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背景故事的來由就不用深究了,有些是舒歡從前看過的故事,有些是她胡編的,只求感人,不求真實,畢竟她賣的都是石畫,跟古董一樣,讓人買回去收藏把玩的,有了背景故事,這些東西才有了靈魂,才能勾起人的購買。
鋪子都是染墨打理好的,里頭現成的貨架都有,雇了伙計,將要賣的畫石上架,要賣的畫上墻,再掛個招牌就能開張,從這一點來說,舒歡這店開得著實容易,至于記帳也不難,待賣的東西抄一份冊子,賣掉什么記一筆就得,這個活兒,她就交給了識字的賞心。
稅錢她也打聽過了,像她這樣開鋪子賣東西的,每收入千錢,課稅三十,不過其間手續煩雜,還要相關衙門敲章蓋印,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幸好手頭沒有別的事,她就帶著賞心跑了一輪下來,把必要的手續都做到位,順便指點賞心記清,那么今后生意上的事,她就可以偷懶放手了,還美其名曰不論是官場還是商場,成功者都要懂得識人用人,否則事事親為,就有分身法都忙不過來。
美景聽了這話,忍不住掩著嘴笑:“我看您是討厭看帳才這么說的吧?”
舒歡瞟她一眼:“你可以說得含蓄點,用不著這樣直白。”
她是真的討厭看帳,討厭跟衙門里那群打著官腔的大爺們打交道。
一句話,惹得在旁做針線活計的良辰笑起來,緊接著一身男裝的賞心就抱著帳冊從外頭進來。
舒歡問她:“生意如何,賣出去什么沒有。”
賞心搖了搖頭,怕她失望,忙道:“您別心急,鋪子這不才開張三日么?昨日可是賣了一套畫石出去,得了三兩銀子呢!我看每月只要能賣上三五套畫石,就盡夠花用了。”
舒歡不急,她甚至有過一樣東西都賣不出去的心理準備,畢竟沒有多少人肯花大價錢來買那些吃不得用不得的畫石,何況那鋪子的地段還不好,十分的不起眼,如今能賣出東西去,已經謝天謝地了,再說托紀丹青往外租的鋪子,昨日就有紀家老仆來回話,有人要了,租錢訂的是一月十二兩,光這些錢就夠她每月花用了,于是自己開的鋪子賺不賺錢就更沒要緊了,可以當成是閑暇時的一種消遣,每月賺的錢夠上稅,夠付伙計工錢就得。
這頭才說著話,院子里的狗忽然吠起來。
美景一拍額頭道:“我忘了喂狗!”
說著又央道:“良辰你陪我一塊去吧,那狗太兇,我有點害怕。”
良辰平時很好說話,撂下手里的針線就跟著她出去。
舒歡也沒留意她們,只低著頭想心事,覺得自個手里剩的五千兩銀子白放著也是浪費,還不如想法子多收幾家鋪子回來當包租婆,這樣往外一租,哪怕什么都不干,每月也該有一百兩銀子的進帳,積少成多,總比白放在手里強,就算到了那要用錢的時候,也可以將鋪子往外一賣,就是一筆現款收入……
她正思謀著,忽然擱在桌上的茶碗自個震顫起來,與那茶壺撞得叮叮直響,緊接著桌子也晃了兩晃,狗叫得更大聲了,美景還驚呼了一聲,隨即就是碰的一響,不知道什么東西砸到地上碎了。
這是——
舒歡驀然站了起來,對上了賞心那有點驚慌的目光。
“地震!”
她話音才落,就覺得腳下的地面又恢復了平穩,手扶的桌子也不再震顫,但是良辰和美景卻驚慌的跑了進來,四人一時間有些面面相覷。
好半天,舒歡才回過神來,輕吁一口氣問道:“什么東西砸了?”
美景的聲音有些發飄:“沒……就是屋檐上滑了兩片瓦下來……姑娘,方才那是……”
“別慌。”舒歡安撫她道:“只是小小的地震,沒什么關系。”
話是這樣說,但她自己也有些驚魂未定,立刻就把方才想的要多買些鋪面來生財的盤算給打消得一干二凈。
染墨不在,她對這世界不太熟悉,對商業上的事情也完全不懂,買鋪子很容易被騙不說,最要緊的是誰能保證沒個天災?再說她也沒有太大的野心,不想榮華富貴,只要這一生能平安度過,收入夠吃穿花用,略有節余就滿足了,因此那些銀票,還是捏在自己手里比較安全。
喝了兩口熱茶壓了壓,覺得情緒緩和過來,舒歡才出去查看,見那條方才狂吠不止的狗此刻已然安靜下來,正趴在那里邊搖著尾巴邊啃骨頭,要不是那兩片從屋檐上滑落下來的碎瓦還四分五裂的散在地上,她簡直要將方才那一陣搖晃,當成是自己的幻覺了。
片刻后,院墻外頭就飄來鄰居們驚慌的交談聲,也有人在大聲喊著自己孩子的名字,要將之喚回家中,聽起來十分吵雜。
“你們——”舒歡回過頭去叮囑:“下次若是再遇到這樣的事,就待在屋子外頭,或是跑到空曠處,來不及跑的話,就躲到結實的木床木柜邊上。”
她說得鄭重其事,丫鬟們不敢大意,都牢牢記下,連聲應是。
舒歡回到屋內,仍是有點坐立不安,她知道地震是正常的地殼運動,不會產生什么迷信的恐慌,她慌的是不知道方才那地震究竟是震級較小的主震還是主震發生前的前震,于是越想就越是坐立不安。
良辰心細,覺察到她表面的平靜下掩藏的慌懼,問了一聲:“姑娘在擔心什么?”
舒歡答不出來,她只是擔心而已,很有可能是自己嚇唬自己,那又何必說出來讓別人跟著一塊擔心呢?不過,她倒想起在地震多發地帶的居民,常備著逃生包,必要的時候,一拎就能出門,她是不是也該預備一個?就是不防地震,也可以用來防備天災火患什么的。
想到就做是一種好習慣,舒歡再次穩了神,道一聲:“美景,把針線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