍,上有金絲刺繡的百魂退散符,不但能夠阻礙對手調用魂魄之力,而且本身擁有阻擋利器攻擊的強大防御力。

昨晚他并非直接敗在秦浪手下,而是被戰靈打了個措手不及,秦浪這廝陰險狡詐,趁機突襲,斬斷了他的尾巴。

秦浪這一劍遇到阻礙的時候,已經在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不等赤狐紅色彎刀落下,就以驚人的速度沖到了水榭內。

赤狐一刀砍空,轉身向水榭繼續沖去,有赤焰離火袍加持,他有恃無恐,今日必報斷尾之仇。

黑衣女妖從高空中射落,筆直的身體如同夜空射向大地的羽箭,鐵羽環護的鐵錐就是羽箭的鏃尖,寒光閃爍,破開濃濃夜色,攜帶著冷月的霜華,直擊那顆在虛空中滴溜溜旋轉的大粽子。

大粽子金光璀璨,古諧非從內部書寫的金光神咒護衛他的身體,但這世上的萬事萬物都有弱點,絕非無懈可擊。

大粽子的頂部恰恰是金光最為薄弱的地方,黑衣女妖修為已經達到下品地妖的境界,其洞察力自然非同一般,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筆直射向那顆旋轉中的大粽子,尖銳的鐵錐從粽子的頂端插了進去。

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擋。

輕松的突破感,直接刺向大粽子的核心,黑衣女妖并無透視大粽子內部的能力,畢竟對方以金光神咒加持內壁,她射出的六根金針都無法從正面實現突破,更不用說用目光突破金光屏障。

黑衣女妖在頭部鐵錐突破進入核心的剎那就感到有些不對,這絕不是突破肉身的感覺。

忽然感覺頭皮一緊,頭頂的鐵錐已經被古諧非雙手握住,金光越發燦爛,古諧非在加持金光神咒的狀態下撲向地面,因為他的身體外面包裹著一層層的白紗,看不清里面的狀況,只看到一顆金光閃閃蛋狀物,拖拽著黑衣女妖從空中旋轉著撲向地面,將黑衣女妖的身體重重摔落在地面上。

左右摔打,毫不留情。

一時間黑羽亂飛。

黑衣女妖的本相乃是修煉五百年的烏鴉jing,頭頂鐵錐其實是她的嘴喙化成,本想利用嘴喙突破古諧非金光神咒加持的外部屏障,刺穿他臃腫的肉身,可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古諧非竟然利用這個機會抓住了她的嘴喙。

那顆滴溜溜亂轉的大粽子弱點根本就不在頂部,頂部之所以金光薄弱,看似缺少金光神咒的加持,其實是古諧非這家伙故意留下的一個陷阱,就是要引君入甕。

黑衣女妖雖然是下品地妖,可是被古諧非成功拖進了一場貼身肉搏戰,古諧非就像個大陀螺,在地面瘋狂旋轉,黑衣女妖隨著他連軸轉不說,還要承受他接連不斷的摔打。

摔得本相都露出來了,兩條雪白的秀腿變成了粗糙斑駁瘦骨嶙峋的黑腿,每摔打一下,羽毛就到處亂飛。

赤狐化成一道紅光沖入水榭,卻發現情況突然發生了轉變,秦浪手握鋼劍,在他的身邊一左一右立著兩只魁梧的戰靈。

赤狐不能置信地眨了眨雙目,明明穿著赤焰離火袍,上有金絲刺繡的百魂退散符,按理說可以克制秦浪使用魂魄之力的,更不用說他召喚戰靈了。

秦浪笑瞇瞇道:“男人只要夠快,就能破除一切束縛釋放出來。”

兩只戰靈撲向赤狐,赤狐慌忙展開他的赤焰離火袍,揮刀橫削,試圖逼退兩只戰靈,認為自己擁有百魂退散符,魑魅魍魎奈何不了他。

戰靈只是用來吸引赤狐的注意力,秦浪在同時啟動了,依然利用馭甲追風,但是這次秦浪不是要刺殺赤狐,依仗著驚人的速度繞行到赤狐的身后,抓住赤狐的領口,全力一拉,將赤焰離火袍從赤狐的身上硬生生扯落,脫衣服秦浪還是很在行的,而且這世界的衣服本來就寬大飄逸,看起來好看,但是一點都不合身,脫起來非常容易。

赤狐沒想到自己的衣服會被他給扒下來,身上一涼,想要奪回衣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兩只戰靈一左一右沖了上來,閃爍著藍色光芒的重拳擊落在赤狐白凈的身上。

失去戰袍護體的赤狐哪能禁得起兩只戰靈的痛揍,打得它哀嚎不斷,沒兩下就開始求饒。

黑衣女妖那邊已經被古諧非揍得七葷八素,粗聲粗氣道:“上仙饒命,上仙饒命。”

本相都露出來了,聲音自然顧不上偽裝,粗糙沙啞的音質才是她自己的,剛才嬌媚的聲音全都是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