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正吃驚間,猛然瞧見不遠處的一處屏風后面人影閃動,嘈亂之中,卻也看得真切,竟是陸大少爺陸世勛橫抱著一個人正往后面鬼鬼祟祟跑去,楚歡也已經看清,陸世勛抱著的,正是昏迷過去的林黛兒。
楚歡豈容陸世勛走脫,便要追過去,猛地感覺腳下一沉,楚歡知道事情不好,條件反射般,身體已經騰起,此時看下去,竟駭然發現,地面上的大理石,竟然像翻斗一樣,陡然翻過去。
本來橫鋪的大理石板,此時一塊塊地連續不斷地豎立起來,如此一來,廳內的地面就陡然出現了許多的空隙,空隙巨大,有些人反應不及,已經從空隙間落下去,隨即便傳來凄厲的慘叫聲,這地面翻轉的極其突兀,廳中無論是官兵還是天門道徒,本來都是在殊死拼殺,誰都沒有想到會有如此變故,只是眨眼間,便有十多人落入了地板翻轉過后的空隙之中。
楚歡身在半空,看得真切,見到在那空隙之下,卻都是陷阱,寒光閃閃的倒刺就在地面之下,只要人落下去,便要被倒刺扎成刺猬。
“都退出去……!”楚歡厲聲高喝,他自己卻是盯著陸世勛,身體落下之時,點在豎起的大理石邊沿上,借力騰起,往陸世勛那邊追過去。
楚歡已經明白,氤氳廳內突然出現這樣的變故,只能是陸世勛搞的鬼。
其實說來也不算奇怪,陸家在太原上百年,陸園更是陸家最大的產業之一,也是陸家世代居住之所,作為三十六方家族之一,自然不可能不好好修繕陸園。
他們世代傳承下來的使命,就是有朝一日要趁機謀反,在自己居住之所秘密修造機關陷阱,實屬正常。
楚歡先前也聽說過,這氤氳廳是從陸冷月的父輩開始就修造,花費了巨大的財力,但是卻從不讓外人來此。
今次婚宴,陸家將一眾官員安排在氤氳廳,看起來似乎是因為兒子的婚事破裂而為,但是現在看來,卻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陸冷月早就給自己留下了最后的退路,只可惜他還沒有打開機關,就已經與蕭晨雙雙斃命。
陸冷月知道氤氳廳的機關,陸世勛是他的獨子,自然對此也是一清二楚,見到大勢已去,氤氳廳內雙方廝斗,陸世勛趁亂打開機關,想趁亂逃走,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陸世勛抱著林黛兒,并沒有跑出氤氳廳,而是鉆進了隔壁的一處側廳之內,當楚歡追過來之時,陸世勛卻也是有些吃驚,只不過楚歡尚未靠近過去,就感覺到這側廳的地面也翻轉起來,陸世勛抱著林黛兒,冷笑瞧了楚歡一眼,向其中一處空隙間跳了下去,楚歡先是一怔,但瞬間反應過來,陸世勛當然不可能是跳下去尋死。
他唯恐這里面還有其他的機關,小心謹慎,卻又不能讓陸世勛走脫,雙足一點,人在半空,已經瞧見陸世勛跳下去的那個空隙黑乎乎一片,看起來很有些深度,當此時,卻瞧見恰恰是那塊大理石板正在迅速恢復原狀,楚歡知道一旦大理石合上,想要再追只怕是遲了,既然陸世勛敢跳進去,那么下面應該是沒有倒刺陷阱,當下身形一展,也從那處跳了進去。
從上面看下來,里面黑洞洞一片,楚歡還以為很深,落下來之后,也不過幾米深,著地之時,下面是夯土,但是四周一片漆黑,而且上面的大理石板已經合上,在下面一時間什么都看不清楚,楚歡只怕陸世勛會趁機下黑手,沒有立刻輕舉妄動,屏住呼吸,全神戒備,過了小片刻,眼睛已經能夠依稀看清楚一些東西,這時候才瞧見,左右兩邊各有一條狹窄的通道。
楚歡不知道陸世勛往那邊走了,蹲下身子,伸手在地面上小心翼翼摸了片刻,感覺到有腳印往左邊的通道去。
他與陸世勛幾乎是前后腳跳下來,心想短短時間,慌亂之下,陸世勛想必也沒有時間故布迷陣,應該就是往左邊去了。
左邊的入口處其實很狹窄,最多也只能容下兩人并行,而且還要曲著身子往前,否則很容易被撞上頭。
楚歡右手呈手刀,盡量讓自己的呼吸輕微一些,順著狹窄的通道往前走,他不知道這條通道到底通向何方,但是有一點卻十分確定,陸世勛既然從此處而入,而且陸家秘密修造這樣的地下工事,那么這條通道十有是陸家用來逃生之所。
陸家時刻準備著伺機起事,在這種環境下,自然也會給自己留下后路。
四下里悄無聲息,死一般的寂靜,這條通道雖然彎曲向前,但是好在并沒有其他的岔路,楚歡每走出幾步,便蹲下伸手探摸地面,好在這地面并沒有用上石板,都是泥土,所以倒是能夠大致摸到陸世勛的足跡。
又走了片刻,前面頓時便橫阻了一道石門,楚歡皺起眉頭,靠近石門邊上,蹲下看了看地面,地上果真有足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陸世勛顯然是走過了這道石門。
楚歡起身來,這道石門看上去極其堅固,想來陸家當年修這條逃生地道的時候,就想到過很有可能會有追兵在后面追趕,所以在這里專門修造了一處石門,就是為了擋住后面的追兵。
楚歡皺起眉頭來,這道石門如此堅固,就算手中帶著神兵利器也未必能夠打開,心想著陸世勛正帶著林黛兒在石門那頭逃竄,自己如果追不上,他們很有可能就此逃脫。
楚歡凝神靜氣,憑著犀利的眼睛,在石門上細細觀察,他相信陸世勛能夠從這里過去,自然是因為這道石門有機關打開,既然是為了阻敵,打開機關的石門肯定是十分的隱秘,楚歡觀察了許久,不曾見到有什么特別之處,心下有些焦急。
此時能見度本來就低,手中沒有火把,機關又那般的隱秘,楚歡不自禁苦笑,看來想要追上陸世勛已經是不成。
正在沉思見,猛然感覺腳下一沉,他心下一驚,就要借力而起,但是還不等他借力起身,下面一空,腳下一沉,整個人竟是已經往下墜落。
楚歡想不到石門邊上竟然還有這樣的陷阱,身在半空中,卻已經無力可借,也不知道下面有多深,虛空而落,很快就感覺落在一件東西上,似乎頗有彈性,隨即感覺全身上下一緊,似乎有東西瞬間將自己的身體勒住。
楚歡面朝上方,依稀瞧見上面一個洞口,正是自己從那洞口墜落,只是瞬間,那洞口已經合上,四下里又是一片漆黑如墨。
楚歡正心驚間,已經聽到得意的笑聲響起,笑聲之中,火光亮起,楚歡借著火光這才看清楚,自己竟然被一張網緊緊包裹著。
這張網正對著上方的機關洞口,從上面落下來,正好落入這張網之中,這張網懸空掛著,楚歡落入網中之后,這張網便迅速收縮,將楚歡的整個身體完全包裹住,連手腳也是緊緊包住,一時之間難以動彈,楚歡掙扎幾下,才發現這張網的材料十分的特別,不動則已,若是掙扎,這張網反而收縮的越來越緊,那種收縮壓迫感,甚至讓皮肉生疼。
楚歡心叫慚愧,對方的陷阱果然是陰險,自己小心謹慎,竟然還是落入了對方的陷阱之中。
“楚大人,不用再掙扎了!”身邊已經響起陸世勛那得意的聲音,楚歡微微扭頭,就瞧見陸世勛手中拿著一支火把,正往自己這邊走過來。
雖然是懸空掛著,但是楚歡與地面的距離倒也不是很高,齊陸世勛胸口處,陸世勛舉著火把走到楚歡身邊,打量幾眼,臉上越發得意,繞著楚歡走了一圈,諷刺道:“楚大人,你的能耐莫非用完了?你有本事殺了蕭晨,可以燒死木將軍,怎么卻落到我的手中?莫非……我比他們還要厲害?”
楚歡心知自己深陷困境,絕不可焦急,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這陸世勛于公于私,都很自覺仇怨極深,若是自己不能想法子脫身,搞不好真的要死在這等小角色手中。
“我與他們比拼的是本事。”楚歡淡淡道:“這等下三濫的陷阱,實在難以登上大雅之堂!”
“什么大雅不大雅。”陸世勛冷笑道:“楚大人難道沒有聽說過,無論是白貓黑貓,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貓,這陷阱既然能將你楚大人抓住,那就是最高的本事。”湊近楚歡臉龐,燈火照耀,陸世勛的眼眸子陰冷,面色猙獰,“楚大人……楚歡,你沒有想到,會有一天落在本少爺的手中吧?有怨抱怨,有仇報仇,落到老子手中,你還想活下去嗎?”
楚歡淡淡一笑,道:“本官此番前來太原,本就沒有想活著回去,不過……能讓這么多人為本官陪葬,本官已經很滿意!”
陸世勛抬腳在楚歡身上踢了一腳,罵道:“都這個時候了,你他娘的還笑得出來。”
“笑著死,總比哭著死要好!”楚歡淡然道:“陸大公子,你死的時候,難道希望自己是哭著死?”
“楚歡,這次要讓你失望了。”陸世勛兇神惡煞地道:“本少爺這次死不了,而你……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