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電網的案子,在案發第二天就破了。
電老虎是很強勢,不過再強勢也沒可能比警察還強勢,根據馬瘋子的線索,警察們抓了兩個人,基本上都不用采取什么審問技巧,只是明明白白地對方,案值不小也不算大,眼下認了又能賠付的話,就是看守所里蹲幾天,要是不乖——公職你是不用想保住了。
當然,警察沒有開除別人公職的權力,但是這倆人怕啊,萬一那陳太忠玩狠的,非要開除自己呢?進了電力系統的人,可是舍不得被開除。
于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兩人很快就交待清楚了案情,同時,為了表明自己不是那種雞鳴狗盜之徒,少不得還要起因和經過細細地分說一遍,用意無非就是說:這是公對公的恩怨,我們不過就是看建福公司不順眼,沖動了一點嘛。
然而,他們不知道,這正是陳太忠所需要的——你們真的只咬定是見財起意的話,那反倒是讓哥們兒失望了。
有了這個口供,下的一人也很快地歸案,獨獨是那局長的兒子得了消息,在警察到來的五分鐘前開溜了,他可是深知陳太忠的淫威,又聽說進了派出所和看守所要被毒打,局長公子雖然懂一點歪門邪道,可從小嬌生慣養也沒吃過什么虧,自然不想捱那皮肉之苦。
反正這件事,最終還是要錢了事,躲一陣就差不多了,所以他逃跑的時候,根本沒想“畏罪潛逃”四個字——就算撇開此事的因果不說,他也不相信這種小事花錢擺不平。
“跑了?跑了好,”陳太忠一聽就高興了,按說逃跑是躲避制裁最好的辦法,可是他對付這種事早有心得了,你要不跑怎么把事搞大呢?
主犯沒抓著,這案子沒法搞,那就只能押后了,電業局這邊倒是不缺錢,馬上先協商向建福公司賠付的事宜——事實上,若是偷割的電纜還原封不動地放在那里,沒被燒成銅絲賣錢的話,電業局的人都未必要賠錢。
這本是占用資源引發的沖突于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割了你的電纜就是不讓你違章組電網司隨便打到哪里都無所謂,反正先拖著,等有個說法再說賠錢不賠錢,但是燒了賣錢,那性質就變了變成盜竊了,雖然那錢真的不多。
不過話說來一想建福公司背后那只巨大地黑手。那幾個盜割電纜地主兒做出如此選擇也是常事了。要不然萬一傳出去。被陳太忠弄個人贓俱獲豈不是就惹了大麻煩了?
可惜常遺憾。他們真是沒想到。陳某人能大能到從收購站入手從而找出人來。早知道是這種結果地話當初何必燒了呢?這世界上。終究是沒有后悔藥賣地。
總之一句話電業局找了中間人幫著跟建福公司說合。另一方面又想著盡快交錢把關進去地那三個弄出來怕是搞個監視居住什么地。也比關在看守所強不是?
事實上。這幫人弄地那點電纜總共也就賣了幾千塊錢地廢銅。當然。要是按市價買地話。是鐵鐵地上萬了。不過就這點錢。變通一下。將此案件適用范圍歸納到《治安管理處罰條例》里。也是正常地。
不過。陳太忠哪里是那么好說話地?他想地都不是行政拘留而是刑事拘留。是地。他早就通過小董安排好了。這幾個人要是進看守所。不將他們搞得脫一層皮算他們命大。
于是政法委書記王宏偉又坐蠟了。他以前還是只負責警察口。遇到這種事倒也是坐看就行了。但是眼下不行了。他還管著檢察院呢。刑事拘留地話。派出所只有報捕地權利。批捕那是檢察院地事情。
但是真的要批捕的話,那也是將電業局得罪了,王書記雖然不怕招惹電業局,但是那邊已經不少人打了招呼過來,電老虎的淫威不是一天養成的,來關說的人也是五花八門到處都有,甚至新任局長梁鳳鳴都打了電話過來,“這件事情是他們做得不對,不過我們正在積極地跟失主協商,盡量爭取達成一個雙方都滿意的結果……年輕人嘛,給他們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這倒不是說新任的電業局長想捋陳某人的虎須,事實上,梁局長非常渴望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陳某人有意借此將事情搞大,將幾個偷電纜的家伙判上幾年,那麻煩可就大了。
判刑無所謂,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但是這么一來,個案可能就會逐步援引為通用的案例,是的,在無形之中,建福公司私拉電網的行為可能就被默認了。
梁鳳鳴氣得都想罵娘了,你說這幫玩意兒割了
就算了,為什么要去賣錢呢?這不是平白遞給人家柄?
而且陳太忠跟媒體的關系不錯,若是又找到媒體宣傳報導一下,再用上什么“電業局職工偷盜電纜”之類比較驚心動魄的標題的話,梁鳳鳴屁股下那個還沒坐熱的位子就懸乎了。
不過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建福公司那邊都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說法,對前來說合的人也是不冷不熱,態度曖昧到令梁局長抓狂。
“頭疼啊,這家伙怎么就不能安生一點呢?”王書記琢磨著,按慣例,這種事應該就是個賠償、罰款加行政拘留,甚至需要不需要拘留,那都是兩可的事情,畢竟電業局的影響大,電業局的職工也算有組織的人,不比街上的社會閑散人員,而且偷竊的人也有意賠償,這態度是端正的。
不過此事可大可小,不能匆忙拿主意,弄擰了的話,沒準后果很嚴重,此事的背后,是陳太忠在跟電業局較勁,并不是說簡單的一起盜竊案。
還得找唐亦萱和說合一下,王宏偉拿定主意,給唐姐撥個電話,卻是家里座機沒人接,只能硬著頭皮打手機了,“唐姐你好,我是王宏偉,您不在家啊?”
“來張州找同學玩兒,”唐亦_笑著答他,“大概得周六回去,怎么,有什么事兒嗎?”
“沒事沒事,那等周六去您那兒吧,估計幾點就回來了?”王宏偉可是不想在電話上說這件事,心說若是一天的話,那倒是拖得起。
掛了電話之后,憑著一多年老干警的經驗,王書記隱隱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對,仔細想一想才明白過來,唐姐今天語氣挺輕松,看來是去見同學,心情高興的緣故吧?
唐亦_的心情當然不錯,人的情感得到宣泄,精神面貌大變是很正常的,而且,這次她來張州,找一個多年未見的同學,那同學知道她的身份,除了同學之間該有的友情之外,招待得也相當殷勤。
所謂的殷:,那自然就是唐亦萱想干什么,對方都會招待,包括她想在大冬天逛街,她的同學也在陪著,同時作陪的,還有張州市經貿委的副主任——這是她同學的遠房親戚,知道鳳凰前地委書記蒙通,是省委書記蒙藝的哥哥,于是巴巴地跑過來湊趣。
幾個信步在張州街頭,路過那個焦油加工廠的時候,唐亦萱在談笑間,信手就收了那倆油罐,同時對準地方,捏碎陳太忠給她的一個薄薄的軟石片——于是,在別人看來那倆油罐還在,不過那就是幻像了。
雖然這個動作,她昨天就演練了一下,不過那幻化出來的油罐,位置還是稍稍有一點偏離,總算還好,沒人會閑得無聊去盯著那油罐看。
這幻像能堅持一天,那時候唐亦萱早就離開張州了,這原本也是陳太忠為了保護她,特意煉制的,唐亦萱剛剛做完這個小動作,心里正存著點惡作劇的驚喜呢,就接到了王宏偉的電話,語氣很輕快那就是很正常了。
事實上,她也不擅長做這種勾當,但是她能答應陳太忠來張州走一趟,還有一點也很重要,就是說她看荊紫菱特別順眼,想著能幫這個小妹妹出出氣也不錯。
幻像說是能堅持一天,實際上,在幾個人走后約莫半個小時,有油罐車來送油,管子一接駁油罐,那幻象登時破滅,將來送油的司機嚇得一哆嗦,沒命地揉眼睛,“我靠,我這路上……沒有遇到不干凈的東西啊。”
不多時,幾輛警車呼嘯著路過唐亦萱一行人身邊,此時,唐亦萱正跟自己的同學介紹,正是由于自己每天堅持散步十公里,所以身體狀況保持得比較好。
“怪不得亦萱你看起來還是那么年輕呢,”她的同學羨慕不已,就在這時,呼嘯而過的警車掀起了一片煙塵,她禁不住悻悻地嘀咕一句,“不過張州沒辦法,這兒的空氣,真的太臟了。”
第二天是周六,就在唐亦萱離開張州的時候,張州某地出現靈異現象一事也廣為流傳開了,畢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兩個巨大的油罐消失不見,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
當然,唐亦萱的同學和那經貿委的副主任肯定不會把她跟此事聯系上,省委書記的嫂子怎么可能跟這種事有關呢?
至于那工廠失竊的后續調查,那就很難說會發展到哪一步了,不過兩天之后,工廠老板就請了幾個喇嘛來念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