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謀

第五百四十章 爆發

連御風看著蘇宜晴,就那么看著不說話。

屋內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窗外也沒有一絲風,很是沉悶。

蘇宜晴也沒有再次開口的打算,就那么相對無言的坐著,她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跟對方賭氣或者真的是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說,就只有沉默下去。

今日,兩人心情想必是一樣的糟糕,也許很多事情就要有個撤底了解吧,她性格中有猶豫怯懦的一面,那么就讓他來做決定,打破這個僵局吧,看他到底想怎么樣。

“原來如今在你心目中,我是這樣一個人,為了利益可以犧牲自己心愛之人。”連御風喃喃,眼中閃過一抹受傷的神情。

蘇宜晴心不由得軟了一下,輕嘆,“也不是這樣的……只是人有時候情勢所逼,必須要舍棄一樣,換做誰都一樣的,總會難以兩全,或許我們相處的日子還是很短暫,并不了解彼此,有時候相處十幾年,都未必能了解一個人,更何況人又善變,當初了解的那個人,慢慢的就會變,變得陌生,不再是自己當初認識的樣子。”

“你當初為什么會選擇我?”連御風問出了這樣一句。

蘇宜晴怔了一怔,這話似乎說反了吧,當初是他選擇了她,她跟他拜過兩次堂,可每一次都不是她能做出選擇的。

“你當初可以有別的選擇的。”連御風道,“我知道你身手不錯,不是一般的弱女子。可以有另一種選擇,你既然那么在意真情,當初為什么會同意這樣一樁婚姻?”

“這不是我的選擇。”蘇宜晴輕聲道,“當初我有非要嫁的原因。”

“但你有別的機會的。”連御風似乎在暗示什么。

蘇宜晴又是一怔,意識到連御風話里的意思,他是在暗示,她可以選擇別人,她不由得苦笑一聲,“我還能怎么選擇?烈女不侍二夫,我不是個烈女。但卻介意外人的怎么看。條件好的人,我覺得我配不上了,條件差的,我也不想要湊合。”

“你覺得他會介意?”連御風緊緊追問。

蘇宜晴垂下眼眸。避開他的目光。良久才重新抬眼。對上他的眼眸,輕聲問道:“我倒覺得現在是你介意,介意你我缺失的一段時光。很久之前我就有這樣一種感覺了,只是不敢面對。”

連御風道:“我介意,我的妻子,我所愛的人,為另一個男人付出那么多,卻不求任何回報,而對自己的丈夫,卻時時刻刻在猜忌。”

“你果然知道我的過去。”蘇宜晴真覺得是諷刺,她千方百計想要隱瞞的事情,原來對方早就知道,她不過是在掩耳盜鈴罷了。

連御風不在回避,直言,“是,我知道,趙博陽能夠重新崛起,你幫了他很大的忙,并且在他站穩腳跟之后就功成身退了,一個女人能對一個男人這樣付出,還能讓其他人如何想?”

“若我還是清白之身,我會嫁給他。”蘇宜也沒在含糊,“我們跟他之間,是錯過了,但是也不是你想的那樣,人的感情很奇怪的,他是一個好人,一個君子,但我們之間的感情至少對我來說,還沒有開始就錯過了,之后各自有各自的生活,雖然又有了另一次可能的機會,但若是要在一起,必須有人要放棄一些東西,我不想要他放棄,我也不想委屈自己,就讓這段還沒有完全開始的感情結束在最完美的階段,這樣,在彼此心中,我們都會是完美無缺的。”

“你還是沒有說,為什么一開始,你不選擇他?”連御風步步緊逼。

蘇宜晴不想要把徐皇后和周太夫人等人說出來,只能道:“你當初提出那樣的婚姻要求,若是我不嫁,只怕成為兩國關系破裂的罪魁禍首,我不愿意承擔這樣的罪名,另外,你也是一個條件很優秀的男子,天下多數女子夢寐以求的夫君人選,嫁給你,我不覺得委屈。”

“那是當初吧?現在呢?你現在覺得委屈了?覺得我是個卑鄙的男子。”連御風話語有些自嘲笑。

“不……”蘇宜晴有些不忍心,又或者說她心里其實真不是這樣想的,道,“我是說我真沒有這樣想過,你的背景,你的身份決定了很多事,也是不由自主的,或許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適合當定王妃,一開始我覺得自己不適合,我沒有能幫你任何的忙,連王妃該做的,最基本的應酬我都做不好,若你娶的是普通的名門閨秀,也許現在會輕松多了。”

“名門閨秀。”連御風搖搖頭,輕笑,“什么樣的名門閨秀?寧雅兒這樣的算不算?還有最近送來的那個叫什么如娘的,又或者你之前見到過的,董桂鳳,秀文郡主之類的,還有胡家小姐們,這些都是名門閨秀,你覺得我娶那個合適?”

蘇宜晴說不出來了,其實這些女子一開始,也沒看出有什么大的毛病,只是某些事情出來之后,真讓人無法接受,她們也是花一般的年紀,涉世不深,平日看起來也是聰慧伶俐,只是越是如此,做出某些事情來才讓人防不勝防。

“又或者你覺得,都是喜歡算計人心的,我跟她們更合適?”連御風又諷刺了。

話題似乎有些扯遠了,蘇宜晴只能道:“不是的,只是覺得……總會有更合適的人,至少比我合適。”

“普通女子只怕那一夜就死在刺客的刀下了吧。”連御風淡淡道,“也不止是那一次,很多次,若不是你,換了別的女子,也有多次喪命的機會了,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之所以遲遲不再娶妻,就是因為知道普通柔弱的女子難以抵擋各方面的暗算,我以為我們很合適。”

蘇宜晴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憂傷。“但我們并不了解彼此,或者說,我們都有一些不想要讓對方知道的,做不到坦誠,我們的婚姻如履薄冰,這樣很難繼續下去。”

“我相信,只要肯努力,就能度過難關。”連御風看向蘇宜晴眼眸深處,“就看你愿不愿意努力了。”

“我想我很難做到你期望的。”蘇宜晴這次眼神沒有任何躲閃,道。“就如你問的刺客之事。我只能說,我無話可說。”

“對一個想要殺你之人,還用守秘密么?”連御風很是不解,“不惜影響我們之間的夫妻關系?”

蘇宜晴抿嘴不言。有些事真的是無從說起的。

不過若是那個燕城府尹朱應真的抓到了蘇宜榮等人。這事其實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但此時她確是不說的。

因為她不知道蘇宜榮的目的,也不確定朱應真的抓到了人,所以她還是保持沉默。

“我希望。我們還有相互坦誠的一日。”連御風深深的看了蘇宜晴一眼,這才慢慢轉身離去。

只待他一走,蘇宜晴就跌坐在椅子上,良久站不起來,原本以為即將要爆發的一場爭端,就在最后關頭,他放棄了。

所有事情有得到了緩沖,至少現在不必馬上解決了。

連御風走出正院。

立即就命人傳話給朱應,讓朱應秘密來見他。

朱應想來早就等著了,很快就來了。

一見面,連御風就問道:“朱大人,你說抓到了闖入王府別院的刺客,刺客現在何處?”

朱應之前早就想到了種種應對之策,看連御風是否知道事情真相而定,如今連御風這樣一問,不知道是試探還是真的不知道。

他只能當成連御風不知道,回道;“回王爺的話,其實下官并未抓到刺客,只是找到了刺客的尸體。”

只是找到了尸體,連御風皺了皺眉頭,“只是找到了尸體,如何斷定這就是闖入定王府的刺客?”

朱應道:“有刺客留下的一封密信,刺客是受了重傷,被同伴所滅口,想來是不甘心就此死去,就留下了一封密信,說明了原委,屬下這才得知的。”

“密信在何處?”連御風又問。

朱應遲疑了一下,密信沒有送到王妃手中,又或者王妃沒有告訴王爺,這兩種不同的答案該如何說呢?

他之前也想過這種情況,但想來想去也沒有妥善之法,若是沒有送到王妃手中倒好解決了,可若是已經送到了王妃手中,而王妃沒有告之王爺,這就有些問題了。

那刺客刺殺王妃的原因信中沒細說,自然是定王妃跟這些人有了些牽扯,又或者說這些人有了必須要殺定王妃的理由。

無論哪一種,似乎都不太好明說。

不敢太過遲疑,朱應一咬牙,干脆直言,“密信上次下官讓人,送進定王府交給王妃,可送信之人轉送的方式可能有點問題,也許并未送到王妃手中。”

連御風心中有了答案,可能信已經到了蘇宜晴手里,但是她沒說,又問:“信上寫的什么你總還記得吧?”

“這是當然得。”朱應道,“如此重大之事,下官怎么能忘記。”

說著朱應就將信一字不留的背了出來。

連御風皺緊眉頭。

原來是這樣,他知道了蘇宜晴的反常,可能他真的是粗心了,沒有留意到她的忐忑,原來是她的姐妹到了這里,并且還讓人刺殺她。

她不愿意將此事告之倒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這種事真不好說出來。

據那個刺客說,這件事是他自做主張,蘇宜榮并不知道,也許不是她主使的,又或者姐妹一場,就算真是蘇宜榮主使的,她也不想要追究。

對方的人既然能刺殺她一次,也許可能有第二次,這段時候還是得注意一下府內的安全,尤其是蘇宜晴周圍,多安排一些高手,免得再有人闖入。

不過目前的最急切的還不是這件,而是這個蘇宜榮為什么會來到燕城?或者說為什么是提前來到,她不是該跟著大荊使節團還在半路么?

聽說大荊使節團頻頻遇行刺之后,死傷慘重,使節團中的女眷更是驚嚇過度,病倒了無法上路,所以大荊使節團不得已才在半路停下來。

為何這個本該在小鎮養傷的蘇宜榮會帶著一批高手出現在燕城?

還如此鬼祟,生怕別人知道她們的行蹤,肯定大有文章,連御風一時想不明白,只對朱應道:“我知道了,這件事先不要聲張,你讓底下人暗地里查訪這一行人的下落,查到了什么也不要打草驚蛇,通知我。”

“是,王爺。”朱應并不是真的想要插手這件事,他巴不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呢,眼下這樣的處置之法對他來說更好。

只待朱應一走。

連御風獨坐了片刻,想了想,還是又一次來到蘇宜晴房中。

蘇宜晴似乎有些意外,他短時間內如何有來了,只是沒有說話。

連御風也不在拐彎抹角打啞謎,直接問道:“蘇宜榮來燕城有何目的?”

蘇宜晴手中本來捧著一杯茶的,被突然那么一問,手不由得抖了一下,隨即道:“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連御風瞇了瞇眼睛,眼中又有危險的光芒閃過。

“若是你認為我故意瞞著你不說,就繼續那么認為好了,我無話可說。”蘇宜晴真有些累了,不想要再互相提防,又或者說不想要再如此的費盡心力。

連御風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有事瞞著我,并且事關重大,這不是我們夫妻間的事情了,關系到兩國的關系。”

“所以說,這又是我們兩人不合適的地方,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蘇宜晴很是無奈,“你若是認為我有什么可能危害到你的地方,我真的無法辯解,有些事也沒有證據,我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燕城府尹朱應說,他有一封密信送到了你手上。”連御風再次逼問,“信呢?為什么不轉交給我。”

蘇宜晴其實可以否認這封密信已經到了她手里,但想想沒有必要,信的內容他已經知道,沒有隱瞞的必要,便道:“我跟蘇宜榮畢竟姐妹一場,我不想要她有事,當然她可能是大荊派來刺探大周秘密的奸細,可我還是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