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

2638-2639誰之過

一場架,將燕子家里砸得七零八落,她雖然收拾了一下,卻也不過是將砸碎的瓶瓶罐罐掃到一邊,由于心系陳太忠的安危,鎖了門就出去觀戰了。

現在再一進來,那真是滿地狼藉不堪入目,尤其是那破碎的電視和倒地的冰箱,冰箱已經被撞得變了形,里面的食物撤得滿地都是,還有打碎的芝麻醬、腐乳,紅一片黃一片還夾雜著玻璃渣子…”

“這是入室行兇的現場”陳太忠手一擺,“連我這個做客的人都不放過,裴老板這哪里是小本買賣?是敢要人命的公司呢。”

這是一個普通人家!裴建勛一眼掃過去,就沒發現什么像樣的物件兒,登時就做出了判斷,他心里很清楚:對這樣的人家,搞拆遷的那幫家伙絕對不會手軟。

都說搞拆遷的野蠻,其實這野蠻的針對性非常強,如果戶主是個小官,那就絕對不一樣,哪怕是混混,只要你能表現出一定的戰斗力,又不是獅子大張嘴的話,房地產公司這邊,也不是不能商量。

裴總非常明白,自己的人對這家人可能是什么態度,而且這態度不能說是錯的,但是撞到陳太忠在這里做客,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損壞的東西,我們賠了”他也不做分辨,抬手招過來一個小年輕,帶著年輕人走到燕子旁邊,“你就是屋主吧,你把你的損失點一下”廣廈雙倍賠你。”

燕子點點頭不做聲”但是小可樂不干了,她師姐家境普通,覺得能雙倍賠償就不錯了”但是她的家庭條件好,這點錢并不放在心上,她要講個是非曲直,而且,她才是陳太忠的朋友,比燕子底氣足多了。

“不用你賠雙倍,我們不差這點錢,你給我講清楚,談拆遷為啥要進門打人?”她一邊說,一邊看一眼陳太忠,“太忠,你說是吧?”

“嗯”陳太忠點點頭,心說這燕子也真沒見過世面”賠你三倍又能怎么樣?先把理占住了,二十倍咱也敢惦記,還是小可樂明白事兒。

咋就跳出來你這么一號呢?聽到她這話,裴建勛也是有點頭大,憑良心說”做為堂堂的廣廈房地產公司的老總,他今天能過來,都算是相當自降身份了。

廣廈房地產在天南算是后起之秀,但是能拿下貿易廳這塊地的主兒,怎么可能簡單得了,這里開發成功的話,銷售額比素紡那塊地都差不了多少。

當然,這不是說廣廈的盤子就比京華還要大,從絕對數量上講,素紡的地比這里大多了,但是這里相對又靠近市中心”價錢能起來。

不過,雖然是價錢能起來,這里的開發成本卻是也很高,撇開這些散戶不提,貿易廳要回遷的壓力,那就強大得很他們不但要回遷,還要講究個辦公環境,容積率不能太高,綠地這些都要考慮。

所以說沒點好牙口的公司,真的啃不動這一塊,拆遷戶回遷之后,能剩下多少樓賣呢?

廣廈能啃下這一塊,可不是簡單地玩一玩資金,他們的利潤也能保障,不過這個保障的形式,是通過貿易廳等單位巨額的住房補貼等來實現的。

市場價三千二一平米的房子,貿易廳可以每平米補貼兩千五嘛這是職工福利,剩下的七百由職工自己出,這種情況下,廣廈甚至可以將售價賣到每平米四千。

到時候單位出兩千五,職工出一千五就行了,不管怎么說還是比外人低,這超出三千二的每平米八百的費用~也是弟兄們拿來分的。

至于說這個價格可能有點高于市場價了,倒也不是沒有理由解釋的,比如說……咱容積率低,還有綠地、花園啥的,比附近的住戶強,居住環境好,人活這一輩子,活得可不就是一今生活質量?

理由都是在人嘴上的,隨便怎么說都行,關鍵是廣廈搞定了某些人,別的房地產公司搞不定,所以這一片輪到他們開發,跟素紡這大肥肉不同一廣廈開發這里就能吃肉,換一家來開發,沒準就要崩集。

所以這裴建勛裴總,一向都是很傲氣的,跟拆遷戶卉交道這種小事,他從來都不屑過問,他只過問進度一上面一群婆婆他還招呼不過來呢,哪里顧得上這些小老百姓,再說了”““也跌份兒不是?

不過今天陳太忠過來了,還動人了,他就不能不來了,其實他也不怎么把陳太忠放在心上,他放在心上的是,我拆遷的人,被姓陳的拎著在雨里跪著呢。

而且那個動遷部的吳姓經理也不是一般人,他是東城區建委主任的小舅子,別看那家伙西服草履,其實早年也沒學好,在社會上打過滾,現在搖身一變,流氓變白領了。

要說吳經理在黑道混得有多好,其實也就那么回事,但是打過滾和沒打過滾總是不一樣,現在的社會,講的是誰腰包鼓誰才氣粗,所以好些以前拳頭比他大的主兒,紛紛依附過來,他的人氣才爆棚的。

小吳說了,這邊我搞不定,就得老板你來了,要不然影響了進度您不能怪我。

裴建勛是真的認識陳潔,但是這個認識不代表親近度有多高一省部級領導不會隨便為一個阿貓阿狗出頭,他能確定,陳太忠若是有意找廣廈的麻煩,自己跑到陳省長那里哭訴一下,那估計還是能有點效果。

但是這個前提是,陳太忠無故刁難廣廈,裴總才可能用得動陳省長,眼下是他自己人做差了,想告狀那是自取其辱他甚至知道陳省長跟陳主任關系也不錯。

所以這個狀是不能隨便告的,他倒是能坐視陳太忠折騰,等對方玩出火的時候”再去找陳潔我已經忍他很久了”但是這家伙欺人太甚啊。

可是吳經理說了,那邊跪倒一大片了,警察也嚇回去了”老板你再不想辦法,我是扛不住了,刁民會因此而增多,于是,他不得不來了,心里卻還有點委屈,老子進過的人家”電視就沒有小于二十九寸的,你這二十一寸的電視,壞就壞了嘛。所以他對小可樂的插話。真的挺不滿的,不過既然已經來了。咱就得先考慮把問題處理了,“這個小姑娘”雙倍是我的心意,權當壓驚了,我這是有解決問題的誠意。”

一邊說,他一邊看她一眼,這小丫頭的相貌尚可”這身材…………嘖,火爆啊,想到這女孩有資格管陳主任叫“太忠”他心里又多了一份重視,這個女孩兒……我得多尊重一點。

“有誠意的話,他們怎么不好好談呢?”小可樂還沒說話”陳太忠不滿意了,“門沒進呢,就開始砸門,你看………這門框旁邊墻皮都有縫兒了…………然后一進來,二話不說”說什么窮鬼買不起房子,就不讓你回遷,態度極為惡劣,“……”

“……”姓裴的你要是不信,去看我的奧迪車,現在上面還有一個刀子扎出來的洞呢”陳主任抓細節,那也是好手,“那刀子東城分局的拿走了,我心里還真就不明白了,你們是來談合作談拆遷的,工作該做到位,這么搞,這是拆遷公司還是強盜?”

“我這……,只裴建勛苦笑一聲,他也有委屈啊,于是就看一眼董瑜亮,董處長東瞅西看的,假裝看不到他的眼神,抬手扣一扣墻皮,又下腳搓一搓地板,就是不看他。

“我的人辦事差勁,這個我認,但是有些拆遷戶的素質太低,我們也是逼不得已”裴建勛繼續苦著臉分辨……

他既然敢分辨,自然也有他的道理,他的道理就是說:我拆遷公司的人太好說話的話,這些老百姓……”他媽的偏愛得寸進尺,我廣廈的人好好說話,對方就要獅子大張嘴了!

陳太忠就一直沒搞明白,廣廈公司的人,對拆遷戶的態度為啥會這么惡劣,這種要是發生在下面在鄉里或者縣里,那倒是不足為奇,但是在省會城市的市區里,出現這種情況,還真的是少見你們是來做生意,不是來打劫的!

就算是政府動遷,也要跟拆遷戶把工作做到,意義講明,補償也要公道一這些都做到之后,拆遷戶還是冥頑不靈,那么“……再考慮其他方法也不遲。

沒錯,素波市雖然是省會,也是老百姓居多,下情不能上達是可能的,但是在拆遷工作過程中,你們就堂而皇之地錄奪拆遷戶這樣那樣的權力,真的不合適。

然而裴建勛的解釋,讓他真的明白了,為什么拆遷辦的人態度會惡劣,一個是拆遷的進度需求決定的,廣廈的人認為,挨家挨戶地做工作講道理,就要影響速度。

另外一個理由,就更強大了,“我軟他硬,我硬他就軟,我好好地說話,這些拆遷戶就以為我怕了他,啥要求都敢提“……,這年頭,賤皮子太多。”

“的放屁!”陳太忠一拍桌子,怒視著裴總,嘴里臟話再度出口,“麻痹的你覺得無利可圖,這買賣可以別做嘛,誰求著你拆遷了?”

2639章誰之過(下)

陳太忠不是對裴總有意見,而是對這個認知有意見合著你做的,都是為國為民的大事,別人就都是小市民,你要是軟的話,人家就是要為自家賺一筆橫財,有意刁難你?

扯淡了,其實你也是想賺錢,想多賺一點錢,才這么擠兌老百姓嘛,讓你貼錢接這個單子,你肯接嗎?

裴建勛嘴里這樣的小市民有沒有?有,而且還不會少,陳太忠很確定這一點,他雖然是“省委領導”但還真不缺跟小市民打交道的經驗一幾年的官場生涯,導致他不缺乏跟任何人打交道的經驗,這一世他遇到的瑣事實在太多了。

人民群眾的道德水平有待提高,這是一定的更別說現在整個社會的道德水準是在急劇下降,但是,這不能成為你心安理得強取豪奪的理由。

你有貿易廳這個關系那是你的優勢”想賺這個錢也正常”別人賺不了嘛,但是在賺錢過程中你要考慮到,不能激起太大的民憤!

廣廈以這個理由粗暴地對待拆遷戶”有沒有道理?憑良心說真有一定的道理,往日里比較老實的老百姓,沒準就捏著鼻子認了一這道理是用來欺負老實人的。

不服氣的,還就接著不服氣了,能上面溝通的,就上層溝通了,所以這一手”看來是為了加快拆遷進度,其實本質還是為了欺負老實人。

當然,要是簽了協議的人多了,對那些刺頭也會產生點威懾力一不過這威懾力幾近于無,人家都決定要做刺頭了,還會在乎剩下三十戶還是剩下三戶陳太忠實在不欣賞這種辦事風格,你要說你廣廈牛”你牛得過我陳某人?沒錯,你認識陳潔,但是……”扯淡,她是副省長,哥們兒我還是羅天上仙呢。

你看”像我這么牛逼的主兒,辦事都是低調異常以德服人,你仗著一個小小的陳潔,做事就橫沖直撞的、你這不是個做事的態度,是暴發戶的行徑。

陳某人能被眾仙合力打得重生,這個性格因素占很大一部分,他眼里的對錯分類很簡單,不是分為比我厲害和不如我的,他眼里就是兩種人:惹了我和沒惹我的。

官場里歷練了這么久”他的分類也多樣化了,比如說:是我的女人和不是我的女人。

但是在針對具體事務上,他還是有個分類,身為講究人,他分外注重這一點:我要看你是講道理的,還是不講道理的。

直到現在,這廝都沒意識到,應該把人分為比我強和不如我這兩種類型,所以說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裴建勛聽到他這話,也是有點頭大,心說跟這樣的混人,我也沒辦法解釋,“陳主任,這買賣也不是我說不做,就能不做的,您也知道,我是小人物,禁不住你們大人物折騰,我需要給出什么樣的補償,您直說吧。”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逼著你賺錢,不賺都不行”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錢你賺得非常不情愿?”

裴建勛搖搖頭,“沒有的事兒,我唯一想的就是,盡快把事情辦妥了,說實話,省里……“……也有點壓力。

“嘖,我倒是有點想法,但是……就是怕你不太方便啊”陳太忠繼續他莫測高深的笑容,欲言又止的樣子,“你可能會很難做。”

“您說”裴建勛的回答,簡短而有力度。

“想讓你對拆遷戶客氣一點,但是……又怕影響你們的工作進程””陳太忠正色回答,“不過你們是政府授權開發土地,一言一行也是代表政府形象的。”

“啥…………這您說的就過了”裴總真是哭笑不得,下面人的工作態度,真的是一句話的事兒,至于說客氣一點,可能會導致某些拆遷戶生出不該有的僥幸心理這個可能性,是客觀存在的,但是同時,也不是無法克服的。

下面人多一點工作荽,總比好過招惹陳太忠這么個對頭強很多,商人都是擅長算賬的,尤其是在他們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之后,“他們的工作態度很生硬,我早就想讓他們改進了,只不過公司里事太多,我頭上婆婆也多,還沒顧上張羅。”

頭上婆婆多……你這是威脅我呢,陳太忠不會認為,這話是單純的叫苦,他哼一聲,“你這下面人做事方式,不僅僅是生硬,比我們政府機關還不講理呢。”

陳主任你少說兩句怪話吧,裴建勛只覺得全身泛起一股無力感來,政府機關應該不講理……這話也就您敢說了,他點點頭,“那是,您這話一針見血……指出了我們工作中的不足,您還有什么指示嗎?”

“這家房子有點小”陳太忠站起身來,說到這里,他確實也沒啥可說的了。

“哦,這個好說,我記住了”裴總點點頭,一兩套房子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么,陳主任沒將面積量化,那是給他面子,他自然也不會辜負這個信任事實上他還真的想攀上陳主任這棵大樹,“您那車,我們也得給您處理一下被砸壞了。”

“嘿,你覺得我會稀罕嗎?”陳太忠不屑地冷哼一聲,就那么揚長而去了,這次修奧迪,少不了又得花個五六千了,除了那個窟窿,還有被撞癟的地方呢但是就是那句話了一有的是人求著幫我買單,我何必給你這個面子,哥們兒開得起車,修不起?

正經是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補充一句”“聽說你認識陳省長…………你做的這些事兒,肯定也是請示過她的吧?嗯我倒是沒想到,陳省長能做出這樣的指示,回頭我得跟她請示一下里面的精神。”

我說……你做人留三分余地好不好?裴建勛聽得好懸沒噴出一口血來,他很清楚陳太忠跟陳潔的關系,我的人不過是欺負了幾個小老百姓你就要向陳潔告狀?

我的人唯一的錯誤,就是惹了不該惹的人!裴總還想說點什么,陳太忠和董瑜亮已經走得遠了,小可樂也抓著書跟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了那個黑黯默的大姑娘。

“嘿,這幫混蛋搞得你連睡的地方都沒有了”他收拾心情勉力笑一笑,小丫頭是普通人,但是給小丫頭面子那就是給陳主任面子,“這樣我給你家在馬路對面風華賓館包個房間,你們住個十來天,這邊屋里給你重裝一下,家電也都換了。”

對房地產商人來說,裝修真的是太簡單的事兒了,別人裝修家花個十萬八萬的,就要用十好幾年,開發商裝個樣板房,兩三年之后就推土機推了。

“都要拆了,還裝修什么?”燕子猶豫一下搖搖頭,她家也不算貧困戶,但是節儉過日子的道理,她還是懂的,也就是今天小馬太強勢了,她不好丟了師姐的面子,否則她鐵定加一句你不如折現了。

“住一天也是住,人活在世界上,就是要講今生活質量””裴建勛臉一沉,就訓斥她,“這都是我的心意,跟你家無關的,晚上去碧海天空吧……,你爸喜歡喝曲酒還白酒?”

裴總不但賠錢還要幫著裝修,搞得這么夸張,一個是討好了這黑姑娘,就算間接討好陳太忠,這是態度端正,再一個就是給樓里其他人看的:這家談的條件好,是因為我廣廈惹不起,確實惹不起,你們其他人,也別想著攀比哈……

陳太忠出去之后,就想先送小可樂回臨銘辦事處,不成想車還沒啟動,董瑜亮一拉車后門鉆了進來,“太忠你這家伙真的太忙了,也就是有人欺負你朋友,要不我現在都見不上你。”

“董處現在連個車都沒有?”陳太忠看著他就笑。

“班長你這開的,也是丁小寧的車吧?”董處長笑著回答,兩人青干班結業之后,真沒怎么來往,但是相互之間的關注,真的不會少了,青干班是青年干部中的佼佼者,而這二位卻又是青干班的風頭人物,“你都沒車,我咋能有車呢?”

“貿易廳離這兒兩步路,你開車不如走路快,所以沒開車來,我就不信你沒車””陳太忠笑一笑,他知道這是董處的虛應故事,自然不會在意,這也是干部交際必備課之一了,“我這還真是京華的車…………你連丁小寧都知道?”

“知道甯瑞遠的,就沒幾個不知道她的,班長,我信息沒落后到那種程度吧?”董瑜亮白他一眼,接著就嘿嘿地笑了起來,“我要早知道你認識丁小寧,這一塊兒的開發……哪里輪得到他廣廈?”

“現在還沒開發呢,咱能不能想一想辦法?”陳太忠沉吟一下發話,“我看那裴建勛,特別不順眼。”

他這話自然是試探的意思居多,董瑜亮笑一笑,顧左右而言他,,“太忠你這一句話,廣廈的工作量就要大增了。”

陳太忠聽得嘿然不語,好半天才嘆口氣,“他們的工作量就不該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