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紀元122年,1月4號。
在東北方大洋,機犁合邦占據的六號海洋大裂縫上。
這個自然形成的巖漿帶,原本是囤積著大量的巖漿層,然而隨著大量的熱能垂直管道插入了地下,這塊堪比地球黃石的熔巖庫,現在,如同電飯鍋中即將蒸熟的米飯一樣,有著密密麻麻的冒著熱氣的孔。
機犁合邦此時遠遠的甩開了其他意場陣營的勢力。其現在狀態屬于意場文明標準中“高度適應本土文明特色”。
黑華在構建‘人類特色主義的蟲群文明’的過程中,保留蟲群的等級化同時,也通過‘合理的欲望刺激’將大多數人類個體的智能性刺激到了極致
當珊瑚星上其他其他主宰開始走向大氣海百合被動防御道路上。
機犁合邦已經能種田,主動開發新能源,創新更多新科技了。并且!隨著序列基地的上層逃離外太空甩下大量平民,讓機犁合邦人口劇增。
此時在這個海底機械城市里的選民大廳中,潔白的燈光自上而下的照射。
一個個平民以性別被分成了兩個隊列,然后在白色陶瓷質感的機器人帶領下進行了考核,按照成績被分配到各個區域。
機犁合邦現在收攏的人力都是大量序列基地丟下來的民眾。嗯,準確的來說是有蹼人類民眾。
當今無蹼的人類已經在號召下,成群結隊去新生會那邊。這讓新生會的力量在不斷壯大的同時,也讓新生會內部民粹情緒逐漸傾向于民族化。大瘟疫帶來的隔閡副作用,將持續很長很長時間。需要領導集團一代又一代的堅持原則,最終才能消除。
那么無蹼人類當下該作何抉擇?
正如路易十四時代,老農不理睬天堂地獄,只在乎哪邊棒子面便宜一樣,普通的有蹼人類其實也不關心序列和意場到底誰是正義,現在他們只關心誰能接納自己。
在六百米見方的龐大廣場上,電子機械音正在對加入的人類呼喊簡單口號。
“海洋,是我們的海洋。序列毀掉了我們的文明統一性,現在我們要恢復正統。”這口號放在十年前,妥妥的是某個人類基地內的情況,而現在這是意場文明麾下的勢力地盤。
四十個區域內,一組組有蹼人類茫然的接受頭環,這個頭環未來將導引他們的生活習慣,例如飲食,訓練,吃飯。
誠然,對個人來說,‘自由’是寶貴的,但是在社會客觀角度上,自由必須對社會運轉有收益,才會被允許。
黑華坐在大廳中,看著面前六百個屏幕里,新加入的人類。
黑華用看透了一切的神態,自語道:“所有人類文明的結構都不是以給予個體自由為使命,而是利用人類個體追逐自由的天性來發展。”
身著黑色長裙的黑華站起來,她身旁一系列的智能飛行器,隨著她的起身而動,
黑華伸出手在一旁的機械平面上嘆了一口氣:“為什么又要承接這樣的責任呢?這次,我輸了呢。”
手中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張精度堪比照片的寫實畫。
黑華盯著畫上五個人(其中一個是她自己,也有陸博雅,以及言靈),揮手間,這張紙在指尖消失了,喃喃道:“退不了,我想要退出,總有人把我拉回位置。”
與此同時
在新生會的核心基地中。宙邁默默看著電子監察界面上的畫面:東北區域海面上大量無蹼人類乘著小船,拖家帶口朝著的的機犁合邦設立聚集點涌去
宙邁的戰爭準則:戰爭一定要拋棄情緒化小義,從大義進行分析。
黑華這位蟲群領主,在北邊救了眾多人,這是符合大義的。而對符合大義的事,要做出相應的回應。
宙邁:那么該和她見一面,即使這場見面有風險。
在見一面之前,要準備好替手。
宙邁點開了矩陣,看著最新維生艙中正在生長的新自我分體。——這個技術,其他天體智慧用來存續自我,維持意志久視,而宙游卻用來前仆后繼,與一切困難迎面相撞。
宙邁徐徐道:“”這個分體叫什么呢?”
大腦通過矩陣聯系了這個新生個體,確定那個里面也有自己的意識后,宙邁:“就叫宙蹚,嗯,總要有人,向前蹚。”
戰爭中,有人站在錯誤的陣營中,但是會做正確的事情,同樣也有人試圖站在正確的陣營中,來掩蓋自己錯誤的行為。
珊瑚星外太空
在外太空序列基地指揮官們,在俯視全球地圖、“理智”分析后,于集體遠航的最后三日,派遣大量空天轟炸機,進行轟炸。
太空中,標識各色基地符號的龐大戰艦下方,機械滾輪運轉,艙門打開,將放著一架架重型轟炸機的金屬“柜子”按照批次投放下來,
轟炸機在迷云密布的星球上方排成一個碩大的方陣。然后開始噴射藍色火焰,朝著星球表面各個區域飛去。
四十分鐘后。
在迷霧云層中,出現了閃光,光芒就如同一層層紗布燈罩中的燈光一樣,在太空上看,就如同螢火蟲在閃爍。然而在云層下。地表開始如同煉獄一樣出現。
不過這核爆投放的方位——為了追求殺傷力,有時候毫無顧忌的投放在了新生會和意場陣營的戰場上。
他們在投放一個小時后,才以昭告的姿態派遣無人機帶著消息,宣告自己的打擊,是的,這種高高在上,讓人異常惱怒。
盡管新生會立刻做出反應,迅速命令部隊大規模的修建反輻射掩體,但是依舊有大片部隊失去了聯系,六千名人類軍官失去了聯系。
這種傷亡,在過往大戰役的傷亡上算不得什么。白礁石戰役,新生會損失了四萬人,才拿下了勝利。在這幾年來,平民傷亡已經超過了兩千萬。當然,這種轟炸的實際戰果消滅了六千七百萬個標準單位的蟲群目標。這樣的交換比,似乎提示眾生“高高在上老爺們按下毀滅電鈕”是睿智的。
可是大人們并不知道——眼下這場戰爭已經不是在為利益而戰了,而是在為道義而戰!
單純用數字上的更少為行為辯解,那是狡辯。正義把更多的人類真正的變成戰士,而這場轟炸卻蠻橫提示下層是炮灰。
逃到太空中的人類依舊維持統治者生殺予奪的姿態做出此舉。給這個恒星人類的未來蒙上了一層陰霾。
太空中,明愁圣看著巨大屏幕上星球表面遭遇到轟炸的畫面,呆若木雞,盡管他身后的維生艙中存在445個被救下的人。但是他的眼睛充滿困惑不解。
在他身邊,光暈出現,他頓了頓,對光暈敬禮。
宙游走了出來,看著這些人,問道:“你們有事找我?”
明愁圣捏著拳頭,努力問道:“長官,為什么,我是說序列為什么會支持?”
宙游:“我以為會問,我為什么毫無作為。”
明愁圣沉默了。
宙游頓了頓嘆息道:“不要不敢問,現在你作為已經在局外的人,什么都可以問。”
明愁圣生硬的回應道:“那么請您,給我解釋。”
宙游指了指珊瑚星:“你們很憤怒,但是是為誰憤怒?”
這時候,另一個人徐徐說道:“當然是,為戰爭中無辜的死難者而憤怒。”
宙游搖了搖頭:“你們的憤怒是因為你們感同身受代入了被壓迫者的境地。”
宙游指了指太空漂浮的浩大艦隊:“還是因為“他們是有蹼人類”所以你們很憤怒。”
數秒后,宙游在他們的眼神中得到答案,微微搖頭道:“這種憤怒不能作為行動的理由”
明愁圣想要反駁什么。
宙游繼續敘述:“在這次轟炸中,有蹼人類因為缺乏組織,未能有效組織防御,死亡總數是無蹼人類的七百倍,你們的憤怒是不是消減一點?”
宙游看著錯愕的眾人,嘆了一口氣:“你們憤怒的情緒有所改變,說明你們的憤怒并不是剛性的,“剛性的憤怒”對不公平、不正義的不滿,是堅定、頑強、不隨時間和所在位置消散的。
在導引文明的時候,如果讓情緒上的憤怒占據主導,那么就如那些人(手指遠征艦隊)一樣,最終會在某些位置、某些事可或許會忽視一些東西。”
明愁圣說道:“前輩,底線,我們堅持底線。”
宙游目光依舊看著太空中的序列艦隊:“在人類文明的發展路途中,必定會存在災難,傲慢,自私,懶惰的思想,這些是常態,而就是這些常態,造成的人禍死傷比天災要大數千倍,數萬倍。”
明愁圣依舊目光如刃的黏著那些序列遠征軍,依舊覺得不應該放過那些人。
宙游:“多站在其他人的角度上,不將那些位置和自己分割,首先杜絕人禍從自己手中出現。”
宙游將遠方遠征艦隊的圖像變大:“他們代表著珊瑚星文明的一部分,有資格裁決他們的只有歷史。而我最多只能與你們一起犧牲,一起戰斗。我不是裁決者。”
明愁圣等人沉默。
顯然宙游的話是有道理的,身為星辰文明智慧,堪比神祇的存在對凡間卻并不是高高在上俯瞰螻蟻的心態。這是讓明愁圣等人無法質疑的原則性。
但是明愁圣還是不甘心,他說道:“那么,大人您能不能申請撤銷這些序列支援?”
宙游抬頭望太陽,不禁笑了:“戰爭遲早要結束,序列秩序遲早是要消失的,現在依賴,本身就不是福氣。”
序列聯盟對地面的狂轟亂炸,宙游體現的很淡定,一副坐等天道輪回的從容。
但是序列體系背后的女神們,對,也就是搖光,司落她們實在是難以自容。
相對于自新生會舉義前進。序列體系的這些偽劣者們自以為扮演智者,各種騷操作不斷。徹底激怒這些女神。
她們用確定以及肯定的語氣命令,序列聯盟在七十二個小時內,撤出珊瑚星的低軌道,四十天內抵達天澤星,遲到一天,扣序列積分。
混沌號基地中,序列集團的最高幾個基地指揮官臉色鐵青。這個時間太緊了。
而在33號太空艙中,獅轟正在收拾行李,返回自己基地所擁的戰艦,一旁的部葉則是說道:“現在,航程非常緊,我們中肯定會有人遲到,沒有序列積分支持,會在太空中失去自主能力。”
獅轟嘆了一口氣說道:“也許,這次序列主宰們就是這么想的,讓我們內部淘汰一部分人。”
部葉沉重道:“會死人的。”
獅轟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會死一些人,但是死的是少數人,準確的來說,會解散一部分基地,由完成任務的基地繼續繼承。”
部葉皺了皺眉頭:“那么大的基地會占據優勢。”
獅轟擺了擺手:“不,你要從神的角度來思考,她們此次憤怒的原因是,依托序列規則肆意妄為,踐踏道義,(他手指了總控倉)現在做的最過分的其實就是你嘴中的那些大基地!在此次大遠征中,大基地的矛盾更加龐大,食物,水,還有電力分配不公,都會導致人員脫離。”
部葉深呼吸道:“即使是脫離一部分人,大基地依舊是占據優勢。”
獅轟反問道:“如果,小基地可以接納這些脫離者呢。”
部葉否決道:“怎么可能,食物和糧食是不夠的。”
獅轟就這么看著部葉。
部葉愣了愣,反應過來,——眼下的窘境是序列秩序突然改變造成的,那么,也意味著序列秩序的改變,有利于一些適合的集團。
獅轟淡淡地說道:“當星空中,出現大量脫離者的時候,我想序列秩序會出臺新的兌換政策鼓勵基地接納這些脫離者。”
這位老政客顯然抓住了要點。搖光她們的確是這樣想的。這幫女士心終究沒那么狠,能被輕易算準利用。
獅轟深呼一口氣看著窗戶外面,緩緩出現的珊瑚星(注:此時太空空間站在旋轉,所以窗戶外會定期出現星球。)緩緩說道:“放心,神一直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在珊瑚星上,陸博雅通過矩陣聽完了圣然闡述的方案,有些沉默。
圣然疑問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陸博雅緩緩道:“沒什么,你們的方案一向是有始有終。”
圣然冰雪聰穎,聽出了陸博雅話語中的對照之意,詢問道:“那么,如果是他,會怎么做。”
陸博雅說道:“他?他從一開始,就不會接手你們的遠征計劃,如果,你們現在都不在這里他不得不接受,那么他會斷然斷掉(太空逃亡者們)一切序列支援。”
圣然:“什么?”不可置信的她補充道:“那會死很多人的。”這些從星辰文明社會中從長大的女性天性太純良。
陸博雅低沉卻‘無動搖’的敘述道:“是的,沒錯,他們會死很多人,但是并不無辜。”
末了,她頗為滄桑的補了一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匹夫覺得一切事不關己,懶得做出頭鳥的時候。亡天下時,自己的小確幸被大潮無情的摧毀。就是當初“無所為”的報應。”雪崩發生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宙游此時越來越恒信之念:“大災難之下,一波又一波收割之下,誰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來的人必須有擔當。”
補充:序列秩序下的那些基地內的那些環境,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讓宙游這樣的人能活下來,所以他們合該有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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