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關鍵時刻,姚鋼還真頂上去了一把,他有模有樣地咳嗽了一聲,正了正身子,對莊徳饗說他先簡單講一下松陽的實際情況,
“莊處長,松陽現在的發展面臨一個很現實問題,就是百源區與望東區協調發展的矛盾,百源區一直是松陽的中心,但現在望東區因為有港口的原因,也凸顯為重心之地,所以,市委市政府為了達到均衡發展的目的,決定實行黨政分署辦公的策略,讓市政府挺身東進望東區,更好地引領地方發展,然而現實的問題是,望東區這邊缺少辦公場所,廖市長他們也考慮過臨時租用場地的法子,但即便是如此,也難找到合適的地方,望東的硬件條件真的很差,而且我覺得,就算是能租到也要好好考慮一下,畢竟一定程度上講也會影響政府形象,像是個‘流動政府’,當然,那本也無所謂,為了助推地方發展,作為黨政機關什么都可以承受,但關鍵問題是,望東這邊沒有整體可租賃用于辦公的場所,除非分開租賃,可如果實施這一方案,勢必會讓政府各部門散落一地,不利于形成合力,會嚴重形象到工作效率,所以,無奈之下才決定新建一棟辦公樓,然而考慮到實際情況,望東的發展將以商務、金融為中心,也就是說,在今后,市政府很有可能還要遷出望東,把熱點黃金區域讓給經濟主體唱主角,因此,從長遠考慮,大樓的建設在報批時就定名為商務中心大廈。”
姚鋼這番話說得有道理,就連鄒恒喜也感到驚喜,他沒想到姚鋼還能講出這么有水平的話,然而,這對于稽查小組執行的任務來說卻沒有什么用,
“姚主任,你講的那些我聽得很清楚,也明白松陽市政府東遷的必要性和面臨的困難,可是我們稽查小組來松陽的目的,僅僅是了解大樓建設項目的合規性與否。”莊徳饗道,“當然了,前期情況作為參考也有必要,但不是主要的。”
“莊處長,我們明白你們稽查小組的使命,只是希望你們能多些體恤,畢竟地方的發展不是件容易的事,多是碰到機遇并且及時抓住了,才能實現所謂的跨越。”廖望也不能當癟葫蘆,所以不失時機地插話求情,“現在我們松陽好不容易抓到了進軍大海的發展機遇,可以說是千年一遇,所以市委市政府尤其重視,多次強調要不惜一切努力把東部的發展搞活,市政府東遷就是在這么個背景下才出爐的。”
“廖市長,我講過的你就不要重復了。”姚鋼不容分說便打斷了廖望的話,一方面他覺得廖望確實在重復他的話,另一方面,是想繼續在莊徳饗面前顯示自己的能耐,“我們還是要先聽聽莊處長他們有哪些情況要了解。”
這話也對,眼前最大的難題就是稽查小組的稽查目標,剛才已經點了一個,就是大樓報批的名稱問題,
“建設標準也是我們要關注的。”莊徳饗不茍言笑地問道,“大樓的審批是十六層,但能進駐辦公的人是多少,人均辦公面積是否存在嚴重超標。”
“莊處長,大樓其實不是專用于市政府行政辦公,主要職能還應該是商務辦公。”廖望道,“等大樓建成后,前期除了用于政府部門辦公,同時也要安排部分名企進駐辦公,所以在人均辦公面積上,是不會存在超標問題的。”
“廖市長,其實剛才問的兩個問題,歸根到底還是一個問題,就是報批的項目名稱,僅僅用打算、規劃來作解,很難有說服力。”莊徳饗道,“這一點就不用再具體闡述了,我再講講下一個問題。”
“莊處長,您請講。”廖望縮著脖子,滿臉堆笑,
“大樓工程施工建設的問題,包括招投標、監理和審計各個方面。”莊徳饗道,“但是據我們掌握的情況,大樓在招投標上還存在一定問題。”
“這個我們不否認,因為時間緊、任務重,所以就采取了先進場后辦理手序的特殊方式。”廖望道,“另外再強調兩點:第一,施工單位我們選的是國內知名房地產開發企業藍天集團,那可以充分保證各方面的正規性;第二,采取這種特殊方式,也不是個人的決定,是經過會議討論的。”
“是的莊處長,廖市長講的情況我都了解。”姚鋼跟話道,“確實如此。”
“姚主任,作為個人來講,有關問題我是絕對相信廖市長的。”莊徳饗點了點頭道,“但作為稽查小組的整體行動,我覺得有幾句話嘛,先說一下為好,在建的市政府辦公大樓,還是先停一停,等有了具體說法再啟動也不遲。”
莊徳饗這話一出,姚鋼和廖望的心咯噔了一下,頓感不妙,莊徳饗的話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確:停工,意味著什么,
不過姚鋼和廖望還不死心,希望能有所轉機,畢竟幾乎每個環節還都能說得過去,理由多少是能站住腳的,唯一難辦的就是撞到了槍口上,正值全國性清查,但那也不是剛性的,并不是沒有回旋的余地,
莊徳饗講到這里,匯報會也就結束,剛好午飯時間也到了,姚鋼和廖望邀請督查小組用餐,莊徳饗沒有拒絕,說最多弄個四菜一湯,吃個便飯就行,千萬不能鋪張,否則又會犯錯誤,
怎么辦,總不能真的弄個四菜一湯,廖望想出了個點子,把所有的海鮮弄到一個大盤子里,名叫“海鮮拼盤”,也只能算是一個菜,另外也照此辦理,野味拼盤、時蔬拼盤等,都端了上來,
總的來說,還是一桌子豐盛的菜肴,但姚鋼和廖望吃得卻味同嚼蠟,尤其是廖望,原本以為把市政府辦公大樓建起來,帶著一幫人過去另起爐灶,是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可萬萬沒想到火頭沒烤這著潘寶山,竟然還燒到了自己的衣角,
因為沒喝酒,飯吃得很快,
午餐后,督查小組也沒有休息,直接到機場乘機離去,姚鋼和廖望一起送行,
“還真是給潘寶山得逞了。”廖望在回來的路上就大為感嘆,“鄒部長當初說得對,我們應該加倍小心的,如果做到了,也許就不會出現今天的麻煩。”
“現在說那些沒用了,要做最壞的打算。”姚鋼道,“吃飯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莊徳饗很謹慎,也就是說問題可能壓不下來,畢竟事情捅到了上面,他受命而來,可能也沒法子調停。”
“要不要追一下。”廖望問,“有些事在地方上不好說,進京找到他們也許就方便多了。”
“我看還是不用了。”鄒恒喜搖搖頭,“看來這事八成是潘寶山的動作,有他在背后搗鼓,前臺工作的補救工作根本就沒有用,我看還是把精力放在后事的處理上,大樓停工后該怎么辦。”
“嗯,鄒部長說的很現實,也在理。”廖望征求姚鋼的意見,“姚主任,你看呢。”
姚鋼臉色鐵青,只要一提到潘寶山他就按捺不住,“潘寶山那狗日的太不厚道了,斗歸斗,可怎么能拿松陽的地方利益做籌碼。”
“失德,絕對失德。”廖望跟著搖頭慨嘆,“考核領導干部首先講的是‘德’,他潘寶山現在是一點都不講究了,由此看來,往后跟他較量的日子會更殘酷。”
“殘酷什么。”姚鋼道,“就由著他蹦跶還有多少日子,明年大概也就這個時候,郁長豐交出大權隱退到二線,狗日的潘寶山還能興什么風作什么浪。”
“也是。”廖望道,“現在潘寶山沒有眼相,到時可就別怪我們落井下石了,對他絕對客氣不得。”
廖望與姚鋼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意興大起,似乎已經看到潘寶山被他們踩在了腳下,鄒恒喜在一旁聽了暗暗嘆氣,原本他還寄希望于廖望,能真正跟潘寶山來一番明爭暗斗,可沒想到竟然也跟姚鋼差不多一個層次,又怎么能跟潘寶山比劍,
這一點,鄒恒喜還是沒能看透廖望,其實廖望這么跟姚鋼一唱一和,無非是想跟他進一步打成一片,因為考慮到日后用到他的地方還很多,就必須討得他的歡心,
“姚主任,雖然我們能看到未來的發展趨勢,但目前對潘寶山還是該采取點措施,不能就讓他這么肆無忌憚,把松陽當成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了。”廖望最后又對姚鋼說道,“否則不太窩氣。”
“沒錯。”姚鋼一下就響應了起來,“我為什么離開松陽,就是因為看不慣潘寶山的霸權主義做法,一天都不能忍受下去。”
“他潘寶山難道還真就是銅頭鐵臂。”廖望陡然間起了壞心眼,此刻他想干脆利落點,把潘寶山給解決掉,
“你把他看成神了。”姚鋼聽了冷笑一聲,“你要是想另謀出路,我倒可以給你介紹一個人,或許能合計一番。”
“誰。”
“其實你們已經認識了,藍天公司的老總戴永同。”
“他啊。”
“對。”姚鋼壓低了聲音,“之前我沒離開松陽的時候,也曾跟他商量過類似的事情,他說過會想個萬全之策,不過那需要一大筆錢。”
“多少。”
“加起來得上八位數。”
“哦,是不少。”廖望道,“通過那類途徑。”
“女人。”
“還是常規武器嘛。”
“武器是常規了些,但他說作戰方式不常規。”姚鋼笑了起來,“可到底怎么個不常規法,戴永同也沒說,他只是說要等待時機。”(去讀讀www.qududu.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