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莫名的微笑
第二百六十六章莫名的微笑
郊外荒蕪的田地里,老管家芬克爾正飛快奔逃。
他失去了帽子,梳理得一絲不茍的斑白頭發凌亂垂下,衣物表面滿是泥濘。
呼,呼……他稍有停頓,喘氣望向后方,發現來處空無一人,略微安心了一點。
可他扭過腦袋,準備改換方向時,卻發現面前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穿著戴兜帽的古典長袍,黑色的眼眸藏于陰影之中,面容呆滯沒有表情。
芬克爾瞳孔一縮,當即張開嘴巴,試圖念出一個古赫密斯語單詞,但卻愕然察覺自己的鼻子在消失,自己的聲音已不見。
他的表情里頓時多了幾分絕望,然后整個人如同虛空內的污跡,被抹布擦得干干凈凈,再沒有絲毫殘余。
阿嚏!阿嚏!咳!咳!
面對A先生即將發動的致命攻擊,克萊恩卻身染疾病,頭痛腦熱,難以操縱火焰,進行跳躍。
這個時候,他連空氣彈都制造不出來。
對未知結果的恐懼占據了他的心靈,來自“小丑”的危險預感讓他“看見”自己霍然分裂,崩解為了最微小的光粒,也許連復活都不再有機會。
剎那之間,克萊恩將手探入衣兜,握住了一件物品。
這是他預先考慮過的,最危險情況下的應對方案!
再怎么倉促,“魔術師”也是有一定準備的,不會在戰斗里慌亂無措。
克萊恩拿出了阿茲克銅哨,將它湊到嘴邊,在噴嚏和咳嗽聲里艱難地吹了一下!
沒有任何前置動靜的情況下,他通過靈視看見白骨噴泉般涌出,飛快勾勒成眼窩有漆黑火焰在燃燒的巨大信使。
而這個時候,A先生面前的書冊也停止了翻動,悠遠傳來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陣綠蒙蒙的光華涌出,近四米高的白骨信使一下裂開,裂成了無數純粹的光點。
它的身后,讓克萊恩只能原地打轉的力量率先崩潰,穿黑色雙排扣長禮服的人影隨即被籠罩,變成了黃沙鑄就般的雕像,被風吹散。
但那散去的是白色的斑點,就像撕到最極致的紙屑。
克萊恩的身影浮現于另外一側,半跪于地,控制不住地大聲咳嗽。
如果不是有白骨信使先擋了一下,他根本來不及短暫壓制疾病,使用紙人替身!
而經過這么一番折騰,他的病更嚴重了,幾乎快失去反抗的能力。
就在這時,致命一擊未能成功的A先生突然也咳嗽起來,咳得比克萊恩還要劇烈。
他痛苦地匍匐下來,嘴角涌出了血沫。
咳咳咳!
他咳出了一堆破碎的內臟和蠕動的血肉,然后艱難張嘴,試圖將它們舔入口中,強行吃回去。
怎么回事?克萊恩一時有些懵。
但這不妨礙他忍住咳嗽,抬起右手,用左輪瞄準A先生的腦袋。
這個瞬間,他隱約有了些明悟,那就是A先生肉體層面的傷勢可以靠血肉魔法來治療來維持,但精神和靈性受到的沖擊與反噬卻無法用這種方式彌補。
A先生本該切換成另外的非凡能力,緩慢愈合靈體的創傷,可他卻被仇恨驅使,強行壓制,追趕過來,于是在連續消耗并動用超過本身負荷的非凡能力后,情況惡化,一下爆發。
砰!砰!砰!
克萊恩射出了左輪手槍內的所有子彈,黃銅、淡金、銀白等流光飛快越過了兩人間不算長的距離。
讓他遺憾的是,過程里無法克制噴嚏與咳嗽,子彈未能全部命中,只有兩發打在了A先生的身上,一發鉆入額頭,一發射進軀干。
燒灼的聲音傳出,A先生的腦袋卻仿佛沒有骨頭,只是一堆爛肉的組合,讓淡金色的子彈深陷其中,很快停頓,未能造成致命的傷害,只得綻放陽光般的金芒。
A先生抬了下脖子,出現破洞的腦袋內血肉正瘋狂蠕動。
他沒有死,甚至沒有遭遇重創。
他曾經是生命力頑強的“薔薇主教”!
看到這一幕,克萊恩當機立斷,扭頭就跑,不再嘗試攻擊,A先生則荷荷喘氣,再次低頭,舔舐起自己咳出來的碎肉和內臟。
噴嚏和咳嗽交錯發生,克萊恩跑得東倒西歪,時而翻滾。
終于,他逃到了最邊緣的地方,那是超過五十米的崖壁。
懸崖之下,略顯渾濁的塔索克河奔涌不息,寬闊但平靜。
克萊恩沒有猶豫,腳下用力,跳了出去。
他急速下墜,感受到了自由落體帶來的強烈失重感。
他的身體撕裂空氣,試圖于半空調整姿勢,變成跳水的標準動作。
咳!阿嚏!
疾病讓他的團身翻滾三周半中途停止,身體的打開和雙掌的調整也未能到位。
啪嘰一聲,他摔在了水面上,摔成了一張薄薄的白紙。
那紙人迅速濕潤,半沉半浮。
不遠處的水底,克萊恩身影勾勒,有所顫抖。
他的衣物已經被浸濕,里面剩余的紙張和皮夾內的鈔票同樣如此。
遠離A先生后,疾病得到了緩解……克萊恩心有余悸地想道。
如果不是最后關頭咳嗽和噴嚏平息了不少,他甚至來不及使用紙人替身法,會摔得內臟出血,直接去世,當然,要是那樣的死因,他覺得自己能夠復活。
雙腳蹬水間,克萊恩在嘴里制造出了一根無形的,空心的管子,讓它伸出水面,為自己帶來新鮮的空氣。
這是“魔術師”的“水下呼吸”表演!
克萊恩嘴巴吸,鼻子呼,不讓渾濁的氣體污染管道,直接進入水中。
與此同時,他悄然向著岸邊游走,希望以這種方式避開A先生后續的追蹤。
可惜,這里不是城市,“無面人”的能力沒法得到有效發揮,否則一經脫離,A先生就肯定再也找不到我……游動間,克萊恩本能閃過了這樣的想法。
這一想,就讓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A先生之前用過控風的非凡能力。
一般來說,這屬于“風暴之主”那條途徑……這途徑的特點除了風,還有水,尤其擅長水下活動……水下活動……“牧羊人”太全面太可怕了!念頭閃爍中,克萊恩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他猛地上游,不再掩飾!
他剛浮出水面,靠近岸邊,就看見了A先生那張漂亮到妖異的臉孔,看見上面長滿魚類的鱗片,裂出了鰓口。
鮮紅長袍飄于水面的A先生嘴角勾起,眼眸里是宛若實質的仇恨。
拼!只能拼!爭取支撐到教會的援軍抵達,或者阿茲克先生脫困!疾病緩解的克萊恩毫不猶豫地抬起右手,準備打出響指。
就在這個時候,兩人同時望向半空,幾乎是本能的反應.
那里迅速勾勒出了一道有著女性柔美感的身影。
那身影戴著兜帽,穿著深色長袍,目光呆滯地望向A先生。
然后,克萊恩就看見A先生似乎變成了鉛筆畫,被橡皮擦飛快抹掉,毫無反抗之力,只留下茫然里帶著不甘,瘋狂中藏著絕望的眼神銘刻于現場唯一觀眾的腦海內。
這……這是什么樣的位格!什么樣的實力!克萊恩念頭剛動,就發現那身影側過腦袋,望向了自己。
那是一張秀美的臉龐,但沒有絲毫的表情,黑色的眼眸幽暗深邃,卻缺乏靈性。
就在克萊恩的心臟狂跳,以為自己也會無聲無息消失,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復活時,那女子的嘴角緩緩扯動,向上勾起,露出了一個微笑。
微笑?克萊恩一陣愕然,懷疑自己在做夢。
他還沒回過神來,那身影就瞬間淡化,消失在了原地,四周水流嘩啦的聲音寂靜回蕩。
迷茫疑惑地游到岸邊,克萊恩爬了上去,環視四周,發現這里異常偏僻,沒有道路,也沒有活人,只有略顯渾濁的河水在永不改變地流淌。
這就結束了?A先生就這樣死了?剛才那位女士是誰,竟然強到A先生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的程度……她還對我笑了笑……笑了笑……也許是祂?可三大教會除了教宗這個層次的人物,哪還有天使行走在地上,而教宗那個層次的人物顯然不會在貝克蘭德……克萊恩不敢相信自己這就擺脫了危險。
沉了沉心神,他終于找到幾分真實感:
“應該是教會派出來的強者,她及時趕到,成功解救了我。
“如果我沒有提前通知‘正義’小姐,他們未必來得及行動,那我今天大概率會死在A先生手上,還不知道能不能復活……
“嗯,也有我一直堅持,將戰斗拖延到現在的因素。
“還算不錯……”
克萊恩松了口氣,咳了兩聲,開始尋找出路。
“放逐!”
戴黃金面具的男子指著阿茲克.艾格斯,將他的身影丟入虛空,不知扔向了哪里。
旋即,他轉身面對皺眉看著自己的因斯.贊格威爾。
“沒時間了,我們沒辦法那么快解決他!我們必須盡快隱藏這里,只能放逐!難道你想被教會的人發現我們的秘密?”戴黃金面具的男子惱怒地沉聲說道。
因斯.贊格威爾收起疑惑,點了點頭,轉身來到停止了書寫的“0—08”旁邊,一把將它抓住。
他的身影有些蹣跚,雙腳位置堆著在戰斗里幾乎撕裂的褲子。
紅薔薇莊園內,埃德薩克王子坐在落地窗邊,眼神異常空洞。
“王子殿下,請盡快。”一道聲音在他的身旁響起。
埃德薩克的眼睛活了過來,他吸了口氣,拿起桌上的左輪,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那里面有一顆能泯滅靈體的子彈。
他回過頭,眷念地望了眼外面的高爾夫場地和正在散步的馬匹。
他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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