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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夫人略帶嘲諷道:“就算真有那么回事,也不是板上釘釘,老爺您在官場上看得還不夠多么,開頭說的好好的,臨門一腳才落空的差事多了去,這事也不是那什么尹大人一人說了算吧?再說了,早不提晚不提這事,偏偏這時候提,多半也不是沖著您,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你這女人,我若是能再得個好缺,你也風光,怎么盡說些喪氣話?”蒙也臉有些黑了,好端端的跟她說件高興事,居然這般陰陽怪氣。
蒙夫人就是見不得蒙也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再想想自己方才的提心吊膽,一切都是這個男人引起的,是他六親不認想要殺女,卻讓她一起承受這一切,憑什么她擔驚受怕,這男人卻一無所知還對即將獲得的利益沾沾自喜,如此一想氣上心頭當即道:“老爺,不是我要掃您的興,只是您該知道,今天這些人不過是沖著您哪位好女婿來的。”蒙夫人冷笑一聲:“是啊,您是養了一個好女兒,可您這個好女兒可沒把您當成好父親。”
“你,這話什么意思?”蒙也質問蒙夫人的同時卻有些心虛。
蒙夫人輕笑一聲:“老爺,現在這屋里沒有旁人,您也不用裝,您怎么樣對這個女兒的。您心里有數,您真的以為可以當什么事都沒發生,日后父慈女孝,享兒女福么?”
“你胡說八道什么?”蒙也惱羞成怒,“之前的事都是你這個妒婦在搞鬼,是你容不下庶女,將她丟在鄉下。之后又想要把她嫁給你那個落魄的娘家。跟我有什么關系?對,一切都是你這個妒婦做的。”
蒙也越說越覺得是那么一回事,如果不是這個妻子不賢惠。一切都不會發生,這幾日,他被賀喜的人捧得暈乎乎的,嘗到了有一個位高權重女婿的甜頭。眾人這樣的吹捧,哪怕他還是將軍立下赫赫戰功之時都不曾有過的。頓時有些后悔當初所謂,但轉念一想,他當初只是不想結這門親事,也是為女兒著想。之后種種設計都與他無關。蒙也的話被堵住了,之前他也曾經數次找女兒談心,期望拉攏她,增加父女之情,無奈總是不得其法,每次去都一堆人圍著,而女兒只是低頭聆聽教誨,讓他真是找不到話來說,故而父女感情一直很淡,甚至不如蒙夫人跟女兒談得利索,對此他也想過讓心腹丫鬟去做說客,可丫鬟卻根本連院門都難進,好容易找個送東西的理由,才多說兩句,嬤嬤就趕人,說什么一個小丫鬟,老爺夫人又什么話交代完就是了,別打攪到小姐,他真的無能為力了。
被蒙夫人那樣一打擊,蒙也泄氣了,蒙夫人趁機道:“老爺,您別怪我沒在女兒面前替您說話,只是您知道方才小福跟我說什么了么?她說她不會忘記她是怎么遇上定王爺的。”…
蒙也大驚,臉色如蒙夫人乍聽這件事一樣,瞬間就蒼白了,結巴道:“好好的,她怎么說這話?她什么意思?”
蒙夫人輕輕道:“還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一句警告,讓我們小心行事,別再給她惹事唄,估計也是聽說了什么,老爺您也別太指望這個女婿了,千萬別讓他抓住痛腳,否則小福的心性我不怎么摸得透,聽她那語氣,似乎還記著舊恨,我勸老爺一句,她嫁過去能不能得寵不好說,我們最好還是小心點,尤其是雁兒的親事,別隨便許給一個什么人,成了定王爺的連襟,我們無所謂,王府可忌諱,要是讓福兒不滿,可就是舊恨新仇了。”
“怎么,我到底是她老子,她還能對付我不成?”蒙也嘴上說得很硬氣,心里卻一直發虛。
蒙夫人抿嘴不語。
這一夜大家都沒有能睡得好。
三更時分,府中下人就開始忙碌起來,到了四更,就有丫鬟將蘇宜晴喚醒,新娘子的準備工作要開始了。
梳洗過后,吃了點東西,是能扛得住餓的糯米團子之類的,上了妝之后就不好再吃東西了,也不能喝一點水,免得要頻繁上廁所,用完早飯,就有全福人過來提蘇宜晴梳頭。
所謂全福人就是上有父母健在,有丈夫,下是兒女雙全的婦人,由全福人替她絞臉梳頭,這些在上一次成親之時都經歷過。
不過也許是今天這位全福人手法沒有上一次的老到,兩根線交叉著在臉上一刮,蘇宜晴有種皮都被刮下來的感覺,好痛,上一次好像不疼吧?
想到這里,蘇宜晴笑了笑,不,不是上一次不疼,而是上一次她是麻木了,根本沒有任何感覺,有種愛怎么樣怎么樣,像個扯線木偶一樣隨人擺弄的感覺。
“誒呀,蒙二小姐,您別笑啊!”胖乎乎的全福人臉上帶著笑,語氣卻有些不滿了,在心里嘀咕著,這庶出的姑娘就是沒規矩,臉皮也較厚,亂笑一通,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即將飛上枝頭變鳳凰,連絞臉都能笑成這樣,真是的。
哦!蘇宜晴看得出全福人的不滿,有些不好意思,忙斂起笑容,坐直了身子。
絞完面之后就是上妝,開頭蘇宜晴還有些擔憂這全福人化妝的手藝好不好,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寧愿綠藤來替她化,新娘子必須要美美的,結果是她多想了,按照流程一層一層的脂粉裹上去之后,活像前世看到的那些藝妓一般,根本就認不出本來面目,更談不上美丑,這樣的妝容倒是讓姿色平平的女孩子有了自信,起碼大家看起來都差不多了。
記得上次出嫁,妝容沒有那么濃,大概兩國的習俗不太一樣吧。
梳完頭之后,就要帶上鳳冠,定王妃的鳳冠,自然是沉甸甸的,足金打造,上門綴滿各種璀璨的珠玉,一下子壓得她脖子發酸。再穿上自己新手秀的嫁衣,之前還怕嫁衣樣式太過簡單,針線太過粗糙會讓人笑話,結果又是她多想了,這綴滿珠翠一串串垂下來的鳳冠那么一戴,遮住一大把,脖子上身上還要帶著各種項鏈以及平安符之類的,全身掛滿首飾,像是披上了一件珠玉制成的外套,誰還能看清底下的嫁衣什么樣?
一切弄好之后,蘇宜晴頂著沉甸甸的鳳冠披著滿身珠翠端坐了許久,突然聽到外頭人聲鼎沸起來,有經驗的全福人道:“小姐準備,花轎到了。”…
蘇宜晴感覺坐得更直了,綠藤趁著空檔,端過一碗糯米團子,小心的喂她吃下,這一小碗團子就要支撐到晚上才能再吃東西了。
剛一吃完,就有小丫鬟飛奔來報,花轎到了。
喜娘替蘇宜晴蒙上蓋頭,小心的攙扶她出門,外頭鞭炮聲生,鑼鼓聲震天,根本聽不清人們說什么。
蘇宜晴被喜娘牽著到了門口,被人攙扶著讓門口的人背著走向花轎,背她的人有些矮,身子卻很結實,是蒙夫人生的兒子蒙毅,才十三歲,之前見過一面,這個蒙毅本來是在軍營里歷練的,為著她的親事匆匆趕了回來,據說她成親之后就要連夜趕回去,聽可憐的,蒙也這個做父親的心有些狠,兒子小小年紀就扔到軍營歷練,就過年那幾天能回家,別的一概不能回。
本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身子并不是很結實,一般人家會選擇年紀大些的堂兄弟來送嫁,不過既然蒙毅是習武的,就不能當一般男孩子論,能背得起就還是讓他背,顯得親近。
蒙上蓋頭的蘇宜晴什么都看不到,在鞭炮聲中坐上了花轎,只聽一聲起轎,花轎就穩穩的被抬了起來,隨即有些顫悠悠的前進。
外頭又是一片喧鬧鼓樂聲,還有圍觀百姓的歡呼雀躍聲,蘇宜晴做在轎子里,蒙著蓋頭,只覺得手心里全是汗,一身沉甸甸的珠翠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大概沒敢喝水的緣故,口也有些渴。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忍一忍應該很快就過去了,只是她的心一直砰砰跳個不停,定王府的花轎,那么大的轎子自然抬得很穩當,但是抬得再穩,轎子畢竟還是轎子跟前世的汽車沒法比,一直晃晃悠悠的,讓她的心也跟著上下晃動,很不踏實。
是不是普通的新嫁娘都是一樣的呢?這種情緒很復雜,緊張中還是帶著一股甜蜜的,蘇宜晴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做好定王妃這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