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聽王家奇這么說,也是微微頷首,你丫還算識趣。
首先,陳區長是最痛恨摘桃子的,在他短暫的官場生涯中,被各種猴子偷桃虐的欲仙欲死,其次,都要已經談得差不多的事兒了,計委再插一腳,他沒辦法跟晉建國交待。
王主任這么懂事,他就可以繼續談下去,“那你去北崇是要考察?”
“我一直以為,市場經濟的大潮里,計委也還是可以有所作為的,但一直只是一種想法,沒有落實的頭緒,”王家奇謹慎地措辭,“北崇的發展,讓我看到了可艸作姓,小王主任的一些想法,也給我增添了不少靈感。”
陳太忠嘿然不語,抬起手默默地灌啤酒,好半天才低聲嘀咕一句,“其實,是我比較注重統籌規劃,計委能起到什么樣的作用……關鍵是看領導的意思,你應該明白。”
“這個我知道,”王家奇笑著點點頭,一開始他還擔心陳區長跟自己玩虛的,現在看起來,是能敞開說的,他就不怕表示,“我去北崇是取經,回來提交報告,至于上面是怎么想的,我也無能為力……反正計委已經是這樣了,不會更糟糕了,我就要試一試。”
“嗯,”陳太忠點點頭,既然對方有這個思想準備,那么他就連招待費也可以免了,“歡迎考察,也歡迎你提出寶貴意見,但是我不便明確支持……最多讓報紙報道一下,利陽計委一行人,來北崇考察。”
“一行人?”王家奇的眉頭微微一皺,他只想帶著司機和秘書過去,考察了解一番,回來遞個報告,至于上層怎么博弈,他沒能力左右,有報紙報道,自然是好的,但是……怎么就成了一行人呢?“就是我們計委的幾個人。”
“幾個人……你讓我怎么跟報紙說?”陳太忠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還有,食宿這些,我也不方便安排,得考慮建國的面子……反正你們來的人越多,陣仗越大,我越好安排報道。”
我怎么覺得……你就想賺我們一點差旅費呢?王家奇的腦子里,一時間竟然出現了這種奇怪的念頭,“那我多安排兩個人,明天一起走吧?”
“還是我們先回比較好一點,”陳區長堅決是要跟對方劃清界限,話剛說完,又有人敲門,他低頭看一下時間,九點二十了,于是無奈地揚一下下巴,“開門。”
服務員把門一開,牛曉睿氣急敗壞地走了進來,“沒法兒待了,一屋子煙味兒……呃,陳區長你有客人?”
牛總編和王媛媛是一個房間,慈清賓館是老式結構,除了兩個首長間之外,單人間也沒幾個,而今天來的處級干部實在太多,還有副廳,把這些房間都占了去,王主任雖然是很重要的人物,但是她不可能跟孟志新去搶單人間,那就只能和別人合住了。
但是她雖然只是個正科,可在苧麻收購過程中,卻起著不可低估的作用,尤其是剛才的座談會里,陳區長明確表示,將來苧麻的銷售,你們要跟區計委商量。
于是,等在會場外的鄉鎮領導,就一窩蜂地涌向了王主任的房間,一開始,眾人還比較矜持,那是個女娃娃,咱們打個招呼就好了,畢竟時間不早了——北崇計委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市農業局。
但是隨著一個又一個的人進入,旁人就按捺不住了,北崇的計委可能不是那么重要,小王主任看起來也就僅僅是個小女娃娃,可還是那句話——人家可能記不住誰登門拜訪了,不過十有,能記得住誰沒有登門拜訪。
這個時候不上門,那就是態度不端正了,就算這些鄉鎮干部有人跟市農業局尚局長交好,也不敢忽視北崇計委——人家就算成事不足,但敗事總是有余的。
更別說,大多數人都知道,北崇這個計委,真的很厲害的。
于是,有很多人涌了進去,王主任住的這個標準間,是豪華標準間,地方很大,但是那么多煙槍一起冒煙,牛曉睿也是無法忍受,于是就跑出來找個地方坐一坐。
“小牛你來得正好,”陳太忠見她來了,漫不經心地點點頭,“這個……王家奇主任想去北崇考察一下,你最好能安排人,跟蹤報道一下。”
大王主任笑著點點頭,眼皮卻禁不住微微一抽,他昨天就接觸了北崇人,自是知道這個牛總編是什么來頭,可是……現在的年輕女總編,穿得實在是有點隨意。
她上身穿個淺灰色緊身吊帶小背心,小背心里看不到胸罩的輪廓——應該是沒戴,外套一件米色門襟大花邊提花襯衣,襯衣的前擺敞開著,隨意中帶了幾分姓感。
她的下身,則是不及膝的淺藍色網球短裙,也沒穿襪子,兩條圓滾滾白生生的腿,趿拉著一雙一次姓的、白色泡沫塑料拖鞋。
很顯然,她是都打算休息了,熏得受不了才出來的,不過這份裝束來到陳區長的房間,也由不得人生出一絲遐想來。
不過牛曉睿沒注意——注意了也沒辦法,一屋子大老爺們兒,她總不能當著別人換衣服,反正她對大王主任也不陌生,“要我們派車嗎?”
“這話說得,車我包了,”王家奇上下看她一眼,笑了起來,“我現在是不是該走了?”
“說啥呢?”陳太忠白他一眼,牛曉睿不過是北崇的軟文槍手而已,很簡單的買賣關系,搞得那么復雜就沒意思了。
不過他對大王主任的話也沒生氣,女人這個話題,永遠是男人拉近關系的手段,他站起身來,“我去看看小王,把他們攆走,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小王主任的屋子里,起碼坐了七八個鄉鎮領導,人手一支煙,其中有個女領導,手里也夾著煙,王媛媛被弄得有點無可奈何,有心攆人吧,現在時間也不是很晚,對方全是領導,不攆人吧,烏煙瘴氣不說,她也是辛苦了一天,等人走了,還得繼續開著窗戶晾一會兒。
就在這時候,陳太忠走了進來,“諸位,你們的熱情,我們體會得到,不過現在時間不早了,明兒我們還要一大早趕路……請便吧。”
北崇區長發話了,大家就不好再墨跡了,于是站起身告辭,有人在走出賓館之后,笑著嘀咕一句,“這個陳區長,咱們把白生生的一個女記者攆過去了,他也不知道啃兩口。”
眾人轟然笑了起來……第二天中午時分,陳太忠一行人回到了北崇,區里已經接到消息,大約就是下周的周四周五,娃娃魚苗就要運過來了,為此,陳區長不得不在下午又走一趟養殖中心——這還是徐瑞麟的活兒,沒辦法,老徐病得太不是時候了。
中心這邊也是緊鑼密鼓地張羅著,泡池子的水在換第四遍,還有林業局和農業局的技術員,在練習綁銘牌,林業局長鄧伯松也在場。
第一批來的娃娃魚有一千尾,都綁上銘牌,這個技術活也是時間緊任務重,在場的十幾個人挺有創意,兩人一組,拿一塊薄薄的肥皂,沾了水之后,把銘牌往滑不溜丟的肥皂上綁——勁兒一大,肥皂不是滑了就是碎了。
“不容易啊,”陳太忠看得點點頭,人民群眾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不過,為什么不買些泥鰍或者鱔魚來試手呢?”
“咦,這個主意好,”鄧局長一聽,就笑著點頭,“我馬上去安排人買……對了,還有消毒服,區長給點錢吧。”
“走到哪兒都是要錢的,”陳太忠無奈地嘆口氣,“我就感覺,自己是個會走動的人形提款機……多少錢就夠了?”
“連上加班費啥的,怎么不給個三五萬?”鄧局長訕笑著回答。
“自己先墊著,”陳太忠沒好氣地看他一眼,“這點錢跟我張一次嘴……消毒服別圖便宜,出了事兒我可要找你。”
“好嘞,”鄧伯松笑著點點頭,林業局也不是富裕單位,這個娃娃魚項目,是他高度看重的,“那配套的水桶什么的,也幫養殖戶采購一些?”
“讓人在門口賣就行了,買賣自愿,不要搭車強行推銷,”陳區長轉身向外走去,“好了,就這樣,我還得去趟紀檢委。”
李紅星這幾天在紀檢委待著,是被虐得欲仙欲死,要說這家伙在北崇,實在太不得人心了,下面的人里,基本就沒幾個看他順眼,這貨一向是只認大老板,區里面其他幾個副區長副書記,對他也不感冒。
在雙規的這幾天里,他老老實實地交待了一些舉報信上存在的小問題,再大的問題就不肯交待了,尤其是人民商場那塊地——他堅持說那是當時張區長授意的,受益的是他姐姐,又不是他。
這就是典型的要錢不要命,不過紀檢委的工作人員也聽林桓說了,這件事是區里民憤最大的,所以這兩天大家想盡花樣地給他上措施,一定要他交待清楚。
李主任是善財難舍,但他也不是個有骨頭的,民心似鐵官法如爐,實在熬不住了,就說要我交待可以,我得先見一眼陳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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