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果郡王嘆息一聲,旁觀者清,這些日子以來跟親家打交道多了,才知道這一家人并不好說話,也就是內宅婦人間的那點小恩小惠人家不跟你計較,不過官面上想要什么必定要得到一定的利益,有時候甚至找外人付出的代價更小些,唯一的好處就是兩家是親家,不至于許諾了什么時候就不認賬,相互坑害之類的。。
果郡王妃的如意算盤沒有那么容易打響,世子妃這兩天一直呆在薛老太妃病床前伺候,就算薛老太妃說不用,她還是每日在世子出門之后便過去,膩在薛老太妃身邊逗樂,讓果郡王妃幾乎找不到開口的機會,好容易逮到她空閑了,看起來卻是一臉憔悴。
果郡王妃強忍著不滿,委婉的將要求說了出來。
世子妃從來不違逆她,一口答應等過兩日老太妃身體好了些就去找娘家人幫忙。
這樣爽快的答應讓果郡王妃很是滿意,只是她沒有看到轉身的那一瞬間,看似天真的兒媳婦眼中閃過的那一抹算計的目光。
大雪紛飛的寒冬,很多人都縮在家里不出門,然而一股暗涌卻在燕城內宅中慢慢涌動。許多看似不相干的人為了各自的利用在相互算計,糾纏在一起最終的結果卻慢慢指向了一出。
比如宮中。
皇帝摟著最新得寵的楊妃在飲酒。
楊妃這個人有一張蘋果臉,圓潤的臉龐紅嫩的雙頰像極了一個剛剛成熟的紅蘋果,配上那雙圓圓的黑眼睛,整個人顯得活潑可人又天真無邪,跟宮里那些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有很大不同,并且她有著跟外貌決然不同的性子。出身書香世家嘴很巧。又能察言觀色,經常能巧妙的轉移話鋒,使得自己的話能讓皇帝高興。
都說后妃不能干政。但是皇帝在后宮跟妃嬪嬉鬧的時候難免會提及一些朝堂上的趣事或者說苦惱,妃子們也不能默不作聲像個啞巴,終會想盡辦法開解一兩句,讓皇帝高興。有心人就會適時的說一兩句引導的話,既不讓皇帝覺察出自己在出主意。又能達到目的。
皇帝說著說著就說到了蒙邵兩家的親事上,嘆了嘆:“邵勵和蒙也都是善于領兵打仗的,上次因著蒙家跟定王府聯姻,外頭皆說朕是因為忌憚兩家聯合起來。其實啊,十一弟一向忠心耿耿,蒙將軍也是立功汗馬功勞的。朕怎么會因為一樁親事就否定兩位愛卿的忠心呢?上次蒙也被貶官是因為金家公子的死,文官御史們吵吵嚷嚷。朕不得不給他們一個交代,故而只能委屈蒙將軍了。”
楊妃貌似天真的附和:“是啊,現在陛下不又重用蒙將軍了,更證明了蒙將軍能文能武,是個好官,日久見人心,蒙家最近也是喜氣洋洋的,皆大歡喜。”
皇帝點點頭,“就是那些拿筆桿子的,還有一些心思詭異的鉆營之輩,老揪著那些兒女親事不放,這不,又有人上折子彈劾蒙家和邵家即將聯姻的事,還是那些老話,真是的。”
“這些御史們也是防微杜漸,有些也確實不了解兩家,不能怪他們。”楊妃笑笑,水漾眼眸微微一轉,“臣妾在宮中也頗為聽到了一些流言,大抵都是一些空穴來風的傳言罷了,并無實據說兩家要聯姻。”
“看看,連愛妃一介女流都知道這些傳言只是空穴來風,朕總不能因為一些傳言而讓大臣心寒。”皇帝頗為郁悶。
楊妃想想道:“傳言如此厲害,陛下也得想想法子,否則陛下并無猜忌之心,可底下人卻未必知曉,若是有人會錯了圣意,自作主張為難兩位將軍,豈不是糟糕?”
“愛妃所言極是,只是這要如何是好呢?”皇帝有些頗為為難了。
楊妃也露出很苦惱的樣子,皇帝都沒辦法的事情,旁人不能太快想處解決之道。
這時候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何東趁機道:“老奴其實聽說這蒙邵兩家聯姻的確是空穴來風,這不,最近又有傳聞說果郡王府跟蒙家走得挺近,似乎想要結親,這傳聞真是一天一個樣。”
“有這種傳聞?”皇帝來了興趣,果郡王府跟蒙府,倒是比邵家要好。
何東道:“的確是這樣的,聽說果郡王跟蒙也蒙大人在酒樓商談了好幾次,果郡王府的女眷也頻頻登蒙家的門,倒是蒙大人有些猶豫。”
“猶豫什么?”楊妃好奇的問道,“論門第,果郡王府可比蒙家高出許多,果郡王府的小姐能許配給蒙家兒子,蒙大人應該高興啊。”
何東笑道:“這蒙大人也是有骨氣的,先前蒙家小姐也就是現在的定王妃之親事已經被很多人在背后說嘴,說是攀龍附鳳,如今若是再要一個金枝玉葉嫁進蒙家,指不定外人如何說道呢。”
楊妃接話:“還有傳言說果郡王府的樂文小姐要頂替秀文縣主嫁給猛族王子,可能這也是蒙家顧忌的原因。”
“胡說八道。”皇帝頓時冷下臉來。
“請陛下恕罪。”楊妃嚇得當即跪下了,殿內一群人也跟著跪下。
“朕不是說你們。”皇帝覺得有些無趣了,揮了揮手,道,“都平身吧。”
一群人這才戰戰兢兢的起來。
眼看著宮殿里和樂的氣氛變了,皇帝想了想道:“快過年了,朕就成全一樁美事吧,給果郡王府的小姐與蒙家的公子賜婚。”
“這真真一樁美事了。”楊妃笑得很甜美,絲毫沒有方才半點忐忑的痕跡了。
何東等能在皇帝面前說上幾句話的也紛紛恭喜。
皇帝干脆趁性大筆一揮,寫了一道圣旨讓何東立即去傳旨。
果郡王府,連同病中的薛老太妃都被人攙扶著跪在露天接旨。
直到何東笑瞇瞇的宣完圣旨,再把圣旨放到果郡王的手里,果郡王兩夫婦還懵著,到底是薛老太妃經歷的事情多,穩重,率先在丫鬟的攙扶下起來,笑著向何東表示感激,請何東進入花廳奉茶。
何東道:“不用了,圣上還等著咱家回去復命呢,聽聞老太妃身子不適,還請早些回去歇息。”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身已經無大礙,讓老身送公公出去吧。”薛老太妃一邊說著,一邊暗示丫鬟送上謝禮。
何東假意推辭了一下,還是接過了了,看清楚謝禮之后,在出去的途中跟薛老太妃偷偷說了幾句話。
薛老太妃回來,見果郡王妃夫婦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嘆了嘆:“方才我送何公公出去的時候,偷偷問了他幾句,他只跟我說,你們夫婦之前做得太多了,其他的沒有說,你們自己想想最近都做了什么吧。“
說完薛老太妃就疲倦的搖搖頭,在游媽媽的攙扶下回房。
果郡王推說要出去打探消息,一溜煙走了,他實在不想再聽妻子的抱怨和哭泣。
果郡王妃也在丫鬟攙扶下回房,不一會房內就傳出壓抑的哭泣聲。
而另一頭,游媽媽在屏退小丫鬟之后,給薛老太妃錘著推,佩服的問:“老太妃,真如您所料,李夫人那邊的親事沒成,您真是料事如神,怎么會料到這個?”
薛老太妃半閉著眼睛,淡淡道:“我只是估計玉珠那丫頭跟蒙家兒子成不了,至于樂文,我倒是沒想到,只是覺得王爺和王妃如此這般算計來算計去,最終不會有好結果,本來么,我們王府深受皇恩,若是需要女兒和親,自然得去,實在不愿意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早在當初我提醒他們之時,他們就快些給樂文定親,就算上頭有什么不高興也沒什么,可是在消息傳得滿城都是的時候,他們還沒有給樂文訂下來,并且四處托人鉆營,這不是明目張膽跟圣意做對?怎么會有好結果?再有那定王連御風又是什么人?年紀輕輕就能爬到如此高位,又豈容別人算計?他娶的那個王妃蒙氏看著更是手段高超,可笑我這個兒媳婦還端著架子,一直看不起人家,送上門去給別人打臉。”
游媽媽又道:“只可惜了樂文小姐,就這樣嫁入蒙家這樣的低門。”
“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蒙家門第也不算低了,蒙也好歹是四品官銜,還有個當王妃的女兒,李氏既然是打聽過才同意的,想必蒙家兒子人才并不差,日后的造化未必就比別人差。”薛老太妃說著冷笑一聲,“這要看做母親的如何勸說女兒,若是一個勁地看不起別人,認為自個女兒有多委屈,沒事也要挑出事兒來可就難說了,這是圣旨賜婚,不能合離,磕磕絆絆吃虧的總是女兒家。”
游媽媽想想果郡王妃的性子,的確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