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章崩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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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長義拖著一身疲累回到房里,也不同蕭雪溪打招呼,徑自往netg上躺了,默默地想心事。小說無廣告的網收藏頂點書城他該怎么辦?蕭越西的話聽得么?還有杜夫人,聽她和蔣重說的那個話,怕是察覺到什么了,如今她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等她一緩過氣,說不定又要鬧出什么事來。
蕭雪溪剛確定了一樁事,見蔣長義進來就喜滋滋地想靠過去和他炫耀,可他看也不看自己就躺上了netg,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心里就有些不滿:“你在想什么?”
蔣長義翻了個身,背對著她,儼然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樣子。蕭雪溪猛地推了他一把,不高興地道:“我有事要和你說。”
蔣長義厭煩地往里讓了讓,他在想,蕭家人瞧不起杜家人,可是杜家人既然能替蔣長忠做手腳冒軍功,那就說明他們家還沒過氣,雖然功虧一簣,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下了決心一定要擺弄他大概還是可以做到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樁婚事并不算就把他和蕭家牢牢綁在一起了,可以想象,若是他倒了霉,蕭家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扔下他,任他自生自滅,左右憑著蕭家的權勢,蕭雪溪不難再謀得一門親事。
自己不能腹背受敵,蕭越西的話聽不得蔣長揚若是要這個位子,根本用不著等到蔣長忠死了以后再來搗亂,他只需要一開口,微微露出點意思,蔣重就會雙手把這個位子送上去。所以,自己只要穩穩當當地,不要出其他岔子,招惹蔣長揚,就完全不必擔心蔣長揚會和自己過不去,不然蔣長揚也不會讓自己去接蔣長忠,他卻不露面。想通了這一節,蔣長義微微松了口氣,回頭看向蕭雪溪:“什么事?”
蕭雪溪見他看是看自己了,但那眼神是心不在焉的,表情還有些古怪。不由生氣起來,耐著性子有些嬌嗔地去扯蔣長義的耳朵:“我的小日子有六七天沒來了。你聽明白了么?”她的肚子里指不定也揣著一個了,她也有了驕傲的資本。
“放開”蔣長義的聲音冷得像冰。這個賤人,先是當著全家人的面罵他沒出息,又跑去娘家告他的狀,現在還想揪他的耳朵?把他當什么了?
蕭雪溪唬了一跳,隨即怏怏地松開了他的耳朵,生氣地起身坐到鏡子前,黑著臉一言不。
蔣長義卻慢慢地笑了,走到她身邊,扶著她的肩膀道:“你說什么你的小日子沒來?”
蕭雪溪扭了幾扭,不理他。他拉起蕭雪溪的手,輕言慢語:“生氣了?我剛才在想大事兒呢。”
蕭雪溪撅著嘴不理睬他。他溫柔地擁她入懷,好話說了一籮筐,見蕭雪溪轉嗔為喜了,方道:“記著,以后不許再隨便對我動手動腳的,什么時候都不行。那次我對你動手,你哥哥已經說我了,雖然我是為了你好,但還是讓你在你母親家人面前丟了臉。”
難怪得剛進來時臉色那么難看,蕭雪溪的心里就有些惴惴:“是下頭的人亂嚼舌頭,但你以后也別再對我動手。”
蔣長義道:“我疼你們母子還來不及,我們要過一輩子呢,又怎會舍得動你?”見蕭雪溪笑了,方輕輕道:“讓人來確診一下,尋個機會把這事兒告訴祖母和父親,讓他們高興高興。”
蕭雪溪應下不提。
蔣長義便盤算著,要尋個機會去找蔣長揚說說話才是。第二日午后沒了客人,他便尋了個空,借著問候牡丹的身體,去了曲江池找蔣長揚。蔣長揚爽爽快快地見了他,根本不問他國公府的事情,只隨意提了些瑣事。
蔣長義百般試探,最后終于放了心,他的推論是完全正確的,蔣長揚心高氣傲,根本不屑要這個國公府,如果不出意外,這個國公就是他了。他當然不會傻到把蕭家要做的事情說給蔣長揚聽,只模棱兩可地表示現在只剩下他們兄弟倆,希望能互為臂膀,互相依持云云。
蔣長揚淡淡一笑,并不言語。
蔣長義現,他再也不愿意單獨面對蔣長揚了。他被蔣長揚高高的俯視著,被蕭家人當做搖尾乞憐的狗一樣,高興就賞點骨頭,不高興就踢一腳,這種感覺非常不好,他只有變得更強大,才會改變這種現狀。不然,就算是如愿以償得了世子之位,也還是一樣的仰人鼻息。因此,在蕭越西讓他去替閔王辦事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去了。回到家又在老夫人和蔣重面前拼命表現不提。至于杜夫人那里,自然也是毫不放松地讓人給盯著。
過了些日子,蕭雪溪確診果然是有了喜,夫妻二人不由滿心歡喜,只等著尋個合適的時候說出來。這個機會最好是在蔣長忠下葬那一日最合適,看不把杜夫人刺激得,最好得了失心瘋才好。他覺得,杜夫人瘋了是最好的,若是死了,他要回家守孝不說,蔣重還會續弦,再生幾個兄弟出來可怎么好?因此,杜夫人瘋了就是皆大歡喜。這樣就是最顧全大局的處理方法。
燭光搖曳下,自得知消息后就一直臥病在netg的老夫人看著面前半舊的小衣服和小鞋子,忍不住老淚縱橫,她最疼的孫子啊,就這么沒了。這小衣服和小鞋子,還是當年她親手給蔣長忠做的,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杜氏還留著。
“老夫人,您身子本來就不好,別哭壞了身子。”老湯陪著她一道流淚,低聲勸慰她,又遞過一塊帕子。
老夫人拭了拭老淚,打起精神道:“你說你想給忠兒看一門冥婚?”原本最恨就是杜夫人,可是此刻傷心人對傷心人,看著也沒那么可惡了。更何況,明日蔣長忠就要下葬,由不得她不心傷。
杜夫人紅著眼睛,低聲道:“是,可憐他孤苦伶仃,也沒留下一男半女,就這樣絕了后,我百年之前,好歹還能給他燒點紙,待我百年之后,怕是墳頭都要長草……”說著泣不成聲,哭倒在地,“有個人陪著他,我也放心些。”
靠蔣長揚肯定是不可能的,不過蔣長義忠厚,應該不會放任不管。老夫人默然想了片刻,道:“你先去安排吧,尋個合適的人家,多出點錢也不要緊。”
這些日子一直留在房里伺候的老湯見杜夫人被人扶了出去,方殷勤接了紅兒遞上的湯yao,親自喂老夫人喝yao,低聲道:“白人送黑人,真是可憐。二公子也真是……弟妹都有了人家,他自己卻是……”
老夫人明白他們的意思,無非就是想過繼一個孩子到蔣長忠的名下,繼承香火。可是,他們這一支不是就此斷絕了香火,斷然沒有從其他支系過繼的道理,那就只有從蔣長揚或是蔣長義那里打主意。蔣長義家,還沒動靜呢,蔣長揚啊,那是嫡子長孫,再看看他們夫妻倆的那樣子,怎么可能再說了,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老夫人輕聲嘆了口氣,道:“再說吧。不急在這一時。”
老湯見好就收,不再言語。只盤算著改個日子去看看杜夫人給的那塊墓地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偏巧第二日,給蔣長忠喪的時候,蕭雪溪就暈了過去,請太醫一診斷,就診出了滑脈。在這當口,添丁真是一件大喜事,蔣重和老夫人都格外歡喜,只覺哀愁都去了一大半。蔣長義偷看杜夫人,卻見她只是木然站著,沒什么反應,不由得很是失望,看來還是得從她身邊的人下手才行。好像金珠最得信任,一定知道不少秘密。
晚上一家子人正圍在老夫人房里說話時,金珠捧著一對金鐲子過來,道是杜夫人聽說了喜訊,送給三少夫人的禮。
頓時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蔣重便叫金珠把那對金鐲子放下,把人給打了,卻沉默著不說話。蔣云清立刻行禮告退,自回房去繡嫁妝——因著蔣長義的死,她作為妹妹要齊衰一年,不便議嫁,但這門親事卻是板上釘釘子的,故而也要早作準備才是。蔣長義見狀便也主動告辭,說是要回房去看看蕭雪溪。
待得眾人都去了,蔣重才拿了那金鐲子仔細查看,可金鐲子就是金鐲子,規規矩矩的,什么都看不出來。他有些疑huo,自二人那日決裂之后,反倒沒見杜夫人鬧騰過,安安靜靜的,半點動靜都沒有,便問老夫人:“她說要給忠兒看一樁冥婚?”
老夫人點了點頭,提了提杜夫人的意思:“我看她的樣子,似乎是還想給忠兒過繼一個兒子,繼承香火。我使人看著的,這些日子她果然一直在辦這件事。聽說看了好幾家,有意于王侍郎家去年病死的二娘子。”
只要杜夫人還想著這些事情就好,他也有些怕她會破罐子破摔。蔣重松了一口氣,接著他又憂慮了,繼承香火?送這金鐲子來,怕是想打蕭雪溪腹中這個胎兒的主意?不然怎會直接送到他面前來?他想了想,便道:“她有這個念想也好。下次她若是再提起,母親就同她說,待孩兒生下來再說,這事兒急不來,讓她耐心等著。”
老夫人念了聲佛,嘆道:“按說義兒也是在她名下的,只可惜她自己先和人家鬧得不愉快……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覺著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想過幾天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