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向

33.4 明朗的戰局,危險的趨勢

12日后,溪水港,燃輪遠征軍大本營。

燃輪的整個戰役階段告一段落。被打殘的敵人在短期內不可能再次組成進攻集群。

但是宙游也沒辦法進一步進攻。皇帝陛下答應的船隊后勤還在路上呢。所以——宙游:現在是加強地區控制,同時吸納這個地區民眾的時候。

這些民眾,宙游預備就地進行組織,而后分組進行道路、廠房建設。——宙游:老子有的是錢?真的不夠,我還能借。現在大家都喜歡借給我錢。

夏虹島雖然是商業路口,經濟發達,但是實在是太狹小了,布局數百萬人的大城市,還得是在陸地的沿海地區。溪水港的位置剛好是一個河道入口,這也是宙游幾個月前選這里進行登陸的原因。

有枯燥乏味的善后事物處理,同樣也有一些趣味盎然的場合。

宙游的學生們在戰后復盤中,反復地討論己方突擊戰,同北邊帝國和叛軍正面戰線大規模決戰的對比。

這些皮靴、衣裝、軍帽整齊穿戴,手臂上都佩戴操作系統的學生們,圍繞在戰略地圖前,用兵器復盤宙游的戰役,用帝國現在的北線戰役和其對比。

木桿挪動兵棋間,這些帶著白手套的少年,一言一語宛如中二學生討論戰爭策略游戲一樣,來回爭論。相互之間拿著本子進行記錄,很是認真的樣子。

“對方的兵團之間空隙太大。”

“他們沒有分段防御后方補給線,而且戰線拉得太長,可以從這里切斷。”

“重火力和步兵脫節!”

“對了,對面攻擊準備不足。部署分散,在應對進攻時候,未能有效集中火力反擊。”

這場戰爭中。

這些學生都意識到,這個大陸上的貴族軍隊很菜,自己一方完全能以少打多。因為己方組織嚴密,信息渠道通暢,兵團協同能力好,機動能力夠快。

而現在,他們五個人一組控制的蠱巢,相互間正在朝著剛剛的實戰思路,發展信息偵查,演練兵團運動速度。

人口資源不斷蓄積,學生們、士官們都在成長。

就在燃輪成長的時候,宙游更加謹慎地觀察大陸政治局勢變化。

因為此時,燃輪已經是棋手了。比起過去,現在的一舉一動牽動甚廣。

此戰過后,首先確定的就是帝國皇室的態度。

現在這大陸上,其依舊是權威最大集團。

宙游掛靠在皇室上,在各個區域原料采購上,都還算穩定。畢竟各家不看燃輪的面子,也要看皇室的面子。

當然打完了這一戰,自身也有了保障原材料供應的權威。也就是,各個原材料供應方,現在也要考慮燃輪打上門的風險。

燃輪在現在這個階段和皇室是合則兩利。鬧翻了誰都沒好過。

而在此基礎上,雙方其他目標就有所偏差了。

首先,在燃輪這邊:

宙游和學生們肯定是不會把材料穩定供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皇室穩定身上。未來大陸的局勢有著太多不確定的因素,燃輪必然是要做大,但只要大到一定程度,必然引起包括皇室在內的各方忌憚。例如羽翅烈蝗家族,現在就已經非常忌憚宙游單飛了。

而在帝國這邊:

作為一只偏師,現在宙游的表現讓皇帝非常滿意。當然,在看到宙游因為兵力不足開始收縮后,這位皇帝更是遺憾。這種感覺和普通玩家看職業玩家操作失誤,戰斗的結果不夠干脆、不過癮一樣。

皇帝的這種心態是情有可原的。自從南線戰役開打,他二弟非常頑強,讓其短期解決戰爭的想法一度破產。而現在戰略側翼開了一個大口子,讓皇帝再次升起了快速解決戰事的希望。有時候,一線希望,能讓人變成賭棍。

帝國皇帝想要急迫地完成這次平叛,震懾四方。應該是為這個原因,才會對宙游如此大方。

然而一旦完成這個戰略目的,穩定后,自然會選擇繼續削藩。

所以呢,這位皇帝陛下現在對燃輪的兵強馬壯有多夸贊,那么心里就預備了多少韁索。

18號后,事態就很明了了。

在12號下午,皇帝和多個部隊派來的聯絡員(將軍都在蠱巢,沒法親自參會)展開會議。要求各個部隊加緊進攻,同時宣布要給宙游更多后勤船隊。

皇帝正式將宙游開辟的戰場,視作第二主戰場。對宙游封官許諾。雖然沒有提高宙游的爵位,但是對宙游在南線的領地許諾范圍擴大到方圓一百公里,這遠超過伯爵領地,甚至媲美一些侯爵的領地了。

上述是激勵,而接下來就是控制。

皇帝陛下將派遣身邊的親信耕河將軍,帶著蠱巢南下配合宙游作戰。

耕河也是老皇帝的種,其母親是大皇子母親的侍女。上一世老皇帝的布種能力不是蓋的。

箏鑫作為嫡子,而耕河自然是要作為侍從效力于箏鑫。帝國內他這樣的庶子還有很多,只有最優秀的才能成為嫡子的核心。當然,嫡子死了,這種庶子也沒法取而代之。

在貴族講究門第優次的概念下。庶子名不正言不順,號召力是不足的。哪怕皇帝的子弟都死光了,幸存庶子也無法讓國內那些公爵侯爵們低頭認可其合法繼承權。

當然,也不是絕對的。假若某個庶子能夠有絕對力量打服其他貴族,也是可以繼承大統的。幾百年前豐隆帝國時期,也就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當然打服其他貴族,其實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庶子,而是更改生母信息,將自己改為嫡子。

帝國的決策傳到了溪水港時。

宙游剛好拿到了叛軍中親王的密信。

這位親王現在也是頭疼無比的狀態,他根本沒想到,自己只是在地盤上“小動作”一番,自己大哥一言不合就直接雷霆而來。更沒料到,大哥在天下號召力如此之強,遠在偏遠地帶的小子爵都瘋了一樣爆自己后門。

南方的大量附庸家族,現在出現了動搖的傾向。他突然感覺到,一直以來自己經營的地盤,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穩固。

這位親王現在匆忙穩定局勢的同時,對宙游這邊進行了勸說,什么“將軍大才”“偽帝口惠而實不至”“名為封賞,實則節制”之類挑撥離間的話。

宙游笑了笑,將這份密信給帝國使者看了一遍后,將其內容燒掉,而后將信封丟給使者帶回去,表示絕無可能。

面對自己學生詢問這么做的緣由時。

宙游說道:“他沒有信譽——信譽可不是一個無法判斷的虛無之物,而是要看這對象有什么可以擔保的東西。皇帝現在占據上風,他要失了信譽,會面臨除了那個二親王之外更多的挑戰,從而局勢急轉而下,故他有擔保自己信譽的東西。

而那個親王有什么可以擔保自己信譽的事情呢。他現在若是警告我,并且表示必然會報復,而后給我搗點亂,尚且有言出必行的信譽。但是現在,這樣企圖空口白話挑撥,來達到目的,呵,這是下作!這樣的人,早點甩開關系,不要沾一點關系,免得污了自己的可信度。”

圣蠱歷號。

大陸戰局略微明朗,光火山戰役落下帷幕。皇帝陛下的軍團,以六萬人的傷亡打過了叛軍的第一道防線。

這更像是‘壓壞’,在無窮無盡的重炮轟擊下,叛軍一方沒有意志穩定防線,提前崩盤。

蠱蟲本是悍不畏死的。放棄防線,其實是叛軍一方貴族們,在得知后方出現登陸,以及不知道損失的敗仗后,產生信心動搖。

宙游擊潰的那些親王殿下的附庸們,為了掩飾自己無能,不斷推脫責任。而他們是為自己推脫,但散發的信息卻讓叛軍上層產生動搖。

如果是三百年前,豐隆帝國那支普通人類組成的部隊。將帥隨時可以斬殺為首的軍官。而其麾下的士兵被編入敢死隊,也不敢違抗。但是現在的每個貴族,都有自己的專屬蠱蟲軍團。蠱蟲沒有身為人類的恐懼,若要軍懲這些貴族,其麾下的蟲群會悍不畏死地進行阻礙。

所以這些殺不得,只能訓斥的貴族們散播信息非常自由,以至于造成了‘傳單’的影響。

而此時在帝國正面戰場上。

皇帝陛下的軍團,主戰兵團也逐漸取得了重大勝利。

各類蟲子正在快速越過河流和塹壕。叛軍的蟲尸已經在河道兩岸形成了堆砌。被炸得七歪八扭的重炮和載其運動的輜重蟲子翻倒在地面上,流淌著大量可燃性極高的血液,在戰場上制造著獨特的兵燹。

蟲子現在代替了人類步兵的廝殺,看似將人類擠出戰場,但是人類逃不了戰火的破壞。

大量的城市失去秩序,人類作為只考慮自己的動物,是不適合超大規模群居的,——只有現代社會利益協作,才能讓人類群居。當無法出現產生共同利益的社會協作后,城市就變成了黑暗森林,因為每一個人都是可以搶奪的對象,每一個人都是有可能搶奪自己的對手。

二親王殿下的領土上,大量的城市出現了燃燒,而一批又一批人類拖著自己可憐的家當逃離城市。

人類這種孱弱渺小的物種,看著道路上橫沖直撞的戰爭蠱蟲,總是小心翼翼地退到一邊。

如此場景,是何等悲涼。

然而現在的貴族們,似乎沒有興趣考慮空泛的道義。

他們在收攏資源、糧食、金屬、燃料,甚至年輕女人都是鼓舞士氣的重要物資,需要搶掠。至于人類物種的共同利益,唉,相互爭奪的他們似乎都忘了吧。

當然,這個星球上,還是有人沒有忘卻的。

18號開始,宙游將基地的運轉完全交給學生們,而自己則是攬起對戰爭難民們安置的責任。

在城市防區內,一塊塊簡易平房被緊急搭建起來。每個民眾按男女兒童進行分類,進行了公共消毒后,擠在了上下鋪的組裝床鋪上。皇帝給燃輪匹配的運輸船,宙游已經完全用于轉運民用物資了。

鉆探機不斷地在海床上鉆探,完成地熱能源塔的建設。電網也在對著海岸線建設,進行城市區域的供電。

這個電量,已經完全超過了現在蠱巢生產兵器的需要。

這是用來籌劃以工代賑,也就是準備安排大量的人去流水生產線上進行生產。

宙游手里有大量的物資,但是分配是個問題。

首先,沒有那么多民政官員進行公平分配;第二,由于被分配者處于弱勢不敢發言的狀態,這里面極容易產生腐敗。

進行工人組織,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利益會讓部分夏虹島接受了資本思想的人,來參與管理。當然,他們目的是利用廉價勞動力挖第一桶金。

而工人付出勞動,會和與自己一起工作的人抱團,來維護這個公平分配規則。

當然上述還都是在藍圖上,因為工人培訓需要三個月,而電網還需要幾個月。

宙游的“不務正業”,自然引起了帝國在這里使者的著急。

這位在上次被宙游騙了后,十分‘憤怒’地抗議宙游的隱瞞(其實埋怨宙游為什么不向自己通風,是來拉關系的)。也算有個心眼,開始盯著港口碼頭,戰爭物資的準備情況,來判斷宙游有沒有進一步發動大規模進攻的準備。

他在發現了夏虹島的運力一半用在民生物資上時,確定:宙游這次是真的沒打算主動進攻了,而是言出必行要救當地民眾。

宙游這種,第一時間‘響應’帝國皇室號召,又堅決地‘憐憫’戰爭中受害的平民,在帝國使者的眼中是一位非常正直的騎士。

“但是,現在不是行使騎士作風的時候,只要能盡快剿滅叛亂,就能讓人民快點結束這種痛苦!”這位帝國使者對宙游如此呼吁道。可是效果甚微。

宙游僅僅答應,加大到外部區域巡查的力度。

使者只能嘆息——以等待耕河將軍的兵團前來,繼續開拓該戰略方向。

而宙游這里,并沒有怎么在意和帝國使者的那些交鋒。

因為心情被新的發現弄得十分沉重。這幾天內,大量的空中偵查對內陸地區進行了詳細的統計。

宙游又翻找了大量繳獲的文獻資料。

這是一種奇妙的搜索方式:在專門的房間中,宙游說一個詞,讓那些俘虜的貴族們坐在椅子上,把參數中的詞條全部找出來。

宙游:這人肉搜索引擎真好用。

在查完了大量文獻后,宙游確定了一個事實:這個陸地上,蠱蟲形成了一個效率非常高的生態鏈條,而這個生態鏈條正在不斷地增加排斥性。

例如血晶蟻,人類本是可以食用的,而現在具有微毒性,只用共生者才能免除毒性。普通無蟲化的人不做任何處理食用的話,在四十歲后,體內會因金屬元素積累,而出現各種并發癥。(這個毒性,大概和每天半包煙相當。)

燃輪那邊,現在對這種東西非常關注。

現在已經開始預備藻類生產,來穩定糧食。當然,現在的工藝還是用半透膜進行萃取。

整個世界,蠱蟲似乎在有計劃地完成一種對本土生物的擠壓滅絕。大部分物種已經完蛋,而人類被挑選為幸運兒后,也似乎被有意識地篩選。

宙游看著地圖上,各種低級蠱蟲的生態分布色彩版塊,感覺到異常沉重。

宙游:“人類如何贏得這個世界的生態控制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