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小慶,四喜有些尷尬了,當初哭著喊著要嫁小慶,結果這才多久,就嫁了別人,她還是覺得有些羞愧。
“這高興的日子,你提過去的事做什么?”四喜大哥急忙捅了他媳婦一把。
“都是該死的小慶母子跑來胡說,我這才提的。”四喜大嫂嘀咕著說道。
“你們見到小慶了?”四喜問道。
“是啊,他們一家也回來了,就巧姐可能走丟了,問問我們知道不知道巧姐下落。”剛從廚房忙活回來的四喜娘嘆了一口氣,“怪可憐的,四喜你一直在城里,嫁的夫君又有本事,如果可以的話,幫忙找找吧,左鄰右舍的。”
四喜大嫂道:“娘,巧姐又不是三歲小孩,不懂得回家的路,還用得著找么?讓龐副將知道,問起他們家和我們家的關系,我們怎么說?別瞎操心了,也許過兩日巧姐就會自己回來。”
“爹,娘,我想起家里還有點事,今兒就聊到這里,我先走了。”四喜說完就要走。
“吃完飯再走吧,飯已經煮好,炒兩個菜就可以了,四喜你跟爹娘聊聊,我跟你大哥去炒菜。”四喜大嫂邊說邊要往廚房走。
“不了,大嫂,爹娘,哥哥,我明日再來,或者你們可以來看我。”四喜顯得很是著急。
“那讓你大哥送送你,順便認認門。”四喜娘建議。
“好啊,大哥快走吧。”四喜急著走,沒有拒絕。
城內一處院落。
四喜看著一臉平靜的蘇宜晴,問道:“巧姐姐,你不會去看看么?小慶很擔心你呢。”
“不用了……你幫忙給他們送點錢……算了,你只要告訴他們,我沒事,已經離開就好。”蘇宜晴想想如今一堆麻煩,還是別把小慶母子給攪合進來的好。每個人都有自己該面對的問題,誰也不能幫誰一輩子。
“為什么要告訴小慶,你已經離開了。”四喜很是納悶。
蘇宜晴淡淡道:“四喜,我提醒你一次。嫁入大戶人家,尤其是當兵的將領,最重要的是別有太多好奇心,別問那么多為什么,會讓男人心煩的。”
“巧姐,我知道了。”四喜不敢再問。
“閑得沒事的的話,就練練你的廚藝或者針線,人總得有點事情做才不會忽視亂想。”蘇宜晴淡淡說道。
四喜突然覺得眼前的巧姐似乎有看透人心的本事,連她想什么都知道。
這樣一想,她連胡思亂想都不敢了。
回到家里。丫鬟說有客人,過去看看是丈夫手下胡校尉的娘子,只見過一次面,戰亂的時候并不在云州,打了勝仗才從別的地過來。為人怎么樣不知道。
四喜命丫鬟奉茶。
胡娘子坐下之后,眼睛滴溜溜的一直轉,這讓四喜莫名的覺得不舒服,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在衡量別人的價值,跟菜市場買菜劃不劃算差不多。
“龐夫人,來得匆忙。這一點小禮物請您收下。”胡娘子拿出一個紅禮包裝著的盒子,不知道里邊是什么。
四喜點頭示意丫鬟手下,人家禮物都提到家里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推來阻去的,更不能逼著客人拿回去。那是不給人臉面。
這些規矩她以前是不懂的,以前在家里,經常有客人上門,客氣的拿著禮物追著讓客人收回去這類事不時發生,左鄰右舍都這樣。沒覺得有什么,但現在不行,這些規矩是家里請來的佟婆子說的。
佟婆子以前是在一個三品官家里做事,年紀大了,才想要回鄉享兒孫福,沒想到遇到戰亂,一點點家財在逃難的時候都沒有了,沒辦法,不能再家里干吃閑飯看媳婦臉色,便試著找點事兒做,能有口飯吃就行,要是每月在有點月前給小孫子扯幾件衣裳就更好了。
如今的云州,最不缺的就是下人,到處賣兒賣女,身強力壯的都沒人要,佟婆子這樣的年紀其實很難找到事兒做,但是那日挑人的時候,巧姐過來,看見了,就讓她把佟婆子留了下來,說是讓佟婆子教教規矩。
云州這地方很多事情不講究,但是別的地就不一定了,要是那日龐進再立了大功,當上將軍搬到京城,這規矩更不能馬虎。
佟婆子這樣的人一輩子在官宦之家做事,規矩肯定是知道一點的,先讓她教著,日后有需要,在尋正規的教養嬤嬤,可不能讓人看笑話。
佟婆子懂得很多,連坐的樣子都有學問,喝茶用幾根手指捧杯子,等等好多講究,開始四喜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可后來,突然覺得佟婆子要求的,似乎巧姐都做到了,一顰一笑,走路時步子大小,轉身的時候裙角已經戴著的穗子之類的都不能揚起。
佟婆子見過巧姐一面,偷偷跟她說,巧姐一定是大戶人家出身,而且一定是京城的家里官肯定比三品以上,真正禮儀周全的大家閨秀,沒有個十年以上功夫,根本就學不來。
她當時就收起那幾分輕慢之心,巧姐是她這輩子最敬佩的一個人,比男兒還有本事,所謂大家閨秀就是這樣的么?那么她也希望能做這樣的人,便一板一眼跟佟婆子學了起來。
“胡夫人,有什么事么?”四喜發覺自己有些走神,幸好這個胡娘子也只是四處打量,并沒有在意。
“沒事,就我初來云州,什么也不懂,什么人也不認識,待在家里悶得慌,想到跟妹妹你也算認識,就厚著臉皮過來打攪了。”胡娘子笑著說道。
四喜沒覺得有什么奇怪,她是個喜歡熱鬧的女子,自然能理解胡娘子的舉動。
難得胡娘子熱情,也能說會道,便像拉家常一樣說了起來。
只不過說著說著,她便覺得有些異常了,胡娘子一個勁打聽她的家世,特別是家里有什么人之類的,卻不怎么提自己的,一般來說,閑聊都要提的不是么?
不過四喜覺得自己家住云州,某些情況也瞞不了人,便沒有什么隱瞞,胡娘子問什么就說什么,直到挖完四喜家的祖宗八代,胡娘子還不滿足,又問道:“妹妹,你不是還有個姐姐么?”
四喜心中有點警覺,笑道:“胡夫人,您這連我嫂子娘家有多少個妹妹都問了,我還沒有問你家里都有幾口人呢?”
“嗨,我家那都是鄉下人,不提也罷。”胡娘子說道。
四喜頓時不說話了,再差還能比她家差?這胡娘子把她家里情況都問完了,自個卻一點都不說,這算什么?
胡娘子似乎看不出四喜的厭煩,又自顧自的說道:“四喜姑娘,我聽說你姐姐人不錯,雖然受了寡,但是……”
“夫人,灶上給老爺,的湯熬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四喜一旁的佟婆子突然出聲道。
“好,我這就去看看看。”四喜聽完,隨即就對胡娘子道:“胡夫人,我去去就來。”
出去之后,四喜才想起,似乎沒有吩咐熬什么湯,只因她也經常給夫君做吃的,今天被胡娘子說得心煩,腦子有些亂,佟婆子這樣一說,便跟著出去。
佟婆子不等四喜問,忙道:“夫人,老奴是想要提醒你,這個胡夫人是想要給巧姑娘做媒,您千萬小心,這女人的嘴看起來有點……總之別說太多。”
有了佟婆子的提醒,四喜回到屋里,面對胡娘子的時候,便有些冷淡。
任憑胡娘子如何套話,只說跟巧姐并無血緣關系,只是亂時相依的姐妹,對巧姐的一切不是很清楚。
胡娘子失望而去,之后四喜便按佟婆子說得,給胡娘子回了一份跟她送來差不多價錢的禮物。
然而胡娘子沒兩日卻還是繼續登門,遮遮掩掩的說出了目的。
說娘家有個弟弟,戰亂的時候腿受了傷,媳婦沒了,無人照料,就想要說個媳婦,打聽之后便覺得巧姐很不錯。想要說給她弟弟,還說她弟弟人如何如何好,還是個秀才,雖成過親,卻沒有兒女,跟巧姐正相配。
四喜幾乎說不出話來,這個胡娘子,會專營也不能這樣吧?好像她都沒有見過巧姐,居然就這樣來說媒了,便冷淡拒絕了。
誰料,這胡娘子便如民間給人說親的媒婆一般,開始貶低巧姐來。
四喜大怒,鄉下姑娘本性流露,二話不說,將胡娘子給趕來出去,也不管左鄰右舍住的都是丈夫同僚家屬了,連禮物也給她扔了回去。
這胡娘子心里也不是個有成算的人,敢這般算計的,又這樣說話的,腦子都不怎么靈光,在門口扯著一個略熟悉一點的,說了幾句。
結果第二日,胡校尉就一張休書把胡娘子給休了。
胡娘子抱著兒子在門口哭天喊地,胡校尉也不開門,只放出話,要不起這般喜歡搬弄是非的娘子,這兒子胡娘子要是不想要,只管留下,不然就抱走,以后兩人各不相干。
有好事者將此事傳到四喜耳朵里,讓四喜想起當初那個想要騙她的校尉,心里一點同情都沒有了,暗暗提醒自己,先前不要如胡娘子一般,給相公惹麻煩,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