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約儀式準時舉行,場面并不大,胡貫成說響應中央號召,一切從簡,其實他是為了輕裝上陣,便于迅速定事,早點收尾。
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新城易主。
高興、壓力,失落、輕松,雙方都有復雜的感觸,有所得,亦有所失。
潘寶山最看得開,畢竟新城不在,隱患頓消,不過任何事情大多是沒有完美的,總會有令人如鯁在喉不快。
轉讓簽約兩天后,魷魚那邊來了消息,發現胡貫成與賀慶唐走得很近,似乎是接手新城項目的合作伙伴。
潘寶山聽后頗為驚愕,他一下就猜了出來,賀慶唐只是被段高航與韓元捷推到臺前的木偶,真正運作的是,是兩個死對頭,在仔細想想,常務會上為什么韓元捷不就政府收購新城項目一事表示疑義,而到了常委會上,段高航又堅決反對,看來,那是一個決策的過程。
從未有過的挫敗感襲上心頭,潘寶山覺得被段高航與韓元捷好好地戲謔了一把,但他也有點不解,兩人怎么就不擔心,新城會成為他們的污點。
“沒想到,段高航與韓元捷會走這一步棋,難道他們就不怕引火上身。”潘寶山和譚進文談起此事,想聽聽他的看法。
“他們肯定對賀慶唐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敢那么做。”譚進文道,“不出事,穩拿錢;出了事,讓賀慶唐頂著,大不了就撒手推出去。”
“唉,你說我們辛辛苦苦開荒種地,竟然讓他們收了果實。”潘寶山很是不甘,“沒有道理啊。”
“想攪局也不是沒有辦法,焦點就在賀慶唐身上,把他拿下,段高航與韓元捷也就沒了脾氣。”譚進文道,“不過難度是相當的,賀慶唐辭官從商,自由度很大,還有,雙臨這地方,畢竟是他們的老窩,方方面面的照應很多。”
“嗯,從賀慶唐下手,不是短時期就能成的,或者說,就是在長時期內,也不一定就能成功。”潘寶山道,“段高航與韓元捷他們是誰,在工作上或許很平庸,但在玩陰謀計策上,不是等閑之人,他們能讓正廳級的賀慶唐下海,已經能說明一切了。”
“那就拿胡貫成開刀,他是新城開發的經濟主體,把他弄倒了,項目還怎么支撐。”譚進文道,“項目開發一旦受阻,就會變成包袱。”
“胡貫成確實可惡,他是個老狐貍,不可能不知道新城項目易手的背景,然而他還是愿意跟我作對,而且還迫不及待。”潘寶山道,“當然,一定程度上我也能理解,可能他是被動進入合作框架的,但是總的來說,我還是不能讓他得了便宜。”
“那正好。”譚進文道,“從商的人,相對于搞政治的人來說,永遠都是弱者,想拿捏他并不難。”
“可他有政治勢力保護啊,再說了,萬一段高航與韓元捷玩個借刀殺人,趁機把胡貫成拿下,把賀慶唐抬上去掌控新城開發項目,那不是更讓人窩囊。”潘寶山道,“而且那樣一來,弄不好又會引發和段高航、韓元捷之間的無底線爭斗,那又何苦,我不是怕跟他們斗,只是如此消耗下去于心何忍,省里主要領導整天絞盡腦汁地斗個你死我活,工作還怎么干,瑞東還發不發展。”
“唉,說到這點,確實很矛盾。”譚進文道,“可現實就是如此,還能怎樣,就算你主動退出來,難道還能企望段高航會給瑞東的發展帶來什么大變化,就像這次你對房地產行業準備采取的措施,對房市和全局經濟會產生多么有利的影響,應該是振奮人心的,但是現在看呢,因為他們的存在,不泡湯了么。”
“我的樓市主張,也存在一定的風險,穩妥一點也好。”潘寶山道,“但就像你說的,關鍵是他們的心態有問題,凡是我主張的,不管對與錯,他們都會想盡辦法阻撓,有放行的,那也是為了讓我陷入困境,還純粹是出于個人的目的。”
“歸根到底,他們玩的就是人斗。”譚進文道,“照這么來看,你要想做點事情,就必須提前謀劃,爭取早點做到省委書記的位子上,否則你就沒法干,事實上,一般來說,二把手一般都是輔佐一把手的。”
“呵呵。”潘寶山很感嘆地笑了起來,“你是說我對段高航的對抗做法,有點過了。”
“不不不,具體問題具體對分析。”譚進文忙道,“你來瑞東,就是改變常規的。”
“這個常規改不了,否則日后我不是有可能要面對同樣的難題。”潘寶山道,“從道理上講,我是得聽段高航的,起碼階段性應該如此。”
“怎么,你打算屈服。”
“不是屈服,是以退為進。”潘寶山道,“在所有的政見上,我不再跟段高航爭論。”
“這,這跟屈服沒什么區別啊,而且我也看不出哪兒是以退為進。”譚進文道,“難道就是熬著,等平穩過渡。”
“可以那么說。”潘寶山看著譚進文,目光篤定,“但絕不是消極的等待,我只做一件事。”
“還有什么動作。”
潘寶山站起身來,走到懸掛在墻上的瑞東省地圖前,手指點了下雙臨,然后重重地按在了松陽上。
“啊。”譚進文驚叫了起來,他張大了嘴巴,“那,那可行么,。”
“事在人為,而且我會抱著必成的信念去推進。”潘寶山道,“因為以后我到了書記的位子上,有些施政舉措肯定是要從省會開始的,省會嘛,從各方面來說都是第一道坎,那是必須保證的,可是你想啊,雙臨這地方,段高航和韓元捷的勢力可以說已經滲透到了每個領域,每個層面,絕對不是我的主場。”
“哦,你這么一說,看來遷省會還真是有必要。”譚進文恍然道,“否則哪怕你把段高航給頂下來后,也還有束縛手腳的因素。”
“是啊,所以得提前為自己創造個好的工作環境。”潘寶山笑了起來,道:“而且,省會一遷,雙迅綿新城就會迅速‘降溫’,最后只能是個雞肋,就讓段高航和韓元捷暗暗叫苦吧,還有胡貫成,也只能是搬石頭壓自己的腳。”
“好。”譚進文不由得喝起了彩,不過想到了可行性,他又皺起了眉頭,“好是好啊,可怎么才能做到,要知道遷省會的事情,那可是由上頭決定的,并不依照我們地方意愿,還有,就從地方上來說,段高航與韓元捷還不跟你拼了命地叫板。”
“不確定的因素確如你所說,客觀存在。”潘寶山道,“但不管怎樣說,得去爭取一番,我們地方可以提出申請,如果說中央真的不支持,那也只好收手。”
“我覺得,只是在能否申請這個環節上,就有千辛萬難。”譚進文道,“因為你要把段高航與韓元捷給‘說服’了才行。”
“這個層面的事先不考慮,首先是要看上層的態度。”潘寶山道,“因為在對付段高航與韓元捷上,我覺得有無限可能。”
“我相信你。”譚進文情緒高漲,“那就抓點緊,探一下上面的虛實,如果可行的話,就立刻部署瑞東方面的行動。”
“為了穩妥點,我還是跟方巖再商量下,看看他有什么意見。”潘寶山道,“還有丁安邦,兩人可以說是中流砥柱了,遇到重大的問題,應該征求一下他們的意見,起碼要通個風吧。”
“你說的時候最好不要太突然,我怕嚇著他們。”譚進文笑道,“嚇不著的情況只有在一種,就是他們認為你在開玩笑。”
譚進文的話,在丁安邦身上得到了一定的印證,開始的時候,丁安邦怎么都不相信是真的,他說從建國以后,搬遷省會的省份也就那么幾個,而且還都是在建國初期,現在都多少年了,各省的省會都沒變動過,瑞東想開那個頭,怎么可能。
潘寶山很嚴肅,再三強調是真的,丁安邦錯愕不已,這才相信這不是玩笑,但他顯然不看好這一設想,不過他表態,肯定會全力支持。
相對于丁安邦,方巖倒是淡定了許多,他聽后只是說難度很大,因為那完全是中央的意愿。
“我們可以主動提出申請嘛,把理由擺出來,讓上面權衡一下。”潘寶山道,“換省會如同換領導班子,會帶來新氣象,當然,我們不只是為了新氣象而追求無所謂的新意,關鍵是出于現實發展的需要。”
“嗯,陳述的理由一定要有足夠的說服力。”方巖道,“那是唯一存在的可能性。”
“從省內看,可以帶動區域發展,縮小南北差距,更好地協同提速、穩定經濟盤子,從全國大局看,南面鄰省的省會偏北,北面鄰省的省會也偏北,松陽處于中間位置,作為均衡地方政治、經濟重心,也是有必要的。”
“擺理由,要綜合各個方面、政治、經濟、文化和軍事戰略等問題,都要考慮。”方巖道,“那些暫且不說,只是地方上的事能擺平,把省會遷到松陽,對段高航與韓元捷來說意味著什么,他們不可能不知道,肯定會大加阻撓。”
“那當然不止一蹴而就的事情,目前我的想法,是把常委們一個個爭取過來,最后只剩下他們兩人,還能起多大的風浪。”潘寶山道,“還有,在做遷省會這個決定之前,還要向郁委員請示一下,畢竟這是個大事,必須得讓他知道,他要是不贊同的話,我也就不折騰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