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艦上,鎧甲基地指揮官叼著電子煙斗,表情依舊維持著正經嚴肅。
當下各基地長官為了整肅艦隊風氣,已經禁止了軍官們的煙草使用,但是鎧甲基地上層本身就是老煙鬼,所以電子煙這種替代品大行其道。
像現在這種電子煙替代煙草,給各小知識分子階層開放低政治文化話語權等各種各樣的小改變都在序列遠征艦隊都發生著,宛如醫生們使出渾身解數在對癥施藥,但其實開的卻只有安慰劑。
其實序列陣營長層知道自己本身的一些行為就是集團落入如今境地原因之一。
只有一些幼稚的年輕人會認為,既然發現了為什么不改,當權者都是傻子啊?
不傻,只是沒決心觸碰。
這是一個選擇題,一旦推進改革,權力就會消散了。讓一大批和自己不熟,能力出眾的陌生人,在核心權利層擠占自己近侍的位置?——誰能夠堅持呢。
鎧甲基地內的上層最終選擇的是改良。
宙游(集群)根據自己產生過的類似思維僥幸,對此進行自我代入式評判:改良也就是“自己小改小讓步”,擺出支持改良的姿態命令下面“大改付出大讓步”。
而久居上位,則容易產生傲慢,總是認為自己小讓步,以自己的地位損失了面子,足以換取下位的大讓步。
這就是古代皇帝“頒布罪己詔,對等換取百姓苦幾年”的邏輯。
改良必須失敗,戰爭容不得馬虎眼。
當下,鎧甲基地自上而下的這一場場轟炸,就如同改良一樣,看起來非常繁花似錦,但是實際上作用極為有限。
空爆核武對地下掩體的影響微乎其微,而直接轟炸山體,如果沒有確切的地下掩體參數定位。破壞范圍正好覆蓋掩體范圍,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概率。
到目前為止,整個探恒會在北昆侖,南天山的山脈掩體,僅僅只被破壞了一小截。
而鎧甲集團想要知道山脈中探恒會基地的位置,必須要派遣地面部隊去偵查。
可正如前面泰坦被殲滅的情況一樣,鎧甲基地所有試圖走出鹽湖區范圍的企圖統統被挫敗了。
相較于鎧甲集團,探恒會表現出了極強的決心,壓制對手在地面上信息獲取。
探恒會參謀部,定期下派人員到前線了解局勢情況,所以其決策層對前線戰事都有生死攸關的緊迫感。
而鎧甲集團,現在艦隊派就是艦隊派,地面派就是地面派。盡管有一些人對集團的情況感到悲觀,但僅僅是悲觀這個制度大廈中個人未知的命運,無人站出來逆勢改命!
人類這個有先進大腦的動物,有時候對大腦記憶力過強而不滿,會選擇主動遺忘,例如喝酒忘記煩惱,亦或是,不去想不去看,難得糊涂。
這位叼著煙斗的指揮官深吸一口電子煙,確定地表轟炸蘑菇云飄散后,做了自我安慰的判斷。
太空艦隊又要因為引力轉動而離開這個區域軌道。他帶著‘事情我做了’的無憂感覺,進入了“休息狀態”。
至于,未來可能的失敗,嗯,該做的事情都做了那還失敗,那就是“天意,非戰之罪。”
與此同時,在天澤星球的另一端。另一個序列基地有稍好的命運。
在錫安沙漠地區,火槍基地在此展開基地。
這里的地形非常特殊,首先,有三條海峽裂谷在此,然后呢,有一條重要的陸地橋梁連接三塊大陸。
這地方地理環境非常特殊,在這個地區兵團勢力要足夠強,可以遏制住三塊大陸上的勢力,但是另一方面,這塊地區也極容易被其他地區集團兵力攻擊,屬于一種容易腹背受敵的情況。
沒錯,這就類似于中東的地形!
孫子兵法中有通、掛、支、隘、險、遠等六類地形,這里屬于“通”地形較多的區域,缺乏支和隘。
與鎧甲基地不同,火槍基地有一個“傻子”。
部葉作為基地內的上層核心成員,主動承擔起了地面降臨任務。他這種行為,被他的堂哥們背地里嘲笑:“想出風頭的傻子行為。”
有時候,膽怯者想給自己的膽怯和無能找借口,就會根據自己自保的哲學理論來詆毀有擔當的人。殊不知,這樣的行為就如同一群井底的青蛙。
而對于下方的基地官兵們來說,他們對部葉非常擁護。
部葉輕松地就在該地區執行嚴格的紀律,做令行禁止。而在這個四通八達的地區。
他的策略非常務實,就是大規模增加后勤,建立戰地公路和戰地機場。至于前線交戰的主動權全部交給士官。
用部葉的話來說:“我這邊有我忙的事情,沒時間沒工夫,端著下午茶,閑的沒事干打開前沿地圖玩微操。”
事情的確如此,他和參謀部為了統籌各個地區的物資分配,以及計算大戰略行動己方可能的短板,每日只有五個小時睡眠。
相對于鎧甲集團的元老們,部葉是真的干了一切走向勝利該干的事情。甚至為了勝利,他不該干的也干了,三番五次對艦隊派的打擊不及時進行申訴,得罪了不少人。
當然效果是顯著的,在這個四通八達的地方,礦場,港口碼頭,幾乎都是無險可守的通地。周圍是超過四個蟲群領主的勢力。
他發起了六次戰爭,每一戰爭持續不到十天,空中力量將周邊所有意場陣營的空中生物機械按死在巢穴中。
在太空中可以通過對煙柱的拍攝,觀測到這些燃燒成灰的蟲群空軍巢穴。
他通過傾旋翼直升機的載重,以及三噸重不到的全地形車,完成了極為快速的裝甲突襲,南北縱橫連續殲滅了四十萬部隊。
這一系列開掛的戰績行為,可以用‘以色列’這個詞來形容。
目前,部葉已經站穩腳跟。他現在是火槍基地內十分顯著的英雄,半路加入大量移民船,現在被他在地表凝聚成有力的力量。
盡管艦隊中的那些右翼派現在想要來到地面通過接管重要職位來保住權力,卻也都要仰部葉鼻息。
在藍色立體投影的大廳,穿著機械軍裝的部葉,看著面前的藍色地圖投影,以及全球的戰報。
而在他身邊是他在這次戰爭中提拔出來平民出身的參謀長→宙遷。
部葉手指不斷地轉動天澤星的星球儀(這是一個可以感應人手接觸的投影。)
在星球儀上,除了部葉所在的這個海峽通道區域是藍色,而其他多個降臨區域都是黃色,以及偏橙色的。部葉手指停在了天池高原的地帶,在這里顏色是紅色的。
部葉嘆了一口氣,顯然是為友軍進展的不順利而嘆息。
宙遷說道:“序列聯邦最多支撐四個月,我們應該早點為局勢變化做打算。”
部葉面向宙遷,問道:“你對局勢有什么預測?”
宙遷調出了天澤星外的艦隊分布,一個個艦隊軌道如同一個個環,在太空外圍猶如一道網。
宙遷:任何一支艦隊是不可能時刻停留一個區域上空,所以在一個空域上空執行完任務后,就不得不順著宇宙速度和星體引力平衡規則開始遠離這個區域。否則就要消耗額外的燃料。
從整個序列遠征軍的整體來看,各個艦隊的基地是各自為戰的,效率非常低下。在地面遭到圣仰帝國的蟲群攻擊時。想要對該地區進行打擊的艦隊經常不在服務區。而剛好在該區域打擊的艦隊,卻沒有積極打擊的意愿。
1:軌道戰艦剛好位于目標上空區域,為別的基地完成打擊,聽起來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但是實際上就如同“二十一世紀,美國為幫助中國進行產業升級,稍微盡舉手之勞幫助把光刻機賣來”共贏之舉,這看似可以非常順利,但實際上不可能。
以鎧甲集團為例,當初他們挑選降落地點時,為了搶天池這個看起來資源豐富的點,可是和多個基地發生過沖突的。
而這樣的事,在序列聯盟中很多。各自的“聰明”政客已經“遠見”到未來在這顆星球的地緣沖突,現在怎可能一條心合作。
這個序列聯盟現在的凝聚力,就堪比二十世紀初期的國聯,二十一世紀中葉的聯合國。
序列的各個基地已經為未來這個星球上子孫后代利益(所在勢力霸權),開始了明爭暗斗。
2:即使某個基地剛好位于目標上空區域,但幫助別的基地完成打擊,也絕不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戰爭沒那么浪漫。
艦隊轟炸是需要信息支持的,而艦隊得到信息后,需要艦隊長官自上而下開始調動所有的資源,確定情報,然后完成一系列流程后才能開火。
這過程中地面部隊需要不斷配合!
這又要全神貫注,又要冒著風險,哪里是舉手之勞?
就算是公司體制內也是需要一套獎懲體制來刺激的。更何況是戰爭中不同體系之間的溝通。
在部葉身后
宙遷將情報部門提供‘全球其他艦隊轟炸效率’情報界面打開。
各個艦隊的情況各有不同,像天池高原這地方,也就殺不死地下坑道中的對手而已。探恒會仿佛是在鎖血。
而其他一些基地,甚至發生了核彈連自己人一道炸的惡性事件。
補充:更狗血的是,在發生這種事件后,該基地艦隊派僅僅進行了撤職和輕微道歉,連相關人員處罰都不透明。
轟炸炸到自己人其實就是管理有問題。而抵住地面兵團的抗議,進行不透明的處理和輕飄飄的道歉,其背后的腐敗,就是管理出問題的主要因素。
部葉不由深呼一口氣,數秒后他對宙遷問道:“一旦(序列)聯盟崩潰,你覺得最壞的后果是什么?”
宙遷(認真臉):“其實聯盟現在還是有一點作用的。”
宙遷又調開了己方物資供應源的ppt,
其中各方百分之四十的空投物資,都是相互從其他基地那買來的。
雖然部葉在各個地區的后勤點建設良好,不怎么用昂貴的太空空投。但是這始終是一個區域支援的保險。沒有指揮官會嫌保險的手段太多。
部葉看完了這個投影敘述。點了點頭說道:“全球戰略崩潰。我們無法獨處。可是——”
宙遷沒有接過話茬,而是看著部葉。因為面前的這個人更該說出來。
部葉看了看宙遷,面無表情地繼續看著面前的地圖,而他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氣。
這個破局的方案,其實在基地內的某個分析部門已經提出了方案,那就是站穩腳跟后,火槍基地應該站出來,主動維持住序列聯盟這個搖搖欲墜的組織。
成功的基地勢力短期內固然無法收編艦隊,但是絕不能讓這些艦隊四散逃開,變成太空中的海盜,需要提供一些資源來維系各方的太空艦隊,保持在天澤星上空編制。
成大事,不應該戀小利。
可是,部葉知道這個方案通不過,因為在太空艦隊派那些元老們眼里:對競爭對手們資助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幾分鐘后,宙遷撤出了指揮大廳。行走燈光間隔一成不變的走道中。
宙遷突然停了下來,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沒在停留在中線上,開始向左挪了幾步,開始抬起左手,然后繼續向前行,指尖在墻壁上貼在墻上一邊走一邊劃。
在宙遷看來:關于太空艦隊聯合組織,部葉還是有一種方法能做到的,那就是卸職地面指揮官。地表另選一位接手者,然后個人返回太空的艦隊,然后影響艦隊派政策變化。
部葉在存亡壓力下,能做出第一個決策。卻忽視了自己做第二個決策的可能。
第一個決策,部葉放棄太空中的安逸、無為,主動來到地面領導作戰。
第二個決策,如今地面戰局已經穩定,放棄已經打下來的權力座次讓給后浪們,自己返回去艦隊拖守舊派下臺。
走出基地外,來到天臺上,宙遷展開領域對著自我集群的方向發送這段經歷,同時對自己發出了疑問:“我是否有挑戰既有思維的決心,以及認識到自己‘無為’的智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