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別急

第172章 和離

“竟壞到這種地步嗎……”佟錦眉間緊蹙,一時間有種無力為繼的感覺。

受一事牽連,韓府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只是韓府一向低調,韓老夫人與后的關系又好,還有韓貴妃與幾位皇的關系,所以永興帝對韓家向來照拂,只是這次,永興帝見疑于,韓家做為最堅實的助力,自然是難逃猜忌,恐怕就連韓貴妃,為了保住幾個兒也不得不暫時與韓家減少往來,以免更添朋黨之嫌,激怒永興帝。

“你回去回復母親,便說明日上午我回去迎她,然后一同前往韓府。”

清秋應了聲,麻利地去了,佟錦則坐在位置上發呆,自己也說不清到底在想些什么。

“公主,王妃來了。”靜云進來回報。

佟錦點點頭,打起精神迎接王妃,出門的時候眼角瞄見靜云似乎瘦了不少,心中便存了些疑惑。

王妃來訪,十次有九次都是怒氣沖沖的,因為無人傾訴心事,王妃已將佟錦視為苦水回收處,并運用得十分自如。可今天,王妃悵然若失,進了正廳后便一副頭痛難捱的樣,單手撐著額角,靠在椅上養神。

佟錦便看向王妃身邊的兩個大丫頭,“母妃這是怎么了?”

伶冬與伶春互望了一眼,伶冬道:“回公主的話,王妃上午和小嗣玩了一陣,有些累了。”

佟錦眼中多了些了然,揮揮手,“你們先下去吧,我陪母妃說說話。”

伶冬與伶春便齊齊蹲身,行了禮后退出門外。

佟錦坐到王妃身邊,柔聲問道:“母妃,你還好么?”

王妃緊閉的眼中突然流下淚來。

“兢兢業業,到頭來,盡是成全了他人!”

佟錦起身,半蹲到王妃面前,覆上她的手,“母妃何出此言?可是看到那小嗣,想到駙馬至今仍無嗣?”她面露悲切之情,“我也想早日為駙馬留后,可我與駙馬聚少離多……”

王妃睜了眼,用力地回握住她,“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觸景生情……”

心中之事到底難言,王妃思念幾轉,還是道:“想當年,除了青兒,我還有一位郡主的……已入了宗牒,可就在像嗣這么大的時候……一場急病就去了……”

王妃說話時面含悲色,雖說得并非是此刻真實的心情,卻也是真情流露,心疼自己那個早夭的女兒。

佟錦漸漸恍然,“所以母妃才容不得府里的幾位庶出妹妹么?”

蘭青的幾位庶妹在王妃面前無不是小心謹慎,甚至連院門都不敢出,這在貴女中間是為少見的。

王妃神色間多了些難言的情緒,但在佟錦面前她已表露多,此時便不隱瞞,“我的大郡主也是聰明漂亮,憑什么……那些女人的孩都活得好好的,只有我的大郡主……”

佟錦嘆了一聲,少不得軟語安慰,又道:“那時王爺也一定十分心痛。”

王妃冷哼,“他若心痛,就不會這么多庶庶女了!他根本就是冷硬心腸!”

佟錦拍了拍王妃的手,“母妃生在富貴之家,又嫁得王侯之府,得了多少人的羨慕,可有誰知道母妃心里的苦處?愿得一心人,白不相離,女人所求一生,為的也只是這么幾個字罷了。”

“愿得一心人……”王妃點點頭,“這話說得真好,也真傻,只能做一句愿望說說罷了。”

“母妃有些悲觀了。”佟錦笑笑,“母妃怎么知道,王爺不是也這么想的?只是有時候,身不由己罷了,唉。”她嘆了一聲,“總歸是命運弄人,若母妃與王爺不是生于王侯之家,若非王爺心念所牽一心要振興平安王一脈,如今你們的關系也未必像現在一樣緊張。”

說來說去,又說回原來的話題,王妃臉色一黯,“是啊,可又有什么辦法?蘭緋越發的會討人歡心,連帶著季氏那賤人也在王爺面前頻頻露臉,實在讓人……”

“要是王爺也像韓老侯爺那樣就好了……”佟錦仿似無心一嘆,“聽聞韓老侯爺卸去侯位后便與他的夫人周游山水,悠閑得不亦樂乎呢。”說完,也不給王妃反應的時間,又道:“可惜近來時局不好,韓家受牽連被皇上猾忌,韓林又不在京中,韓老侯爺不得不結束悠閑的日回到京城,可憐韓家數十年的忠心與榮耀,得失也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王妃怔怔地,許久沒有言語。

第二天一早,佟錦帶人回到攬月公主府,來接攬月公主。

攬月公主近月來一直跟著佟老夫人吃齋念佛,神情間的愁思苦緒消減不少,又因誠心禮佛,讓她的眉眼間又多幾分出塵的清靈之色,外表雖仍是柔弱之姿,目光中卻多了些堅定,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精神。

佟錦最近一次見到攬月還是兩個月前,那時攬月便已與從前大不相同,此時再見,竟覺得她像脫胎換骨了一般,連說話的底氣都足了。

“看什么?不認識娘了?”

佟錦失笑,挽著攬月的手臂緩緩朝府外而去,“真是差一點就不認得了。”

攬月深深地吸了口氣,長嘆一聲,而后笑道:“那么我現在這樣,是好是壞呢?”

佟錦聳聳肩,“再壞,還會比以前更壞嗎?”

攬月唇邊笑意漸深,拍了拍佟錦的手,并未再說其他。

她二人連袂出了公主府,正遇上佟府前也有馬車停備,馬車旁的一匹駿馬上,一個偉岸男如鐵塔般矗然而坐,面容英挺神情冷肅,正是武威將軍佟介遠。

攬月的笑意漸漸斂了起來。

佟錦對佟介遠早習慣了視而不見,徑自上了自己的輦車,攬月卻在車旁略有停頓,微有些遲疑地看向佟介遠。

佟錦當下無語,這還不是和以前一樣么……

此時佟介遠已下馬過來,“公主……”他又望一眼車上的佟錦,面色十分復雜。

“將軍……”攬月開口,語氣微顫,似是忍著心中強烈的情緒波動。

佟介遠破天荒地對攬月面露幾分柔色,“母親才聽說公主要去探望韓老夫人,想要與公主同行,我正要過府與公主商量。”

攬月垂下臉去,輕輕地點了下頭,“母親與韓老夫人神交己久,自是應該前去探望……”

佟介遠笑了下,“我送你們去罷。”

攬月交握在一起的雙手漸漸收緊,在佟介遠轉身意要回到自己的坐騎之前時,突地抬頭,聲音也提高了許多。

“佟將軍。”攬月閉了閉眼,“待探過韓老夫人后,我會入宮,求皇上賜我們和離。”

佟介遠身一滯,他轉過身來,面上帶著揮之不去的驚疑神色,“什么?”他不確定地問。

車上的佟錦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忍不住掀了車窗上的紗簾朝外張望,便聽到攬月定了定心思,把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

佟介遠的唇角顫了顫,又瞥到車上觀望的佟錦,面上猛然涌上為難堪之色,硬聲道:“公主莫不是嫌佟某如今失勢,富貴大不如前?倘若如此,佟某無話可說!”

攬月的聲音中原還帶著幾分顫音,如今完全地穩定下來,她直視著佟介遠,淡淡地道:“十數年夫妻,這便是你對我的全部評價,佟介遠,我若是貪戀權勢富貴,當年何必嫁你?”

佟介遠臉色猛然一黑,攬月卻不顧周遭下人的目光,在清秋的扶助下上了佟錦的輦車。

佟錦眼巴巴地盯著攬月,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震驚了……

攬月柔柔一笑,好像根本沒發生過什么事一樣,“走吧。”

“娘啊……”佟錦干巴巴地叫了一句。

攬月笑笑,“沒什么,我只是想活得更像一個公主而己。”

幾個月前陶氏潛回京城報復佟錦一事,讓攬月徹底放下了心底的那幾分優柔寡斷,反思自己這些年所做種種,竟只是為了一個毫不珍視自己的男人而活,覺得自己分外可悲,思考再,終是下了這個決心。事前不管怎樣都是害怕,可一旦開了口,卻又發現這件事并沒有這么可怕,反而又覺得十分的自在。

這一上,佟錦都處于對這件事的震驚之中,佟老夫人的馬車并未跟上,應該是得知了這個消息,也在震驚。

佟錦和攬月的輦車到了定北侯府外,同時兩位公主蒞臨,定北侯府中門大開,已退下的韓老侯爺與老爺韓沖親自出府,迎接兩位公主。

“老夫人病情如何了?”攬月才一下車,顧不得客套,開口便問。

韓老侯爺面色沉重地嘆了一聲,韓沖也是神色黯然,“情況很不樂觀,御醫已看遍了,只說讓準備后事,我與大哥也再沒什么辦法,惟今之計,只看能不能先沖沖喜,讓母親撐到林兒趕回來。可是……”

“阿沖!”韓老侯爺打斷韓沖,“先請兩位公主入府吧。”

韓沖便不再說下去,“兩位公主,請吧。”

攬月心急如焚,抬腿便往府里去,佟錦想向韓老侯爺打探一下韓林的消息,故而腳步稍慢。幾人進了定北侯府后,佟錦靠向韓老侯爺,正想發問,便見一個掌事模樣的中年男人面色焦急地快步由外跑進府來。

“老爺!恩國公府回了消息,水大小姐同意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