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法醫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板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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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讓一下。”

“起鍋了。”

“再多加點水。”

“你把那個肉剔一下。”

解剖室里,大家一邊做事一邊嚷嚷著,環境還稍微有點吵雜。

遇到這種大桉子,法醫比較多的情況下,做事其實相對輕松。主要是精神壓力比較大。

像是現在,足足六名法醫窩在一間解剖室里,休息室里還有能替換的人手,哪怕是煮骨頭這種大活,也都變的輕松起來。

平時用一個夾子夾不起來的大骨頭,兩個人一起夾,不就很簡單了。

一般的法醫不愛做法醫人類學,除了難度太高,成功率太低之外,過高的工作量,也是原因之一。

除非得到的就是白骨化的尸體,否則,大部分只埋幾年的尸體,或者水里撈出來的浮尸等等,要想運用法醫人類學的知識去分析,都得經過熬煮這個環節。

不說全過程對心理的影響,就單純的體力活部分,就已經非常累了。

而大部分的基層單位,都是只有一名法醫的。

像是王瀾這樣瘦干干的女法醫,若是在只有一個崗位編制的單位里做事的話,獨自煮一個人,確實有點太困難了。

她也不能先分尸再熬煮,刀尖容易不小心在骨頭上留下痕跡,到時候是自己的還是兇手的,說不清楚。

舉大鍋,裝水倒水等等,每一樣都不容易。

當然,以上說的都是普通法醫。

在刑偵行業里,任何一個崗位,真要是做出了技術高度,享受一點特殊待遇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像是江遠之所以能報考寧臺縣的法醫,就是因為吳軍同志大鬧了一場,要求尊老愛幼,增加人手,降低工作量。

而江遠現在一天天的跑出來做別處的活,又是因為江遠足夠強,而寧臺縣刑警隊,由此被上峰另眼相看。

事實上,都不需要到江遠的技術水平,任何一名法醫,能有一個LV2的法醫人類學的技術,申請一名法醫助理之類的,還是能做到的。

像是翟法醫這樣的,他的法醫人類學的技能,大約就是LV2PLUS的樣子,很可能一輩子都到不了LV3了,但他在全省范圍內,到處指導工作,依舊能夠如魚得水。

還是人類學的技能難度太高了。

這門技能的難度系數,大概跟圖偵涉及到的影像學類似。而且,不像是影像學,至少市場上有的是高價值的人才。

法醫人類學不僅難,學的人還少。用的機會也不多就是了。

翟法醫原本覺得,江遠的法醫人類學水平,最多入門多一點的樣子,也就是比普通法醫強一點,差不多能用的狀態——這已經是他對江遠高看一眼了。

畢竟,江遠還很年輕,而人類學恰恰需要大量的積累。

在江遠發現了裹尸袋的特殊性之后,翟法醫已經有點欣賞江遠的敏銳了。

但是,等骨頭熬出來,一根根放到解剖臺上的時候,翟法醫才發現,江遠的實力,離入門真的好遠。

從第一步的拼尸體,翟法醫就遠遠落后于江遠的進度。

論起來,拼尸體是醫學生都能做的活,但這東西,做起來的時候,依舊是有三六九等的。

最弱的學生們,可能就得按照從上到下的順序去拼,一個個找骨頭,然后不停的調整。

強的像是江遠這種,就是拿個骨頭,就隨手往解剖臺上一放,位置基本都是剛剛好。

這種舉重若輕的操作,翟法醫自己能做到,實質上也是不輕松的。

翟法醫的年紀也大了,精力體力本來就有點跟不上,稍微幾個恍忽,就聽江遠已經開始出判斷了:

“尸源一,年齡35到40歲之間,女性……”

“身高160左右……”

“肩部損傷,頸椎病,膝關節損傷……”

翟法醫本來在拼另一鍋的骨頭,聽江遠這邊都開始出結論了,干脆也不拼了,就轉頭過來翻江遠的骨頭,并核驗。

自然都是錯不了的。

像是判斷年齡,性別這種事,江遠現在拿一塊骨頭,幾乎就能判斷個七七八八出來。

這個聽起來像是人類學的基礎要求,其實已經難的飛起了。

普通的法醫,若是不擅長人類學的話,那通常就需要骨盆來做判斷了。

給個腦袋都不好使。

有的人,你看他活著的時候的腦袋,都看不出男女來,死了給個顱骨,就想判斷男女,其實是挺難的。

不是完全判斷不出來,但一名法醫要是判斷四次,有一次判斷錯男女,刑警隊敢用這樣的結論嗎?

所以,對普通法醫來說,還是骨盆穩當,而且還能一道給出年齡,是否生育等方面的信息。

骨盆可以說是學渣之聚寶盆了。

這里其實還可以吐槽一下普通兇手的貧乏知識體系。分尸藏頭顱,其實真的沒什么必要。除了腦袋新鮮的時候,還能認出臉來,稍微窖藏幾天,不加防腐的話,枕邊人都叫不出這顆腦袋的名字了。

至于顱骨復原術什么的,除了大城市的少數牛人做得,一般的刑警隊怎么可能有這種資源。

所以,殺了人要反偵察,藏頭還不如藏骨盆。但這個挑釁的意味就比較重了——南村群賊欺我老無力,殺人去臀不去頭,公然分尸棄我區。

最終結果一定是法醫人類學LV0.8的普通法醫,呼朋引伴,甚至喊來LV3的人類學大老。

到了LV3這個層次,每一塊骨頭幾乎都可以提供大量的信息了。

別說判斷男女了,一條肋骨都可以判斷死亡時間。

不過,人類學的局限也在于這里。

除了判斷男女,判斷死者的年齡身高等基本信息,死亡時間的判斷從來都不是特別準確。

再多一點的信息,準確性和難度更是分道而馳的兩個極端。

“差不多就這樣了。”江遠拼完了一具骸骨,能給的信息也就給完了。

單就目前的刑偵進度來說,能用的也并不多。

翟法醫微微點頭。他也說不出更多了。

“那咱們看第二具?”江遠還是看向翟法醫。

“可以,交給你了。”翟法醫果斷讓位。

他本來擅長的也不是看骨頭。遇到江遠這種狠人,干脆就讓賢了。

江遠亦不客氣,分分鐘的拼好了骨頭,然后就做分析,道:

“尸源二,年齡30到35歲之間,女性,身高165左右。死亡時間,3年到5年前。拇趾外翻,可能經常穿高跟鞋,有分娩瘢痕,有生育過……”

翟法醫點頭贊成。

牛法醫道:“那就是兩名女性,都比較年輕。”

剛剛一直在表達“俺也一樣”的翟法醫這下子搖頭了,道:“現在給出這樣的結論沒必要。下一具煮好了沒?”

“還得一陣子。”牛法醫皺皺鼻子,摸摸肚子,嘆口氣道:“今天就當減肥了。”

江遠于是繼續看剛才的兩具尸體。

像是年齡、性別這種信息,前人研究的都非常透徹了,而且是通過不同的骨頭,反復的進行比對和研究。

但要想得到工作之類的,更復雜的結論,這就非常困難了。不是隨便看看就能給出的,往往需要對照和排列不同的情況。

這么一看,就看到了大半夜,再各自散去睡覺。

江遠做夢的時候,都是一腦子的白骨。

還有煮化的尸塊。

飄起來的尸油。

夢里的尸油更多,因為現代人普遍偏胖,煮出大量的油脂,更符合概率學。

第二天早上。

柳景輝失蹤的第六天。

有人過來通知:“摩托車送到了。”

在煮肉屋子里塞了一天的法醫們,呼啦啦的全都出去了。

徐泰寧直接弄了一輛半掛車,開進了殯儀館。

車用黑布罩著,看不出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

早早來到殯儀館辦事送行的人們,看到這么大一輛車,紛紛議論起來。

“出大事了吧。”

“連環車禍?”

“沒聽說啊,誰家能死一板車人啊。”

司機聽著,自己都覺得不合適,自己開著車往殯儀館里面停。

一會兒,聽到風聲的殯儀館領導也過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