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青看了一眼門口,發現于立飛沒有跟進來,他心里頓時松了口氣。他自然是認識曾熠的,這個公子哥,仗著老子是區政法委副書記,沒少給派出所惹麻煩。以前的所領導,每次都看在曾充海的面子上,對曾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次于立飛卻沒給面了了,把曾熠帶回來,他可能覺得自己反倒受了委屈。
“曾熠,你打人家打得差點昏過了,而且全身是傷,是你有錯在先,讓你賠錢難道還錯了不成?如果告你一個故意傷害罪,坐牢也是應該的。”劉福青苦口婆心的勸道。
現在派出所換了新所長,于立飛未必就會再給曾允海面子。如果于立飛一聽曾熠是曾充海的兒子,馬上就放了人,以后于立飛還怎么當所長?
“那是他活該。沒打死算他走運了!劉福青,你識相的,趕緊把我放了,要不然后果你很清楚。”曾熠憎恨的瞪了劉福青一眼,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竟然還敢把自己帶回來,真是活膩了。
“曾熠,今天是我跟所里新來的于立飛所長一起出的警。你可以不給我面子,也得給于所長幾分面子吧?”劉福青苦笑著說,曾熠太不懂事了,總以為他老子無所不能。但真要是碰到較真的,他還真的沒辦法。好漢不吃眼前虧,這點道理都不明白?既然你打了人,就算占了便宜,現在出點錢也不算什么。
“我管他新所長還是舊所長,得罪了我,就讓他沒好果子吃。他要是敢讓我賠錢,我讓他明天就滾蛋!”曾熠的目光里充滿挑釁又輕蔑的眼神,一個小小的所長,他才不會放在眼里。曉園派出所的前幾任所長,不就是因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最后才走人的么?
“劉福青。你跟他廢什么話?把人帶到拘留室,先關一個晚上再說。”于立飛走過來,冷冷的說。他還在門外,就聽到了曾熠的喊叫聲。他心里大怒,這個曾熠真是狗咬呂洞賓。在這件事上,他其實已經給予曾充海面子。可是曾熠還要得寸進尺,那就怪不得他了。
“我爸是曾允海,區政法委副書記。你就是新來的所長吧?我可告訴你,要是想當好這個所長呢,最好馬上把我放了。否則我怕你這個所長。又要被撤職。”曾熠一副教訓的口吻,冷笑著說。
他怨恨的瞪著于立飛,目光里充滿著仇恨。他的胳膊被于立飛抓著,到現在還生疼呢。曾熠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誰要是得罪了他,一定要讓對方生不如死,否則他心里就會不痛快。現在于立飛得罪了他,就算今天把他放了,下次他也會想辦法報復于立飛。
“曾副書記公正廉明、剛正不阿。會有你這樣的兒子?你是假冒的吧?到了派出所,給我老實交待!”于立飛嚴厲的說。
“我是假冒的?劉福青,你告訴他!”曾熠氣得渾身發抖,他曾熠的名字。在東城區大名鼎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可是于立飛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就算了,竟然也污蔑他不是曾充海的兒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劉福青正要說話,可是于立飛已經走了出去。他心里很是著急,于立飛才剛上任。而且對自己也不錯。如果一來就得罪了曾充海,他這個所長算是干到頭了。
“于所,這個曾熠真是曾副書記的兒子。”劉福青見于立飛走了,馬上追了出來,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劉福青,我鄭重告訴你,這個人不是曾副書記的兒子,曾副書記也不會有這樣的兒子!”于立飛嚴厲的說道,他才不管曾熠是什么人,反正也沒給曾熠做筆錄,哪怕他是區委書記的兒子,他現在也不會承認。
于立飛進入公安機關幾個月的時間,已經慢慢悟出一些道理。不管做什么人,總不能讓自己陷入被動。他自然知道曾熠的身份,可卻不能承認。一旦承認了曾熠的身份,那就是不給曾充海面了。如果自己“不相信”曾熠的身份,不管做什么事,別人都挑不出錯來。
“是。”劉福青好像有些明白了,但卻沒有抓住關鍵點。
“既然曾熠不隨意賠償,那就先關一晚上再說。如果明天他還不同意,就送拘留所,你去辦手續。”于立飛說道。
“于所,這……”劉福青說道,一旦拘留,那就要留案底的。一旦留了案底,想要再銷案,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沒什么這、那的,你把人看好,這樣的人,你在他面前越軟,他就越囂張。他要是敢不聽話,直接送看守所!我去醫院看一下歐森杰,有什么事電話聯系。如果遇到講情的,不必理他們,就說我不在。”于立飛叮囑道。送拘留所,只是暫時關押,但要是送了看守所,曾熠在里面不死也得脫層皮。
“好吧。”劉福青覺得,只要于立飛擔了責任,他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他很為于立飛擔心,說不定這是于立飛最后一次給自己下命令呢。
于立飛到醫院之后,歐森杰已經在清理傷口。他全身多處軟組織受傷,眼睛腫得瞇成一條縫隙。于立飛找到醫生,拿到了歐森杰的病歷,發現歐森杰的問題還比較嚴重,除了全身多處軟組織受傷之外,鼻梁骨粉碎性骨折、眼瞼損傷、肋骨骨折。
“這里能出司法鑒定書嗎?”于立飛問醫生。
“這里可不行,要省第一、第二人民醫院才行。”醫生搖了搖頭,他們只是普通醫院,并不具備司法鑒定條件。
“病人需要住院嗎?”于立飛問。
“當然,他全身幾處骨折,當然要住院觀察。”醫生說道。
“那好,麻煩你給開個轉院手續。”于立飛點了點頭,既然他把曾熠抓回來,自然就不想讓自己陷入被動。哪怕就是歐森杰不想做這個鑒定,他也會要求對方去做。
“歐森杰,醫生讓你轉院到省第二人民醫院,你做一下準備。”于立飛說道。
剛才在派出所的時候,歐森杰還能配合做筆錄,可現在全身傷痛,再加上鼻梁骨被打斷,現在只要一說話,臉上就非常痛,只是嗯嗯的應著。
“警官,那個打人的怎么處理的?”一個嬌柔的聲音,問。
“今天晚上就是為了你打的架?”于立飛看了一眼這個女子,確實長得很漂亮,身材苗條,面容嬌好,特別是一雙大眼睛,好像會說話似的,確實能勾魂攝魄。
“是的。”年輕女子被于立飛攝人的目光逼得低下頭。
“年輕人喝點酒,為了女人打架也不算大不了的事。對方已經被關了起來,我們會要求那邊賠醫藥費和其他賠償。”于立飛沉吟說道。雖然他跟歐森杰算是同齡人,可是感覺自己比他們要成熟得多。警察的職業就是這樣,看過的社會黑暗面太多,自然就更加成熟。
于立飛現在并不想告訴他們,曾熠已經犯了故意傷害罪。這件事最后怎么處理,他相信還是最開始的辦法。但必然會有一個過程,如果這個過程不走完,最開始的判定,曾熠那邊肯定不會服。
“那個人好像很有后臺的樣子,你們派出所能秉公執法?”年輕女子有些擔心的問。
“打了人當然要承擔后果,這一點請你們相信。”于立飛堅定的說。
把歐森杰送到省二人民醫院之后,于立飛才回派出所。他要求歐森杰做一個傷害鑒定,年輕女子也答應了。只要歐森杰這個受傷鑒定書一出,今天晚上的出警,才算是有了最后結果。
“于所,你總算回來了。”劉福青看到于立飛回來后,大大的松了口氣。如果于立飛再不回來,他恐怕就要打電話過去了。
“怎么啦?”于立飛看到劉福青滿頭大汗,不解的問。
“曾熠的母親來了,在里面大吵呢。”劉福青悄悄擦了一把汗,曾熠的母親也不是個善茬。換成于立飛沒來之前,劉福青可能會擅自作主,把人給放了。可這次是于立飛抓回來的人,他敢放?
于立飛正要說話,可是辦公樓里傳來的大吵大鬧的聲音,讓他暗暗皺著眉頭,也沒有再理會劉福青,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你們這些天殺的警察,怎么把我的兒子銬上了?他到底犯了什么罪,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趕緊把那個狗屁所長給找我來!”一個中年婦女正在關押曾熠的房間撒潑,聽她的口氣,應該是曾熠的母親。旁邊站著兩名協警,可是曾熠連劉福青都不敢放,他們又豈敢自作主張呢。
“你是什么人?在這里大吵大鬧,像什么樣子?”于立飛走過去,凌厲的目光望著中年婦女,厲聲說道。
“我是區婦聯的鐘娟,也是曾熠的母親。”鐘娟沉著臉,一臉傲然的說道。
她是區婦聯副主席,雖然她的級別只比于立飛高半級,并不能在于立飛面前擺架子。但她有個當政法委副書記的老公。而且區婦聯的主席和幾個副主席,都是區里的領導夫人,她們的能量大得很。特別是辦這種事的時候,就算是胡新君見到,也得禮讓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