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帶著樂蓮七繞八繞的,來到一個山腳下。遠處是層巒疊翠的青山,近處是偌大一個荷花池,池邊是一排排隨風起舞的楊柳。在旁邊則是一大片的油菜花,還有一壟壟品種繁復的蔬菜。甚至還有大棚!
荷花池中央有一個孤立的水上浮臺,其上擺放著幾條長凳和兩張八仙桌,似乎還有一些其他的擺飾,距離有點遠,樂蓮看不清楚。
荷花池的那一端,有一排茅舍。藏在一大片的竹林之中,真有種身入深林的感覺。樂蓮都有種錯覺,自己莫不是趕上了穿越大潮,來到了古代?不過,江祈不合時宜地把她拉回現實。
“怎么樣,是不是覺得很美?”江祈看樂蓮一臉迷醉的樣子,也不由得開懷。
“嘖嘖,果然是有錢人生活,享受夠了錦繡繁華,改回歸鄉野了!”樂蓮忍不住大發感慨。
“你這是什么話,你不是有錢人?”江祈笑了。
“我這點兒錢在你們眼里也能叫錢?你就寒磣我吧!”樂蓮翻了個白眼,真是的,她怎么覺得自己最近經常翻白眼呢!
“行了,快進去吧!”江祈無奈地搖頭。
說著江祈遠遠地就停了車,前面是一條鄉間小道,二人步行而入。
一直走到荷花池邊,樂蓮才看到原來這里有一排矮矮的青籬笆,大概只有六七十公分,顯然是做裝飾用的。
入口處很有意思,沒有大門沒有門牌,只有一個木路牌,上面畫了個大大的箭頭,下面寫著:田園!
“這名字叫田園?”樂蓮問道。
“對!”江祈笑著回答,這地方,一般人可進不來。
樂蓮訕笑兩聲,沒再說話,跟著江祈進去。
江祈輕車熟路地走進那一排茅舍最靠左邊的一間,樂蓮看到門上面掛了個小木牌,上書“雅”!
一進茅舍,出現在樂蓮眼前的又是另一番天地。古色古香的裝潢,處處可見主人的用心,甚至連每一個細微之處都處理的非常完美!
“這些家具大都是明清時期的;還有這些擺設,有的是真正的古董,也有的是請專門的匠人按照古式手工打造的。”江祈笑著解釋。“看,這套酸枝木桌椅,是清末杭州一位富商家的珍藏,亂世難安,幾經輾轉,其后人無力維持只得變賣。還有這個,清康熙年間的御制筆筒,真正的海南黃花梨……”江祈一件件介紹給樂蓮,其中甚至還有青花瓷筆洗,端硯等等,聽得樂蓮不僅沒有兩眼放光,反而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停!”樂蓮開口阻止江祈再繼續說下去,“你這是叫我來吃飯的呢,還是讓我提心吊膽的?這一件件的全是古董,隨便一個弄壞了,我就是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啊。你該不會是故意引我來搞破壞的吧?然后沒錢賠了,就把我給賣掉?先說好啊,我可沒幾兩肉,不值什么錢的!”
“你……唉!”江祈真是哭笑不得,這丫頭貧勁兒上來了還真讓人頭疼,“你這腦瓜子都想的什么啊!賣掉你,誰買啊?”
“你——”樂蓮氣得瞪眼,你說這君子一旦當起小人,罵人還真不帶個臟字!
“這是要賣掉誰呢?”樂蓮的反駁還沒出口,忽聽得門外一聲清亮的男聲響起,門也應聲而開。
這是樂蓮第一次見到洛隨風。
進來的男人三四十歲的樣子,一頭短發干凈利落,上身著一件純白的棉T恤,下身是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若不是他那雙透著看透世事滄桑的眼眸,樂蓮真覺得他就是二十來歲的小伙子!他一臉輕柔的笑意暖人肺腑,偏那清亮的嗓音又如薄荷般沁人心脾。
“洛叔叔,又來打攪了!”江祈一見來人,立馬笑道。
“我道是誰,竟敢在我這地界兒上販賣人口,原來是你小子!”洛隨風還是一臉云淡風輕的笑意,對江祈說話,眼睛卻始終停留在樂蓮身上。“這位是?”
“洛叔叔,這是樂蓮,我朋友。”江祈答道,又轉向樂蓮,“樂蓮,這位是洛叔叔,田園的地主!我們今天的午餐可就靠他了。”
“洛先生好。”樂蓮笑著,微微低頭致意,眼神里也透著玩味,“洛先生莫不是琪琪小姐的家人?”樂蓮只是在心里這樣想,一時不查竟脫口而出,她立馬后悔不迭。這話聽著怎么那么怪?人家什么關系干卿何事。這樣講不是顯得自己對那位琪琪小姐很在意?樂蓮無限懊惱中又補了一句,“我看你們眉眼有些相似!”說完恰巧看到江祈眼中的笑意,樂蓮真想去撞墻。
“恩哼!”洛隨風悶笑一聲,又盯著樂蓮看了一會兒,忽道,“可否請問樂小姐,父母……”“我是孤兒,只有一個奶奶也早就過世了。”還沒等洛隨風想好措辭,樂蓮就回答了。其實樂蓮早看出洛隨風看她的眼神有點不對,自己這模樣雖說還不錯,但也不至于能讓他們這類人看到失神,而他的眼神,似是歡喜似是憂,亦似是怨,似是念,或似是恨!太復雜了,樂蓮實在是看不懂!而他這樣開口問,樂蓮心中忍不住有個猜想,那么巧他認得自己那父母?所以立馬就回答說沒有!
“那你還記得你的出生地嗎?”洛隨風眼神暗了黯,又問道,盯著樂蓮的灼灼目光中,盡是看不懂的情愫。
“中海。”樂蓮從容答道,心卻有些亂了。
“哦!”洛隨風的眸子徹底暗了,其中的失望甚是明顯。盡管他而臉上還是掛著溫潤的笑容,樂蓮卻再覺察不到絲毫暖意。
“難道我父母,或是洛先生故人?”樂蓮神使鬼差地問,問得她自己都莫名其妙,難道她還抱著什么期望嗎?
“不知道。”洛隨風搖搖頭,“你,和她只有一點點像,眼睛像!”還有味道!洛隨風沒有說完。味道?他不想再被人當成瘋子。
江祈沉默不語,只是目光不停在樂蓮身上流轉。洛隨風的痛他知曉,卻不分明。因為那是幾大世家共同的禁忌。想到這里,江祈瞳孔皺縮,但很快又恢復原樣。只是他看樂蓮的目光復雜了很多,她的身世……
“今天想吃什么,我親自去做。”洛隨風片刻的失態,很快就又回過神來問道。
“我第一次來,隨便。恩,能填飽肚子就成。”樂蓮笑道。她不知道,她這話要是給外面的一些巨賈們聽到,絕對拍死她的心都有,盡管她是個美女!
“那洛叔叔您就隨意安排吧!您的手藝,不是我恭維,真是一絕。我都恨不得天天來。”江祈笑著說。
“天天來?你是想來跟我學種菜和煮飯的嗎?我可是擔心我的寶貝菜苗遭殃!”洛隨風微笑。
“那要不要我去給您打下手?琴姐呢,怎么沒看到?”江祈道。
“不用,你那是添亂。阿琴回去一段時間。”洛隨風又看向樂蓮,“這位樂小姐給我打打下手可好?”
樂蓮能說什么,只有點頭唄!
于是,樂蓮跟著洛隨風去廚房,江祈則泛舟到荷花塘中央的浮島上煮茶。
洛隨風的廚房外面看起來和那些茅舍沒什么區別,但是一進去,樂蓮可真是開了眼界。
這哪還能叫做廚房啊!
足足有百十個平方大小!一邊是完全現代化的廚具灶臺,另一邊則是中國傳統的土灶鐵鍋,邊上還堆著柴貨。兩邊的灶臺上什么型號什么形狀什么材質的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各種廚具更是琳瑯滿目。中間的是調味品區,一排排貼著各種標簽的玻璃方瓶,里面盛的是色彩各異的調味品,有天然的,也有加工過的。
洛隨風沒說話,自顧自地開始準備各種食材。樂蓮看他動作行云流水,還有那刀工,雖不比電視上那些名廚的看著花哨,但效果可是尤勝一層。樂蓮親見那切好的黃瓜片,說是薄如蟬翼真的毫不夸張。
洛隨風沒有發話,樂蓮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反正她自認為是都插不上手的,只在一旁看洛隨風那行云流水般的動作,真是享受。樂蓮暗想,被他記掛的那個人可真幸福,有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為她做盡煙火之事!
“烹飪是件很幸福的事,尤其是看著喜歡的人吃下后那種迷醉的表情。”洛隨風一邊說著,手上動作卻未停止。
“恩。但是也要喜歡的人能吃到才幸福啊!”樂蓮若有所指。
洛隨風的手頓了一頓,隨即又動起來。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洛隨風聲音里一片黯然。
“戒不掉?”樂蓮問。
“或許時間可以,但我,不能!”樂蓮能聽到,他心里的痛!
“也沒那么難的,只要你愿意。”樂蓮笑著道,眼中閃過的是過往流光。
洛隨風輕笑。“我怎么跟你個小姑娘說這些,還要你來開導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敢問洛先生,今年貴庚?”樂蓮道。
“三十八!”洛隨風答道,奇怪地看著樂蓮,問這做什么。
“我還以為你八十三了呢!說話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樂蓮撇嘴道,“還有啊,你看你住的這地方,我沒看錯的話,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吃喝全是自給自足,你是原始人嗎?”
“恩?”洛隨風看向樂蓮,示意她繼續說。
“我的意思是,你還年輕,三十八歲,男人一生的黃金時期。你看看,你這樣子你這氣質,就算是沒有家世的影響,外面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為你瘋狂!可你呢,把一生最美好的年華都放在了這里,也許這也是你的信念你的執著,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等的人,或已不在!”
“砰!”洛隨風手中的鏟掉在地上,樂蓮的話像是重磅炸彈一樣,在他心中爆炸。
“或已不在!或已不在!”洛隨風喃喃自語,滿臉痛苦。
“她有她的人生,也許從離開你的那一刻,你們就注定再無交集。捫心自問,你可曾真正擁有過她?若有,那是你的回憶;若無,那你的執著又有何意義?”
樂蓮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說。不管她對洛宗琪的感覺如何的不好,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對他有種莫名的的情緒,好似心疼,這種感覺來的不明就里。樂蓮甚至都忍不住,想要做他心中的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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