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謀

第三百八十三章 打什么主意?

待慶嬤嬤走了之后,蘇宜晴才問綠藤道:“有什么話就說吧。”

綠藤這才恭敬回答:“稟王妃,奴婢是覺得,如此朝堂動向不明,蒙夫人擔憂兒子在情理之中,但王爺何等身份,一言一行必然有不少人盯著,有那些個心思深的,不單盯著王爺,也盯著王爺身邊之人,若是給了蒙夫人信息,說不定別人會誤會,以為這是王爺的意思,有些趨炎附勢之徒會生出什么心事。”

蘇宜晴心一驚,想想的確有道理,若是蒙家大張旗鼓將兒子找回來,別人說不定會認為這仗一定會打,說不定王爺就是想要打,只不過表面上說得好聽而已,又不可能人人都有機會當面問連御風。

此舉說不定會逼得某些搖擺不定的人站隊,想要奉承連御風的,誤會了他的心思,就會一力主戰,牽一發而動全身,某些貌似無關緊要的訊息,很可能會影響局勢的,萬一謠言四起,人人以為這仗一定要打,是會出亂子的。

看來是不能說實話了,那么只能對不起蒙夫人了。

就告訴她,不要把蒙家兩個兒子叫回來好了,真到了那個時候,在想辦法也不遲。

蒙夫人有時候也想得太美了,既然想要兒子從軍,又怕打仗,根本就是癡心妄想,要么老老實實的把兒子叫回來,弄個御前侍衛之類的閑職,要么就得用命去掙。

真要現在去打仗,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像蒙家兩兄弟這樣的年紀,找找關系,說說情。上了戰場也就當個后勤,做些不危險的活,誰還能讓他們當前鋒?真要勝了,論功行賞自然少不了這一份,敗了逃命也比別人方便,畢竟兩軍交戰,全軍覆沒的情形很少。

云州之戰算是慘烈的。死得也不過是那些最先沖進城想要搶頭功撈便宜的。后邊那些來不及進城的基本上能全頭全尾的回來。

蘇宜晴這樣想著,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有同情心了,都說懷孕的女人心腸比較容易軟。怎么輪到她,心腸就變得硬了起來,蒙家那兩兄弟,最大的十四。最小的才十二,現代來說。一個初中生,一個小學生,這點年紀就要上戰場,她卻不擔心。反而各方面算計起來。

誒,壞境惡劣,容不下婦人之仁啊。再善良的人在這種環境下還是能訓練出一副鐵石心腸來。

兩日之后,蒙府。

蒙夫人在得了慶嬤嬤親自來傳的口信之后。終于松了一口氣。

擔驚受怕了好些日子,現在既然福兒那樣說,自然是沒事了,不用為難了,倒不是她想要占什么便宜,一收到消息,她就想要把兒子給接回來,理由都是現成的,他姐姐要出嫁,弟弟回來幫忙送嫁,順便也籌備一下自己的婚事,兩件事加起來,不說有一年假期,幾個月總是可以的。

幾個月之后是戰是和估計就該塵埃落定了,要和罷了,要戰的話就讓兒子接著成親,請婚假,旁人也說不得什么,再有果郡王府也會照應著的。

可是蒙也卻偏偏不讓,蒙也近來看她硬氣起來,氣勢反倒弱了下去,多數時候對她說的話都是妥協的,可唯獨牽涉到兒子的前程,他是半點不讓,說什么男子漢既然選擇了從戎,就該保家衛國。

一聽見有戰事就跑了,以后哪里還有臉回去?再想要碰到這種戰事,還不知道猴年馬月,那些剿匪,抓幾個亂民獲得的軍功根本沒有這樣的戰役升值快,一場仗打下來,若是能大勝,封侯拜相的人自然少不了,就算只是后勤,沒有上戰場,日后說起來,只要參加過這場戰役,就是光榮的,履歷上比別人強。

蒙夫人在心里嘀咕,他倒是不擔憂,橫豎他不只兩個兒子,郊外莊子里還有一大家子大的小的,可她就只有這兩個命根子,連媳婦都沒娶上,她怎么能讓兒子去冒險?

蒙也畢竟是一家之主,他決定了的事蒙夫人單方面不能改變。

所以蒙夫人讓人給蘇宜晴帶口信,其實還有隱含的一層意思,若真是戰事危機,蒙也執意不肯把兒子叫回來,那就只有麻煩小福跟定王爺了,只有他們的話能改變蒙也的決定。

當然夫妻一場,蒙夫人不蠢,她也知道在某些小事上壓一壓蒙也就算了,真要動搖了根本,就等于逼虎跳強,蒙也發起狠來也是不管不顧的,現在不用打仗,那真是太好了。

蒙夫人剛放下心,就有婆子來報。

說是權三老太太和權四太太來了。

蒙夫人不由得一怔,權四太太回燕城來拜訪她倒是應該的,這權三老太太上次給定王府送美人之事鬧得很不愉快,哪一房的人怎么好意思登門?

納悶歸納悶,畢竟是長輩,還是得命人快請。

蒙夫人先是整理了發髻,再換了待客的衣裳,這才帶著丫鬟來到花廳。

權三老太太和權四太太也剛坐下沒多久。

蒙夫人一眼就看到,權四太太紅光滿面,穿著大紅撒花綢緞衣裳,插著金簪,整個人好像圓潤了一圈,一看就是有福氣的,想來這陣子生意做得不錯,日子順心,自然心寬體胖了。

與權四太太成鮮明對比的是權三老太太,權三老太太穿著一身深青色衣裙,比年前看到又瘦了不少,這身成色還很新的衣裙穿在她身上空蕩蕩的,才五十出頭,頭發卻已經大半花白,稀稀拉拉的,勉強梳成一個圓髻,想來這段時間,她的日子非常不好過。

權三老爺上次合伙做生意,蒙受損失之后不甘心,又倒騰了什么,大概運氣不好,全都賠了,三房的日子很不好過,幾個孫子的親事也因此橫生波折。還有娘家人,因為上次那個美人的事,她娘家名聲很受連累。

連御風將人送給了下屬,那個下屬的妻子是個潑辣的母老虎,又不講道理,性子還天不怕地不怕的,丈夫稍微袒護了美人幾次。她就氣上心頭。趁著丈夫出門,提交將人給賣了,若是賣到偏遠地界。找不著也就算了,一般人家也都這樣。

可她偏不,她反其道而行之,大張旗鼓將人賣到妓院去。還是那最下等骯臟的妓院,若是換了講究點的。估計會顧忌一點,知道這家如此情形,怎么也得把人留幾日,看看會不會有人來贖。

但那種下等的。靠山小,就想著若是有人來尋,他們小胳膊擰不過大腿。說不定連身價銀都不得,就得把美人給送回去。得趕緊趁著人還沒找來之前把這銀子給賺回來,再說這人又不是黃花閨女了,也沒什么講究了,當場通知了那些有錢的熟客,說是有新貨到,讓熟客快些來光顧。

那些個色鬼們見了如此美人還能忍著?天沒黑就好幾個人給輪著排隊了。

等到次日,那下屬收到消息,心急火燎的找來,見到的是被糟蹋得只剩下半條命的美人,也不知道一晚上被多少人給睡過。

那母老虎見丈夫還敢把這樣的女人給找回來,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家丑外揚的把事情到此宣揚,看以后還有誰家敢給他們家送妾。

碰上這樣的家有這樣的惡婦是沒有道理可言的,休也不能休,因為母老虎生有五個兒子,不顧著大的也得顧著小的。

此時最丟臉的除了那下屬之外,就屬權三老太太娘家了,有一個進過下等妓院的姐妹,娘家人都不用出門見人了,相互埋怨。

權三老太太首當其沖,夾在中間是里外不是人,所以這段時間日子特別的煎熬,就連過年也稱病躲在家里,不敢回娘家拜年。

但日子總的過下去,家里還有一大家子,權三老爺生意不順,總覺得是有人在刁難,但是查不出來,思來想去,除了蒙家,他們也沒得罪過別人了,盡管恨蒙也夫婦做事太絕,卻也只能低頭,找中人說合。

族中沒有人敢攙和此事,不得已只能找的權四太太。

也不敢拿長輩的款而壓人,只一個勁訴苦,求權四太太幫忙,權四太太這個人心腸倒也不硬,再加上她想著畢竟是娘家人,如今三房都到這份上,他們也沒對蒙家做什么事,得饒人處且饒人,還是跟蒙夫人說道說道吧。

之前跟定王妃打過幾次交道,定王妃也不是那種喜歡把事情做絕了的人,能幫忙的還是幫一把。

就那么著,她就跟這權三老太太上門了。

寒暄了幾句,有了一些場面話做鋪墊之后,權三老太太便訴起苦來,說如今的日子多么多么的艱難,之前是權三老爺一時糊涂,不過他也不是有意給蒙家添堵,實在也是一片好心,好心辦壞事云云。

蒙夫人有些心煩,但多年貴婦,她也不是那等冷下臉來翻臉之人,也跟著權三老太太打哈哈,繞圈子,權三老太太說的不直接,她也繞圈子。

相互繞來繞去的,話題扯來扯去,扯不到重點。

蒙夫人無所謂,她不就是費點功夫,權三老太太卻耗不起,目的沒有達到,再兜圈子下去,就該留下來吃完飯了,她可沒有那個臉,于是便直言道:“聽說雁兒下月要出嫁,廣哥兒也蒙圣上賜婚,姑奶奶真是好福氣啊,女兒嫁得好,兒子定的親事更好。”

提到女兒和兒子的親事,蒙夫人是再滿意不過了,臉上笑容頓時真誠了幾分,道:“雁兒不過是要嫁給普通讀書人,倒是廣兒福氣很好,蒙圣上賜婚,到時候還請嬸子過來喝杯喜酒。”

“一定,一定的。”權三太太說著,眼珠子微微一轉,道:“廣兒的親事訂下了,我記得毅哥兒年紀也不小了,他有沒有說親。”

“他還小,不用著急,這一年之內估計要辦兩次婚事,我也實在是沒時間替他料理,得先緩口氣,毅兒的親事怎么也得等明年再慢慢看了,不然都擠在這一年訂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蒙家今年怎么了。”蒙夫人笑了笑。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幸福笑容,當然也不忘警惕,杜絕了權三太太的某些話頭。

冒然提到小兒子的親事,該不是打著她小兒子的主意吧?這可萬萬不行,別說她看不起權家的女孩子,就沖著權三老爺這樣的,她可不想要跟他們家粘上關系,哪怕想要說給自個兒子的是個天仙也不成。

權三老太太怔了一怔,奉承道:“那是,要說權家出嫁閨女中,還是姑太太你過得最好,兒女雙全,最是有福氣之人。”

蒙夫人謙虛道:“三老太太兒孫滿堂,卻也不錯的。”

權三老太太道:“不爭氣而兒孫,再多也沒用。”

蒙夫人不接話了,只笑了笑,到時候一直聽她們說得熱鬧,不怎么插嘴的權四太太樂呵呵道:“三老太太,如今是想要孫媳婦,一直就沒有合適的。尤其是他的二孫子權耀,前年剛中了秀才,一直想要給孫子娶個賢惠的媳婦,但說來說去,就是沒有合適的。”

“這姻緣天注定,到了時候自然就遇上了。”蒙夫人打著呵呵,卻有些不明就里,先是提她小兒子的親事還可以說是有什么好姑娘想要說給小兒子,可現在卻提到三房二孫子,蒙家除了即將要出嫁的蒙雁,可沒有別的姑娘可讓人打主意了,這權三太太想要說什么呢?

“若說好姑娘,還是蒙家的姑娘教養好,一個個的出落得好,也有福氣,就不知道我家耀兒有沒有福氣娶蒙家姑娘。”權三太太終于說出了目的。

“可我蒙家已經沒有待嫁姑娘了啊!”蒙夫人更是覺得莫名其妙了,別說蒙家嫡枝,就是蒙家在燕城的幾房遠親似乎也沒有適齡出嫁的姑娘,難不成要到蒙家老家去找?找那些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權三老太太不至于那么無聊吧。

權三老太太有些尷尬,沖權四太太使了一個眼色。

權四太太笑著上前兩步,在蒙夫人耳邊耳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