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遇到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都需要一定的時間進行反應,反應時間的長短取決于自身反應的快慢,同時也取決于變故的大小,吳中元雖然做好了被吳巭送走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自己的身體會消失,換成別人,估計早就慌神了,實則吳中元也慌神了,只是努力克制,這才不曾驚慌失措。
十秒,也可能是二十秒,亦或許是三十秒后,吳中元方才穩住了心神,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現狀,身體肯定是沒有了,但意識尚在,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
左右旁顧,發現自己目前正處于一條雙向兩車道的瀝青路上,左右兩邊是田地和村莊,地里還有蔬菜大棚,前方不遠處的路旁立著一塊牌子,寫著草莓采摘,下面還有一個手機號碼。
手機號碼是十一位的,與現代的電話號碼位數相符,毫無疑問,他回到了自己先前生活過的那個年代,之所以能夠確定,乃是因為瞬息千里的主要作用是橫向空間傳送,豎向時間傳送屬于作法出現了偏差,雖然可能送到不同的年代,但彼此之間的間隔都是三百六十年,現在不可能是三百六十年前,也不可能是三百六十年后。
正在四顧打量,前方又駛來一輛摩托車,見到摩托車,吳中元本能的想要躲開,卻發現腳下輕飄飄的,雖然可以移動卻不太受控制,那種感覺和身在外太空的失重非常相似。
摩托車疾馳而過,騎車的是個中年男子,他就站在路旁,但對方并沒有看到他。
有太多的問題需要思考理順,但不能同時思考,只能一件一件來,確定了自己目前所處的年代,吳中元隨后思考的是自己為什么會失去了身體,按理說瞬息千里的傳送是將人和魂魄全部送走,為什么吳巭只把他的魂魄送走了?是吳巭有意為之,還是有其他原因?
這個問題很快他就有了答案,不是吳巭有意為之,而是定魂石發生了作用,事發時他身上攜帶了白色的定魂石,這顆定魂石屬于陽性,據老瞎子所說,這顆定魂石可保肉身不傷,在吳巭作法的時候,定魂石護住了他的本體,卻未能護住他的魂魄,故此吳巭只傳走了他的魂魄。
接下來想的是出現這種情況的后果是什么,后果有兩方面,一是本體在遠古時期的后果,二是魂魄在現代的后果。
身體留在了遠古時期有什么后果?會不會遭到破壞?仔細想來,應該不會,因為本體失去了魂魄之后會馬上癱倒,黃毛兒就在旁邊,察覺到異常之后會立刻放電將吳巭電倒,而周圍除了吳巭和吳荻并沒有其他人,所以在黃毛兒將吳巭電倒之后,吳荻有足夠的時間將他的本體帶走并加以保護。
目前他無法確定本體失去了魂魄之后生理機能會不會隨之消失,正常情況下應該不會,大不了成植物人,退一步說就算生理機能消失,有老瞎子和姜南在,背后還有個唯利是圖投機倒把的老丈人,他們想要尋找可以保存他肉身的靈物應該并不費事。
想明白了這些,還要確定沒有了本體的魂魄是怎樣一種情況,本體沒了,靈氣修為自然也就沒了,他可以移動,活人卻看不到他。
活人看不見他,對他而言可能是好事兒,也可能是壞事兒,對他有利的一面是他不管干什么都沒人能阻止他,而不利的一面是沒有了肉身他什么都干不了,他現在連根細小的樹枝都拿不起來。
此外,沒有了肉身的魂魄是什么?是不是世人所說的鬼?如果是,就不能見太陽,而眼下已近五更,天馬上就要亮了,得趕緊想辦法保住性命,可別天一亮被太陽曬死了。
想到此處,便嘗試向東面的村莊移動,要說完全沒重量也不對,應該還是有點兒重量的,但很輕很輕,無法腳踏實地,只能往前飄,飄的飄飄然。
飄動的速度很慢,比步行快不了多少,前方的村莊在三里之外,足足用了一刻鐘才飄到村西。
到得這時他已經確定自己見不得太陽了,因為這時候東方已經放亮,他開始感覺到了明顯的刺痛和萎靡。
村西有個垃圾堆,一大一小兩條流浪狗正自垃圾堆尋找食物,都說狗眼能見鬼,應該是真的,因為這兩條狗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存在,都在沖他吠叫。
吳中元急于尋找宿主,哪有工夫理睬它們,直接穿墻進院,進入正房。
這里是北方的某個地方,屋里有炕,炕上躺著一對中年夫妻,東面炕上還睡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
魂魄是陰屬之物,天快亮了,外面的陽氣逐漸濃烈,吳中元此時只感覺周身如針扎一般的難受,見到那睡的四仰八叉的年輕人也顧不得多想,立刻嘗試附身。
年輕人火氣旺,想要附身并不容易,好在吳中元乃練氣之人,魂魄比常人強大許多,強行附身,逐漸將對方的魂魄逼離肉身。
就在年輕人魂魄徹底離體之前的一瞬間,吳中元抽身而出,放棄了繼續附身。令他放棄的原因有三個,一是他如果占據了此人的肉身,此人的魂魄就會消亡,等同害死了這個年輕人,損人利己的事情他干不出來。二是此人偏胖,如果要將這具本體帶回去,需要更多靈石,他不確定能不能找到姜南等人留給他的靈石。最后一點就是一旦附身此人,魂魄和肉身就會合而為之,附身的時間越長,兩者契合的就越穩固,日后很難徹底抽離。
在吳中元放棄附身之后,那個年輕人彷如噩夢初醒,驚懼坐起,高聲喊媽。
聽得年輕人呼喊,夫妻二人盡皆驚醒,吳中元無聲嘆氣,離開了東屋。
到得正屋,中年夫妻正在穿衣下地,墻上掛著月份牌,吳中元瞥了一眼,發現是自己離開之后七個月的日期,而這與自己離開的時間是對應的,也就是說自己在遠古時期待了七個多月,現代也過了七個多月,并無時間上的重疊和沖突。
再抬頭看向墻上鐘表,五點多,這與自己離開遠古時期的時間也是對應的,大傻是四更之后趕過去的,之后他和吳荻又經歷了一系列的變故,仔細算來遠古時期現在應該也正是這個時間。
天亮之后陽氣快速回升,即便藏身暗處也無法阻止陽氣逼近,片刻之前還感覺針扎一般疼痛,待得此時已如同置身沸水,劇痛難忍,無比煎熬。
眼下的情況已經不是危急關頭了,而是生死關頭,必須立刻做出選擇,要么附身于這個年輕人,要么被陽氣炙烤消亡。
雖然面臨生死抉擇,吳中元卻并未感覺懊惱,這運氣已經不算很壞了,沒有在大白天被送回來,不然連選擇的時間都沒有。
關鍵時刻應該當機立斷,但他卻遲遲下不定決心,他雖然殺過很多人,但都是壞人惡人和試圖傷害他的人,這個年輕人是無辜的,他不介意去傷害別人,但也僅限于對他心存敵意的人,讓他去殺害一個無辜的弱者,他下不了手。
在求生本能的影響下,成大事不拘小節的念頭自心中閃過,但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并沒有過多停留,他不是武則天,干不出欲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那種喪盡天良,滅絕人倫的禽獸惡舉,別說至親了,就算是無辜弱者他都下不了手,他過了自己這一關,不是怕遭至別人非議,而是怕自己懷疑和否定自己,如果真的那么干了,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了。
就在此時,一聲犬吠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眼下已經沒有時間容他尋找更好的宿主了,不愿傷害無辜弱者,只能附身于野狗。
心中浮現出了這一想法,立刻推敲可行性,理論上是可行的,犬類沒有人類那么健全復雜的神識,附身更加容易,他日抽離魂魄,狗也不會喪命。
想到此處,強忍著針扎炮烙一般的痛苦離開房屋,西墻外的垃圾堆上有兩條流浪狗,一條個頭兒較大,灰黃體毛,應該是土狗和狼狗的串串。還有一條個頭兒很小,是個長毛哈巴狗,體毛應該是白色的,之所以說應該是因為它身上的毛太長,附著沾染了大量污垢,已經看不出毛的真實顏色了。
病急亂投醫,快淹死的人遇到稻草也會緊緊抓住,吳中元此時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但是在附身之前,他仍然進行了兩秒鐘的觀察和思考,最終選擇了那條哈巴狗。
之所以選擇它,有多方面的原因,一是那條大狗身上有嚴重疥瘡,這時候可沒有巫師能進行魂魄抽離,一旦附身就無法再次更換宿主,只能等到回去之后由巫師作法抽離,狗如果死了,他也會死。第二個原因是這條哈巴狗形體較小,通過蟲洞需要的能量也較少,只要能找到一塊靈石就能送它回去。如果能找到姜南等人埋下的那些,還可以將王欣然帶回去。最后一個原因是那條大狗是母的,而哈巴狗是公的。
附身的瞬間,劇烈的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饑腸轆轆,由于狗的神識尚在,只是被壓制住了,隱約還能感受到它的恐懼和茫然。
看東西的視角也變了,由于是條哈巴狗,看的都是低處的東西,想要往高處看必須仰頭。
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離開臭烘烘的垃圾堆,他雖然附身宿主卻是人類神識,并沒有沾染狗的習性。
一個小小的垃圾堆就跑了二十多步,到得路上,吳中元抬起前爪看了看,這狗還沒有黃毛兒大,狗小爪子就小,便是一刻不停,一天也跑不出多遠。
狗的面部肌肉沒有人那么靈活,吳中元連苦笑都不能夠,只能閉目嘆氣,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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