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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馬勉調令的下達,文明辦的氣氛,變得再度詭異了起來。
往日里大家不能說言談無行,但見面之時也總要招呼一聲說兩句,關系好的還能開兩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現在誰都是一副埋頭走路的樣子,新主任還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呢,誰敢這個時候嘻嘻哈哈的?
陳太忠甚至都不去潘劍屏那兒請示工作了,否則難免有人過來旁敲側擊”打聽部長的意思,所以陳主任直接將自己下放下去,去素bo的各縣區檢查工作。
當然,也有跟他一樣的人”不想趟這一攤渾水,像這兩天跟著他一起視察的,就是協調處副處長彭苗苗和調研處副處長宋穎遺憾的是,這又是倆女人”某人的名聲實在不堪蹂躪了……
不過憑良心說”自從來了文明辦,陳主任雖然生出不少事情,但還真的沒有將素bo的縣區和行業過一遍,趁著這個機會mo一mo底,也是不錯的。
尤其是自打舁了兩天出租車暗訪之后,他意識到,若是事先就打招呼的那種視察,真的是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勞民傷財的形式主義。
于是他決定搞突然襲擊,人到了大門口之后,才打電話通知對方,我們過來檢查一下。
像他這種行為真的不像個領導,也不是一個領導該做的,所幸的是陳太忠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重點視察的,就是那些跟宣教部有關的單位,報社、電視臺、音像出版社之類的,也有部分學校、文化局什么的一系統內的單位,諒他們也不敢說什么。
然而”系統內也有系統內的不便”那就是消息傳得太快,陳太忠這才突擊檢查了兩天,大家就知道了,省文明辦的陳主任,目前正在突擊檢查素bo宣教系統各行業的精神文明建設工作。
所以,第三天頭上,也就是星期四”陳太忠不管去哪里,只要電話一打”立馬就是齊整的歡迎隊伍,甚至在他到了省體育場的時候,一個電話過去,連正在里面訓練的足球隊都跑出來迎接他。
自打朱秉松下了之后,紅星足球隊的行情就日薄西山”到最后紅星啤酒廠都不愿意贊助了,然后市里牽線,又讓一家搞保健品的公司收購了該球隊,就是現在的“腦餐”,足球隊。
不過,陳主任來這里視察,還有一個歷史性的問題要解決,他掃視一下腦餐隊的球員,認出了其中一個人,“嗯,你就是右邊衛藍勁齡吧?”
兩年不見,這家伙一點沒變”別人一眼就能認出來,藍勁齡也知道陳主任的厲害,連忙點頭哈腰地回答”“陳主任好。”,別人正羨慕這藍勁齡的運氣,居然能認識省委的領導”不成想省委領導臉一沉,“朱宏晨呢,我怎么看不到他?”,“晨哥……老朱他剛才身體不舒服,好像是跟腱的傷復發了,臨時打車去醫院了”,”藍勁齡畢恭畢敬地回答,心里卻是暗自嘀咕,朱宏晨聽說你要來,那跟腱就算沒問題也得有問題,誰敢對上你啊?
“有同志們反應,他對嘔年水災的捐款還沒到位啊”,”陳太忠此來,是要順便算一下這個賬的口他不會專程前來,因為這只會便宜了民政廳。
不成想這廝跑了,嗯,做為省委的領導”他要表現出領導風范來,于是就淡淡地發話,“我也是鳳凰人,他是在給鳳凰老鄉丟臉啊,說話不算數。”
“這個我真不是很清楚”,”已經是十月下旬了,但是聽到陳主任的話”藍勁齡額頭上的汗,不住地冒了出來。
“聽說他捐了二十萬,沒有到賬,身為公眾人物,要有做公眾人物的覺悟,二十萬并不多,小藍你說是不是?”,陳主任和藹可親地發問了,“你捐了多少?”
“我捐了三萬”,”藍勁齡的汗,終于自臉頰滾滾而下,“我收入不高”但是……我的錢肯定到賬了。”
“收入不高,可以少捐一點,量力而為嘛”,”陳主任語重心長地吩咐,還很隨和地拍一拍他的肩膀,“說到做到就是好的,不要隨意攀比……,不過你在酒吧消費也很高,這個我清楚。”
他想找到朱宏晨虐一頓,不成想那廝跑了,這讓他心里有點不舒服,不過跑就跑了吧,倒是以后這種暗訪的風格,還得繼續改進。
“陳主任”這就中午了,咱們體育場地方小,但是也備了一些便飯,不成敬意”,”旁邊過來個男人,熱情地招呼他,“您隨便用一點,再跟腦餐人說兩句鼓勵的話。
這年頭為了增強凝聚力,萬達隊叫萬達人,申花隊叫申花人,腦餐隊那自然就叫腦餐人了,但是陳主任很不習慣這個稱呼,他皺一皺眉頭,低聲嘀咕一句,“我跟腦餐人講話,那么,我是什么?”
正在這時,陳主任身后走過一個男人來”正是郭建陽這兩天單位里不太平,陳主任把他也喊了出來,告訴他不用在辦公室盯著了”徒惹是非。
郭建陽遞過了一個正在哇啦哇啦作響的手機,“頭兒,有您的電話。”
陳太忠拿過來一看,就有點納悶,上面顯示“鳳凰張智慧”,這是入了他手機號碼簿的,否則的話,郭通訊員不會不接電話直接遞過來,他走到一邊接起電話,“張總啊,你好你好,請問有什么指示?”
“有點事情,不過……有點不好意思跟你說”張智慧在那邊吞吞吐吐。
“嘖,你這就見外了”,”陳太忠笑一笑”心知這家伙找自己,事情絕對不會簡單了,于是清一下喉嚨,“那你跟愛國說嘛”搞不定的事兒再找我。”
這話聽起來說得大大方方的”其實是在擠兌人,張智慧也明白,,“你不介意那我就說了啊……真的說了啊。”,“你愛說不說”好像是我求你”,”陳太忠被他的話逗得笑了起來。
“侯國范給我打電話了,說有一個叫張峰的失蹤了”,”張智慧苦笑一聲”終于道出了初衷,“侯國范,糧食廳廳長,你知道吧?”我,你說什么?陳太忠的聲音,登時就高了一個音階,候國范那兒掉鏈子了?
他很想問一句,這個電話”怎么能是你打給我的?好歹姓侯的也是一個堂堂的廳級干部,在我跟前拍過胸脯的~麻痹的你掉鏈子不要緊,我該怎么跟許紹輝交待?
不過”陳太忠怪事見多了”細想一下倒也無所謂,老張……左右不過就是個干臟活的,這年頭整今天南,敢逆著我的脾氣說情的主兒”能有幾個?
有資格的人不屑說,真想說的人還沒資格,也就是張智慧之流”能冒一冒頭了。
“哎呀,這個侯廳做事,也太不成體統了”,張智慧先罵侯國范一句,約莫也是先抑后揚的意思”“他倒是說,太忠你給他機會了”但是他”嘖,麻痹我咋就認識了這么一個人……”,說來其實也是很簡單的事情,侯國范那天跟陳太忠商量好了,也不管是周末,轉身就去找儲運處的張峰麻煩了~儲運處那點糊糊事兒,你給我辦利索了。
這要求真的一點都不過分”麻痹你挪用國儲糧了,挪用國儲糧就是天大的事兒了,居然還被人點炮,這就是比天還大的事兒了,你趕緊給我還回來。
這張峰是經貿委老主任的女婿,那時候經貿、糧油和供銷都是子事兒,所以他進了糧食系統”一直也挺受照顧的。
陳太忠在查李強,張峰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尤其是在國儲糧的窟窿被捅出來之后,他心知肚明”這里面破事太多。
不過不管怎么說,他想脫身的話,必須把這個窟窿補上了,他向侯廳長表示了,您放心,我不能讓您再被動了~不需要侯國范提醒”他自己心里就很清楚。
侯廳長認為,罌卜張這貨給自己帶來了天大的麻煩,但是人家態度還算可以”他暫時打算不為己甚口有老廳長那層關系,他也不能計較太多,先把國儲糧補上吧。
至于補上之后,張峰是不是能接著用,那是另一回事了,省紀檢委要追查”就交出去,不追查的話,那就看這家伙還有什么后手沒有沒后手的話,張峰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大用是不可能了。
這事情說得都是好好的,周二的時候,侯廳長要自己的秘書跟張峰示意一下:事情快點辦哈,領導盯著呢。
可是奇怪的是,秘書出去轉悠了一圈之后,回來跟領導說:整個糧食廳都找遍了,死活找不到張峰啊,那家伙手機也不開機。
那你明天接著找嘛,這個時候,侯廳長就有了點不好的猜測,不過他總覺得,這種事情落不到自己頭上、報紙上倒是天天登中五百萬的呢,現實生活中見誰中了?
但是周三,秘書還聯系不上張峰,這就耐人尋味了,侯廳長琢磨了好一陣”就通過別的渠道,了解一下現在省內各糧庫的情況他可是廳長”平常不計較的話也就算了”真要計較起來,誰敢瞞他?2602章蓋子不好捂(下)
窟窿挺大!侯國范也知道”這個窟窿不會小了,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張峰還是瞞報了一些數目”原本他以為”是一萬來噸的糧食,不成想經過零星匯總,他猛地發現”最少涉及了五個糧庫,四萬多噸的糧食都不見了去向。
他知道這里面有問題,但是一直指望下面能給他一個漂亮的數據一老子只對你們領導層的嘛,卻是沒有想過,居然有四萬多噸糧食的缺口。
四萬噸的糧食,這是什么概念?一個體重五十公斤的成年人,如果保持不是很高強度勞動的情況下,一年有二百公斤的糧食,就足夠保持相對健康的生理機能。
這個足夠健康,指的不僅僅是活下去,而是說不會有因為饑餓而導致的并發癥的出現真要說扛餓”一年一百公斤的糧食”大家也照樣活。
當然,現在社會的組成”并不僅僅是青壯年”老弱fu孺都有,這么算下來,四萬噸糧食,那是起碼三十萬人一年的口糧。
事實上,這并不是單單的三十萬人一年的口糧的問題,它能影響到上百萬人的生活質量,要知道,這是憑空減少的四萬噸你這三十萬人少糧吃了,別人就得從牙縫里掏出來,補給你不是?真要不補,這三十萬人要活生生地餓死!
就像美國凱撤鋁廠爆炸,全球的氧化鋁的價格就要飛漲三倍一樣。
凱撤鋁廠也不過是全球第二大鋁廠,而它被炸掉的也不是全部產能,但是就造成了全球這樣的反應”是的,這是一個供需相對平衡的社會,哪個重要環節出點紕漏,就要導致嚴重的供需失衡,由此會產生一系列的連帶效應。
侯國范一聽”全省差不多有近五萬噸的糧食缺口,而張峰偏偏在此刻聯系不上”他心里這個急啊,那真是沒辦法說了。
就撇開這些戰略意義不談”一公斤糧食~以比較便宜的玉米為標準來算吧,一公斤玉米”兩千年天南的公定收購價為0.9元,那一噸玉、米的收購價就是九百元。
近五萬噸玉米的收購價,是四千萬出頭,而這些國儲糧里,并不僅僅是玉米這種粗糧”那么……該值多少錢?
周四,還是聯系不上,這一下,侯國范也不想幫某些人扛著了,于是他再找關系,想要跟陳太忠緩頰一二~這種事情,早說了比晚說了好。
都不是外人,早一點交底的話,還能落個態度端正的評價,要是死活藏著掖著不說麻痹的,那得后面扛得住才行,否則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侯國范的后面,扛不住,他倒是能找到簡泊云關說,但這屬于人情層面的范疇,真要說到實力層面口鄭飛死了好多年了!
但是,他還不敢找陳太忠直接說,那貨做人太強勢了,當著簡大姐的面”就敢跟他吹胡子瞪眼,于是劃拉來劃拉去,找到了張智慧再幫著。
“我倒是想放他一馬呢,誰放我一馬?”陳太忠聽得就是一聲冷笑,“老張咱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你要是許紹輝,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危吧?”
這話說得,是再在理不過了,許書記就算想停手不調查了,但是眼下這么大的窟窿,他若是視而不見,將來必定成為政敵攻汗的手段之一一停不下來了。
“那是那是”張智慧在電話那邊低聲下氣,“太忠,我就幫著傳個話……老侯不敢找你,但是他發現問題就及時溝通,起碼這個態度是端正的。”
“他態度要是敢不端正,我整不死他”陳太忠氣得狠狠地掛了電話,站在那里發起呆來:這下”我該怎么面對許紹輝?
“老板”,郭建陽看他發呆,走了過來”低聲嘀咕一句,“大家還都等您指示呢。”
“回了”陳太忠心情不好,轉頭就向自己的車走去,郭科長見狀,趕緊沖那倆處長一擺手”自己則是緊跟領導的腳步。
彭苗苗和宋穎一見這架勢”就知道陳主任有心事,平日里可是少見領導是這副樣子,于是也一聲不吭就跟過來。
但是體育場這邊的人不知道啊,那中年男人碎步緊趕緊地跟過來”“,陳主任,這都十一點四十了啊,同志們都盼著”,陳太忠扭頭過來,冷冷地掃他一眼,也不說話就坐進了奧迪車里,下一刻汽車揚長而去。
那位吃他這么一眼,只覺得一股涼氣自背心刷地升起,直沖腦門,呆呆地看著汽車離開,才扭頭看一眼身后的眾人,沉聲發問了,“朱宏晨是怎么回事?”
他當然看得出來,這是領導生氣了,而這兩年腦餐隊的戰績不景氣,朱宏晨身為隊長,卻是不能在訓練中起好帶頭作用,整日里就是泡吧溝女、喝酒溜冰的。
對姓朱的有意見的人多了”不過現在的足球隊,是俱樂部制的,旁人也不好多說什么”現在嘛,倒是一個機會……
陳太忠一邊開車一邊吩咐”“建陽”你陪著彭苗苗和宋穎,找個地方吃點”我這兒有點頭疼事兒”中率不跟你們在一起了。”
宋處長和彭處長一聽,當即表示說我們下車吧,不過陳主任情緒雖然不好,也不會這么做”而是將他們拉到一家酸菜魚村,才將車停下來。
等三人下車離開,他也沒有著急上路,而是將奧迪車緩緩地駛進一條小巷”然后將車停在路邊”撥通了簡泊云的電話,“簡阿姨”我陳太忠……侯國范這家伙,辦事太不靠譜了。”
簡泊云卻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錯非要命的時候,侯廳長不敢來打擾她”她聽陳太忠說完之后,猶豫一下“……這個張峰,會不會是想辦法去了?要不……你再等一等?”
“我等可以,省紀檢委那邊不好等啊”,”陳太忠苦笑一聲,他知道這阿姨是個什么性子,也就不便亂說話”“要是只關系到我,沖著尚阿姨,再大的委屈我都背了”但是這么大的窟窿,事主找不見了”我怎么跟紀檢委那邊交待?人家冒的風險太大了……”,“那我先找侯國范了解一下情況,你看怎么樣?”簡泊云是實在人,有什么說什么,她還是想保一下侯國范”不過對她來說,這么征求小輩的意見,也是有點恥辱了。
“那您就盡快吧”,陳太忠嘆口氣,“阿姨,我說句良心話,這些事情,都是趕早不趕晚的,要不然,我紀檢委那邊的朋友,指不定就被人yin了。”
“混蛋!”簡泊云掛了電話之后,氣得狠狠地罵一句,這話她不是罵陳太忠的,而是罵侯國范的”想她六十多歲的人了,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毫不留情地指摘,說她給人家帶去麻煩了,這讓分外要面子的她情何以堪?
大約是下午兩點半的時候”她又將電話打了過來,“小陳,人找見了”在北京呢,你跟小侯商量吧,阿姨對不住你,這件事……我不管啦。
簡大姐的怒火一旦燃燒起來,那真的是驚天動地,侯廳長在找張峰,那是不假,但是他找也只能偷偷momo地找一旦大張旗鼓,很容易被有心人注意到,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簡泊云生氣了,她勒令侯國范,你鼻須馬上給我一個交待”否則的話”別怪你這做大姐的沒個大姐的樣子、我這張老臉都讓你丟盡了。
侯國范被嚇得要死,馬上全方位地開動”找張峰的行蹤,最后還是從經貿委老主任那兒得知,張峰去找糧了,老主任本來不想說的,但是侯國范這個時候顧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刀子亮了出來他再不回來,我就報案了,然后全國通緝!
這件事搞得陳太忠也挺被動,許純良都說了,我老爹本來不打算買簡泊云的面子”但是既然是你張羅的,那就等他補糧吧……補上糧食之后,那個儲運處長自己辭職就算了。
誰能想到,半中間來了這么一出,陳某人也是滿肚子的怒火,接了簡泊云的電話之后,反手一個電話打給侯國范,“你讓張峰馬上回來,跟組織坦白交待。”
“嘖”,”侯廳長聽得也是一咋舌,“太忠,你來一趟糧食廳,咱倆面談一下,行嗎?”,“我要說我沒時間呢?”,陳太忠登時就惱了,麻痹的你給我找這么多事”還要我去找你談,真當哥們兒的腦門上頂著一個“孫”字?
“那我去找你商量,行吧?”侯國范也是火燒火燎的,滿腦門子燎泡”不成想說話一不小心,就被人家這么頂一句,“你放心,我總要給你一個交待的。”
“我的時間不多,耐心也是有限的,半個小時后,錦園見”陳太忠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不給對方任何的辯解機會好心給尚彩霞一個面子”不成想又要淚流滿面了。
“嘖”,”侯國范氣得嘴角抽動一下,接著又不無憤懣地嘆口氣”“他大爺的,早知道是這樣”這蓋子不如不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