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向

10.11 一團糟的婚禮

田家,蓬海頂級公卿,在蓬海共和國中掌握著軍事和財政,權璽和將軍層出不窮。

田鎮是家族的嫡子。東大陸世家的文化,嫡傳的這一脈是相當重要的,負責協調整個家族的各房事務。這一脈縱然沒有晉級上位職業,后代也會被給予優良傳承。當然,若是真的不學無術,連職業者都無法晉級,那么——這些大家族中,常常有宗子成年后體弱多病,因病早夭情況發生。

現在田鎮能讓孟虹這個城池低頭嫁入,就因為他是家中宗子的身份。蓬海承平百年,上層為了把持權力,所以在社會氛圍上更講究門第。

電氣歷635年,早春,鞭炮在街道上炸響,新春時節,大街小巷上還殘留著新年的喜慶。

現在田鎮穿著新郎服,騎著棗紅駿馬,走在迎親隊伍前,為赤紅的轎車開路,在轎車內坐著梳妝打扮的孟虹。

在花燈和煙彩中,道路兩側是圍觀和撿糖果的人。

而在幾公里外,宴會大廈的最頂層,這里是此次婚宴邀請的貴客們,正在等待新人趕來完禮。

在賓客席位上,身著鵝黃衣衫的趙芳卿羨慕地看著這個新嫁的場面,突然轉頭問道:“哥,鴷弟為什么不來呢?”

正忙著識別蓬海大人物的趙宣檄聽到這個問話,沒好氣地說道:“他沒空!”

趙芳卿:“他一天晚上都在忙什么呢?也不出來陪我玩。”

趙宣檄反詰道:“你找他玩什么?陪你繡衣,還是種花?”

趙芳卿嘟著嘴說道:“誰叫你不給我找個妹妹?”

趙宣檄心中啞然,暗道:“一個長城,送上門來就很不容易了,你還要女的,你哥哥我都不敢想,哎,不過,要真是女的,就——”

就在趙宣檄想著蘇鴷時,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觸發了平等交流

“你就什么?”蘇鴷的光影蹦出來,語氣不善問道。

趙宣檄被猛然戳破心思,脫口而出:“沒什么。”一旁的趙芳卿聽到趙宣檄,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趙宣檄尷尬地對妹妹安撫道:“妹妹,覺得新娘長得如何?”成功在趙芳卿面前轉移了話題。同時用心聲對蘇鴷咆哮道:“你怎么突然冒出來,嚇死我了!”

蘇鴷光靈笑瞇瞇地說道:“孩子,是不是青春期到了。有什么煩惱嗎?有煩惱,就切了吧,省得鑄成大錯。”

趙宣檄惱怒地說道:“你滾回去。”

蘇鴷冷哼一聲消失了。

這婚禮的場面,不一定要借助趙宣檄的視角來看,借助一些鳥類動物的視角也可以,然而蘇鴷在切換了城市中動物的視角后,在百無聊賴的切換中,突然發現了一些情況。

兩分鐘后,蘇鴷在趙宣檄身邊再次冒了出來,開口催促道:“注意情況,東邊有一批人好像要做一些事情,嗯,他們好像有單兵火箭武器。”

趙宣檄愣了愣,說道:“你說什么?”

蘇鴷:“是襲擊,快點從樓梯下去。”

趙宣檄:“那么這里?”趙宣檄看了看周圍的人。

蘇鴷:“先別管這里,這里的人若是不相信你,你就變成了宴會攪局者,你將收獲一大批的白眼。若是這里的人相信你,擁堵在樓道附近,你根本走不下去。”

趙宣檄猶豫了一番,蘇鴷催促道:“快點,快要來不及了。”

五分鐘后,就在趙宣檄下樓,到達大樓中部時候,在四公里外,一個長程火箭彈從火箭發射架起飛。

在大廈下方,也有一輛改裝后的大卡車頂著警衛人員的火力輸出,沖上了大廈的臺階。二十四位拿著槍械的人快速開槍對人群掃射,在火力掩護下,沖入了大廈內。

這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襲擊,但是這場襲擊是有緣由的。

孟虹身份,魚腸部負責人。數年前她執掌這個部門后,為了服眾,為了展示能力,表明敫露珉對自己的任命正確,她進行了很多特別的行動。

其中就包括對寒山生物學家的轉移,偷竊寒山共和國生物戰劑樣本。事后寒山共和國很快就察覺了這件事情,在國內開始了嚴查,查到參與的人都被直接扒了出來。

值得一提的是,橫拳武館的掌舵人張克天提前帶著家眷跑了,躲過了一場劫難。而橫拳武館剩下那些沒跑的學徒們,全部被抓住,至于下場是什么,不做描述。

寒山的情報組織進而很快就查明了那位生物師全家逃跑后的去向。

寒山和蓬海之間本來就存在恩怨。孟虹當年激進的行為,激怒了寒山的特務組織。

只是當時縱盟面對渭水之戰的巨大影響,寒山害怕被東西夾擊,所以沒有立即報復蓬海。但當渭水之戰結束后,太云注意力轉向南邊荊川,對縱盟玉群和寒山表現出‘友好’態度。

寒山的上層當機立斷,允許了自己的特務組織對蓬海進行報復。

一年多前,蘇鴷還在翠嶼港,晚上曾聽到港口那里有激烈的槍戰,在陽臺上瞭望到了警車追逐、空中飛艇光柱照射的場景。——那就是來自寒山的報復。當然,那次報復失敗了。

所以,他們選中了今天孟虹的婚禮動手。

今天這事說明了:出去混,最終是要還的。

寒山襲擊者們發射的火箭彈距離大廈兩百米時。

在大廈內的一位田家城池標記了火箭彈,來襲的彈頭被反應敏捷的保鏢們用隨身攜帶的速射槍械攔截。

這些保鏢們平時拎著的手提箱就包括槍械、藥物等重要物品,在火箭彈襲擊后,他們迅速地站在了關鍵人物的周圍。

而在四百米外的干道上,迎親隊伍被緊急攔停,孟虹從紅色的轎車上走下來,帶著金色手套的芊芊細手將名貴的包捏成了破皮袋。

這個身著嫁衣的女人仰頭看著襲擊的方向,目光冰冷,但是冰冷中有一絲慌張。

十四公里外,留守在趙宣檄宅院中的蘇鴷,嘆了一口氣,走到了自己實驗房中

蘇鴷褪去了所有衣服,來到了機械防護架子前。金屬色澤的戰服從足腿套上,進而在蘇鴷身上一個個矯標法術的測量下,鎧甲如同液體流動一般,從背后開始,朝著全身四肢覆蓋。

這套戰服剛剛完成,甚至沒有涂上防護油漆,锃亮的戰甲更添了幾分的機械的美感。

在套上后,蘇鴷拿起螺絲刀,在一百四十多個重要關節上,嵌入了精密長螺絲釘,將整個戰服完全穩固。然后穿上了自己的常服作為遮掩,拎著裝滿備用工具的手提箱走出了大門。

蘇鴷坐上摩托車。隨著腳踩油門,重型摩托車發出了轟鳴,飆上了道路。

自己最新的飯票又遭到了意外。蘇鴷現在覺得自己這一世是不是自帶克父,克兄弟,克師傅,克養母的光環。——蘇鴷:“上輩子太皮了,這輩子報應,命途多舛?”

在婚禮大廈這邊,場面已經混亂到了極點,爆炸將歡笑變成了驚叫,將歡樂的嘉年華變成了恐慌的逃竄

襲擊并非一波,第一波火箭彈在大廈周圍爆炸,震碎了大廈的玻璃,緊接著第二波火箭彈襲來。玻璃破碎的大廈內,一束束子彈照樣打碎了這些火箭彈頭。

但是彈頭在空氣中爆發出了大量的厚重氣霧,氣霧在氣流作用下,朝著大廈的碎窗戶中飄過去。隨著毒氣涌入了窗口,大廈保鏢們的攔截火力頓時弱了下來。

在大廈第十二層。

趙宣檄在蘇鴷提醒下,搶先帶著妹妹躲入衛生間,透過觀察口看著外面。尖叫的、咳嗽的聲音透過門縫不絕于耳。

趙宣檄:“該死,他們竟然用毒氣。”

蘇鴷光影:“別廢話了,快用肥皂水和毛巾制造堿性過濾網。套在自己裸露的皮膚和鼻口。”

趙宣檄手忙腳亂地收集毛巾,同時訓斥一旁的趙芳卿不要哭泣添亂,讓她將自己包包里的所有東西全部清空,倒入洗手液沾濕毛巾。

這時候又一枚彈頭打入了大廳,濃稠的毒煙霧正在大廳中彌漫。尖叫的聲音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劇烈咳嗽。

蘇鴷:“你毛巾自己用不著,給你妹妹。”

趙宣檄詫異說道:“我的細胞再生術支撐不了損傷。”

蘇鴷:“身體控制權交給我,看我操作。”

氣流術、萃取術、氣流分離術、催化術、超聲波粉碎術、溫度控制術等十四個術法的光芒在趙宣檄面前顯現,最后在自己的身體部位籠罩成了循環圈。當外部的毒氣進入法術光圈后會立刻分解,在法術的空氣篩網絡中將微毒性顆液滴甩出去。

這一系列操作,讓趙宣檄很懵。

見到趙宣檄好像不清楚的樣子,蘇鴷隨手控制磁力筆芯在衛生間的鏡面上列出了一系列毒劑分子式,并且列出了,分子式在堿性環境下分解的化學反應式。

當然這個舉動被趙宣檄打住了,趙宣檄連忙說到:“我明白原理,不必解釋,時間緊張!我只是第一次見到有這種法術組合!”

蘇鴷的這種復雜法術組合,之所以沒有誕生過,是因為在戰場上還有工廠中,防毒面具和防化服就解決問題,沒人研究這種法術組合。而現在恰好有用。

幾分鐘后,在法術組合幫助下,趙宣檄抱著自己的妹妹從毒氣彌漫的房間中沖了出來,但是下面的樓道已經被人們死死地關起來,畢竟毒氣是比空氣重的。在下樓的樓道門口聚集著大量相互踩踏的人,他們在死前還保留著奮力拍打敲門的姿態。

三十分鐘后。

大廈的周圍,首都警衛部隊乘坐著裝甲車趕到了這里。大量的士兵,在各個交通干道上拉出了封鎖線,在臨近的樓房上布置了狙擊火力手。

田家的將軍,田旺,身著迷彩戰服,拿著望遠鏡看著大廈。他的軍隊已經接過了現場指揮的權利,而扯下嫁衣外披衫的孟虹則是站在一側。

孟虹對這位將軍說道:“我用領域探查過了。”她打開了顯影術,投影出大廈模型,大廈的下方三分之一處被孟虹標紅,重點標紅了其中三層樓。

孟虹手指著大廈標紅的區域:“這里的氧氣含量異常,襲擊者們應該正在用空氣分離術,企圖制造易燃樓層,如果強攻的話,他們會點燃大廈,到時候火焰會將上層全部封死。”

田旺瞥了一眼地圖,還算禮貌地回道:“請孟部長放心,我們正在和他們談判,你說的情況我們會酌情考慮。”

語氣冷淡中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作為上卿士族,田家不少人對孟虹的印象不佳。田家族內有人贊成這個婚事,但是更是有大量的人反對這個婚事。

贊成的理由有很多。

可以明言的理由:孟虹就是城池,能力彌補了出身不足。

不可言的理由:孟虹掌握了魚腸部,蓬海國內情報機構。縱然在婚后是要退出,但是大量情報信息,這些都會歸于田家。

反對者們理由更多。

田家反對者們經常說的理由:孟虹的家族品階比田家低一品。蓬海十四個誕生高位職業者的家族,孟家平均四十年一位高位職業者。而田家十年一位,在學校中的傳承勢力強大。田家內部一直要求這代宗子婚事門當戶對。

其實這也是田鎮沒有晉級上位職業的緣故,所以宗家現在的權利是分散的。而各方希望宗家的權利保持分散。田家內部就一直有聲音要田鎮與敫家或姬家的貴女聯姻,而不是找這么一位(實權)城池結婚。

如果田鎮晉級上位職業,本身權利極大,他想娶孟虹,各房不會也不敢有任何嘰歪的聲音。

這場婚禮原本就有爭議,而現在意外更是讓田家內部反對者有了更多的口實。

此時孟虹展開領域的時候,已經聽到那些妯娌毫不避諱地在背后說:“我早就說,那女人是災星。”

孟虹此時臉上保持平靜,但是法脈中顫動不穩的靈壓,說明了她此時抑郁的情緒。

孟虹后退了,而一旁的田鎮則是上前說道:“叔公,大廈內還有解懸公和木龍公(一個將軍,一個城池),我們應該小心行動。”

田旺說道:“兩位大人,現在在頂樓,護衛們死守樓口,我已經調直升機在附近待命。

田鎮說道:“大廈內有很多人,直升機是否不夠?”

田旺貌似禮貌卻帶著冷拒道:“現在,請宗子放心,這件事我會負責好的。”

田鎮呼吸頓了頓,這位將軍的話近乎是宣告了大廈內人的命運,而死了這么多人的政治影響……最終,田鎮看了看一旁的孟虹。

這時候,大廈內傳來擴音器聲音。

不明身份的襲擊策劃者操著北方口音道:“半個小時內,將孫傲帶到我面前,否則每隔一分鐘我會殺掉一個人質,十五個小時做不到,我會徹底撕票。”孫傲,孟虹一年前從寒山國拐走的生物學家。這伙人的身份昭然若揭了。

大廈旁的掩體中,田旺將軍看著大廈冷冷地哼了一聲。這一聲冷哼或是對大廈內劫匪的不屑,也是對身邊的孟虹發出的嘲諷。

一旦出現重大死亡,最終國內的上卿們在尋找背鍋對象時,挑起事端的孟虹逃不了關系。

田旺法脈放出螢火蟲般的信息光點,而光點激射到了四公里范圍內一輛輛裝甲指揮車的天線中,然后微弱的光點再從各個作戰小組那,攜帶信息返回。

田旺在通曉周圍的監控畫面后,拿起麥對著各組負責人說道:“穩住十分鐘,等到兩位大人物撤離后,準備火力強攻。”下完這個命令后,田旺用送客的目光掃了一眼旁邊的孟虹和田鎮。

孟虹銀牙直咬,她冷冷地看著這位主導軍務的將軍。

但是幾秒后,她詫異地扭頭看了看另一邊。

孟虹徑直走出了房間。田鎮扭頭看了看田旺,嘆了一口氣,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在高樓的走道圍欄邊,披著嫁衣的孟虹,渾身散發著煞氣,盯著被恐怖分子劫持的大廈,目光中是苦仇大恨

突然她側耳聽到了一聲遙遠的呼喊,她扭頭看了看四百米外被士兵攔在外面的蘇鴷。

而封鎖線外,蘇鴷在看到孟虹后,開始蹦跳,并且揮舞著雙臂。

盯著遠方蹦蹦跳跳的人,孟虹心里升起一絲懷疑。

此時在此地制造襲擊的是寒山人,而蘇鴷也是寒山人,這個巧合讓她心中疑慮:“半年未見,這孩子有沒有接觸什么人?現在出現在此和襲擊是否有關聯?”

這也不怪孟虹疑神疑鬼,對一個女人來說,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禮被攪了局,這是何等重大的精神刺激。

而且剛剛她在田家將軍那邊碰壁,一股悶氣無處釋放,這時候,蘇鴷蹦蹦跳跳地出現在她面前,如同一個泄火點,擺在她面前。

然而很快,她寒若冰霜的臉上怔了一下。——四百米外蘇鴷用領域束和這位怨婦打了一個招呼。

而田鎮順著孟虹的目光打開了遠望術。在看到蘇鴷后,他微微皺著眉頭,不悅道:“這時候,這小子來干什么?”

孟虹深呼了一口氣低道:“過去看看。”

身著梅紅嫁衣,腳踩高木屐的她,興步朝著封鎖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