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規則失效,貪婪失去制衡,沖突是最容易發生的。
在亂世,最高當權者,其實都知道要保障一些重要的人,但是關鍵是,社會是相連的。社會都混亂了,還怎么保障一個團體的利益?團體中的每一個人,都有需要保障的利益,不僅僅是要做這一個人的工作,誰家沒有親戚好友呢?
新軍這個集團從建立之初,其實就沒有得到千川十足的重視。
千川自認為對這個團體十分重視,給了新軍平等于舊軍團的政治權利,但是且不說和秩序軍的突擊軍團在軍事體系中的絕對核心地位相比。
新軍作為新興勢力,在社會上的關系積累本身就是比原來的權貴要弱的。所以看似千川財閥們給了新軍足夠的待遇,但是實際上,他們在社會上的種種地位還未來得及改變。
社會上那一個個官僚組織,還是慣性運轉,根本沒有像規避舊軍事權貴那樣,規避可能和新軍的沖突。
故事發生在2月6號。
鑄鎖奇麾下旅團第三連隊的隊長在回家后,發現自己的妻子向自己哭訴,原因是妻子的弟弟家遭到了當地物資管理委員會的人闖入,然后弟弟家妻子,被幾個物資管理委員會的大男人堵在房間里數日,最終在‘搜查’結束后,這位女子不堪受辱上吊了。
當鑄鎖奇新軍第三連隊的隊長返回后,當即要報仇卻被同事拉了下來,這件事就這樣走了當地法庭的程序。
但是,當地法院和物資管理委員會有密切的利益聯系,他們在面對此事的時候,籌劃的不是解決這件事情,而是如何把這件事情敷衍掉。
于是開庭審判開始拖延,很顯然是算準了,苦主(新軍的士官)幾天后就要響應千川上面的征召令,再度進入戰場。
按照這幫老爺們的設想:只要拖到了你離開后,我這邊就沒責任了。
這是極為荒謬的處理事情的方式,似乎是只有臉譜化極重的中才會出現這樣的官員。
2016年某島省的官員處理大巴車事故也就是這種操作,硬生生拖到苦主們簽證到期,必須返回,不可能在自己面前群情激奮時,才在第二天做出“肇事人員已經死亡,不予起訴”的判決。
只是這幫老爺們想的實在是太好了,這可是軍隊。
當天下午,鑄鎖奇的那支第三連隊的隊長,直接從部隊中開出了龍衛兵作戰機甲,在軍營中留下訣別書。
然后直接奔著城市各個囤積區飛奔而去,這可是有機炮的重型裝備,僅僅四分鐘,沖進了物資審查委員會,將里面的人掃得血流成河,斷肢和碎磚爛玻璃混在了一起。
軍隊在和平時間沒有這么大的膽子。
但是現在是戰爭,熾白的主戰軍團此次戰役讓四百多人死亡。而上面給的命令是十日內結束修整,開赴前線繼續打。
前面要面對鏗鏘崢嶸的圣長城,后面被這些魑魅魍魎欺辱。所以,直接沖動了。
這個第三連隊長犯下了滔天血罪后,準備回到軍隊軍事法庭自首。
但是軍事法庭直接被大量的軍官堵住了。
首先,心有戚戚的新軍軍官認為第三連隊軍官沒錯。第二,大家是真的不想打了。
本次戰爭中,熾白的宣傳系統反復強調社會大秩序。在戰爭前期,千川的軍隊對熾白的宣傳不屑一顧。但是現在嘛?
鼓山城這件事情,幾乎是按著士兵們的頭承認:“沒有一個大秩序保護自己背后的利益,自己何必再戰!”
然而鼓山城的太守,在見到這種情況后。并沒有站在全局思考,也并不知道現在軍心動搖到了何種程度。
這位急于滅火的太守立刻聯系附近掌握移動基地的軍官,進入城市來穩定局勢。幾乎是數分鐘內,天空的無人機就盤旋在了現場。
然而,當天空中的兵器用強硬的警告態度“規勸”新軍后,事態徹底發生了激變。
兵變自下而上開始了。
天啟歷548年,鼓山城,第345突擊集團軍駐扎地。
鑄鎖奇看著三份文件。
第一份文件,是上上層的軍事委員會的文件,讓他快點擴充兵力,在二十九號前奔赴戰場,逾期將嚴懲。
第二份文件,是上層物資控制部門的命令文件,要求他快速配合當地物資委員會解決當地的兵變。
第三份文件,則是委員會法務部門,通告軍法部被干擾,將直接派來憲兵維護審判的文件通知。
三份文件來自三個不同的部門,后世歷史研究專家分析后認為,如果千川上層足夠重視此事的話,處理方案是警告一批人,然后拉攏一批可信的人控制住新軍。
但是千川上層在這個時候處于神隱狀態,嗯,可能是被熾白在燕山接連的打擊弄得焦頭爛額,就連這權術手段都沒用了。
千川的最高集團沒有出面。
以至于下面這三個相關部門為了甩自己在這個事件中的鍋,不約而同的選擇把罪責推到新軍身上,三份文件都是斥責。
這就讓鑄鎖奇徹底熄了和解的心思,自己已經無法在體制內容身。千川整個體制內都沒人在為自己這一派說話。
有道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五分鐘后。
鑄鎖奇將三份文件,丟到了地上。
在辦公桌后站起來,看了看軍事大廳中的七位連隊隊長,這位將軍目光掃視了麾下的軍官后,走到了書架前抽出了一本書。
書籍封殼是鮮紅的,是來自于秩序軍地區薄薄的小本子。這本小書籍的作者是熾白。鑄鎖奇就在這個大廳中一頁一頁地翻著,花費了十五分鐘翻完后,嘆了一口氣,對著面前的軍官們說道:“將這本書的信息傳給每個士兵,限定三十分鐘看完。”
士兵們如同解除了束縛,徹底干脆地敬禮,立刻開始了行動。
見到這一幕,鑄鎖奇嘆了一口氣,作為漢水的長城,他心里其實很無奈,但凡有一絲可以控制軍隊的機會.,他都不想激化至如此地步。
他現在的情況與先前那些投降熾白的將軍情況是完全不一樣的,那些將軍都是完全戰敗逮捕后,半推半就的投降。
而他現在是赤裸裸的變節,這會自己帶來洗不凈的污點。雖然這種事情馬上會變得很多,但是大家只會的記住第一個。
現在的局勢,真的,容不得他有其他選擇了,別的不說,就說這眼下在他辦公室請示的士官們,這哪是請示?簡直就是逼宮。
他麾下的軍團一共是十五個連隊,現在在他面前只有七個,剩下的都已經在城市要害部位附近部署了,鑄鎖奇就算不表態,屬下也會自行行動,幫他表態。
四十分鐘后。
鼓山城槍炮驟響,兵團迅速突擊占領了城市各個部門。
新軍的機甲部隊,快速突入了十五公里外駐扎的移動基地內。付出了五十人的傷亡,沖垮了機炮組成的防御設施。
起義軍機甲在基地的走道內穿行,最終在控制大廳中,發現了軍官。
面對這些起義軍的官兵,該移動基地的最高長官,似乎已經已經接受了這個意外,淡淡地說道:“看來,各位有了新選擇。”
這位將軍的態度,讓起義的軍官受懾,愣了愣后敬禮道:“長官,此次我軍舉義,并非我自己,而是——”
將軍擺了擺手后說道:“好了,不要解釋了,做你們要做的事情吧,”他揮手指了指身后屏幕調出的資料,微微地提示道:“這是附近的軍事部署圖,你們自己好好打算吧。”
起義軍官愣了愣,然后迅速點頭。
經過這臨場的操作,這個移動基地的軍官呢,現在變成了第一個表現出“同情起義軍遭遇”的重要成員,起義軍為了取得更多人的支持,是不可能對同情己方的派系進行打壓的。
而這個移動基地的軍官之所以果斷‘同情起義’,是因為這場后方起義,差不多是壓死千川的最后稻草。
天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