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白海之所以不會再干那種挫事,是因為早上嚴景標趁著時間空閑的當口,跟他點了一下。
嚴景標告訴石白海,說打壓異己也不是不可以,搞政治就也需要這般行動,但要有綜合考慮,必須做到眼界要開闊,那樣才能看事全面,眼神要犀利,那樣才能看事透徹。凡事關對方的整體形象、工作業績以及職務上的提拔等問題,該想法子阻擋的絕對不能客氣,但是,對其中有一些能涉及到己方利益的,要另當別論。比如省新農村調研組來調研的事,及時了解掌握相關情況很重要,但昨天下午就被他耽誤了。
石白海一聽就明白,也不狡辯說忘了之類的話,就是很誠懇地低頭認錯。嚴景標也不批評,只是輕聲一笑,說他很清楚潘寶山是徐光放的人,只是利用一下而已。
嚴景標這么一說,石白海連連點頭說知道了,以后保證不再犯類似的低級錯誤。
石白海何以能得到嚴景標的如此照顧?
因為一個女人,嚴景標的情婦。在省高新區任一把手的時候,嚴景標和一個貌似很有來頭的女人勾搭上了,而石白海,是那個女人的姨表弟。
就是因為這層關系,嚴景標才把石白海帶在了身邊,也多了些容忍,否則早就把他遠遠地給踢到一邊去了,甚至一開始他就近不了身。
嚴景標看得出來,石白海對權力的太強烈,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到從政的基本心智。當然這也不全是壞事,起碼這能讓石白海在工作中始終保持旺盛的精力。而且,他的工作能力也確實有一些,玩點小聰明打擊對手有時會弄巧成拙,只是一個方面。所以,嚴景標想早點把石白海朝前沿推一推,給他充分的鍛煉機會。
高厚松市委副秘書長、辦公室主任的位子,就是嚴景標看好的。這個位子能夠比較全面、獨立地處理一些事情,但又做不了大主,不會造成嚴重失誤,是個鍛煉人的好地方。
也因此,高厚松要被發派出去,到哪個正處級部門或大局去。
這是高厚松所不想的,他所想的是在市委副秘書長的位子上熬著,假如能夠把秘書長的頭銜熬到手,那下一步很可能就直接過渡到常務副市長的位子上去。市委秘書長干常務副市長,也屬于一般慣例。
但是現在沒法子,高厚松熬不了了,要被石白海頂走,所以他有點情緒,對石白海意見更是大了去。所以,昨天下午他會跟在潘寶山后頭罵石白海,他心里實在是不甘,所以,對潘寶山的一罵,自然也就有了趨同感。
“潘市長,嚴書記喜歡抽外煙。”通話要結束的時候,高厚松提醒了一句。
高厚松的提醒很善意,但潘寶山并不在意,上次去嚴景標辦公室已經聞到混合型煙味了,沒當回事。潘寶山知道,想拍嚴景標馬屁的人不管習不習慣抽外煙,但在他面前肯定抽。
潘寶山不想那么做,反過來還可以很嚴肅地調侃一下。所以來到嚴景標辦公室,看到他桌上的外煙時,小心地說了一句:“嚴書記,聽了個小道消息不知是真是假,抽外煙痰少,但對男性的某方面功能負面影響卻很大。”
“哦!”嚴景標顯然一愣,隨即呵呵地笑了,“沒什么科學依據吧。”
“我上網查過,沒有權威說法。”潘寶山道,“可能只是謠傳。”
“謠傳。”嚴景標指指沙發,很客氣,“坐吧。”
“謝謝嚴書記。”潘寶山回身坐下,回到了正題,見嚴景標已經準備好,便很有條理地把省新農村建設第三調研組來松陽調研的情況說了。反正是形勢大好,獲得了充分肯定,調研組還特別指出,松陽的新農村建設工作走到全省前列。
嚴景標不住地點頭,說很好。最后說要繼續保持領先的勢頭,還要潘寶山就新農村建設的做法、成果和經驗,寫一份翔實的報告材料。
很快,匯報結束,就這么簡單。
潘寶山出了辦公室暗罵不止,屁大的事還搞得這么一本正經,一個電話能解決的事,非要來個當面匯報,這也算是浮夸風。
來到樓下的時候,又是很巧,再次碰到江楠。
江楠的臉色不太好看,像是有情緒。潘寶山呵呵一笑,問江部長為何這么嚴肅。江楠聽了,笑著抱怨曹文山瞎指揮,前天按照他的思路重整的宣傳報道計劃,到鄒部長那里直接就被截住了,發回重寫。結果還是自己原先的方案可行,現在又豐富了一下,送給鄒部長看看,可以的話下午就送給嚴書記過目。
“好事多磨嘛。”潘寶山笑笑,打趣道:“不過以后有材料干脆不要給曹部長看了,直接跳過,省得耽誤時間。”
江楠抿嘴一笑,“我倒是也想,不過得等他換了位子再說。”
說到曹文山換位,估計是猴年馬月的事。他是常務副部長,不過能力有限,想到常委部長的位子很難,所以只有熬著,沒準最后也能弄個政協副主席升個副廳。但關鍵是他的年齡不算老,還要在常務副部長的位子上熬得久呢。
“等他換什么位子。”想到這里,潘寶山笑道,“不如你先換位子,就跟看材料一樣,直接跳過他,或者跨個大步,到省委宣傳部去!”
“呵呵。”江楠燦然笑了起來,“那就等你提拔了。”
“沒問題!”潘寶山玩笑開得跟真的一樣,很嚴肅地說道:“一句話的事。”
玩笑一開,江楠的臉色好看多了,心情明朗了不少,話題也打得開,“哦對了潘市長,那天請駐松陽的省媒體記者吃飯怎么樣?”
“很好,我又找了松陽日報社的沈欣麗、宋雙兩位記者,還有幾個熟人,大家玩得很盡興。”提到沈欣麗,潘寶山突然想起該把她提拔的上上緊。
又和江楠說了幾句,潘寶山便去找孫華生,涉及到副處的提拔,得讓組織部說話。
孫華生對潘寶山早已不見外,對提拔沈欣麗的事很痛快地就答應了,說看看如果報社有增編的可能,很快就能辦妥,如果不可增編,那要等空出位子才行。潘寶山說不用太費事,就等空位,增編要走的程序太多。孫華生聽了一笑,說有些事程序越多越好辦,因為每個關口都不想當出頭鳥設堵,那純粹是得罪人的事,一般沒人做。
潘寶山一樂,說如果能增編最好,事情能麻利地解決,如果需要報社方面做什么配合的話提前說一下。孫華生說行,配合的地方自然要有。
兩人聊了一陣,潘寶山想到徐光放告訴過他,要多留意點嚴景標所關注的兩個方面人事變動,公安局長孔軍凱和財政局長蕭衛。如果嚴景標覺得收編效果不理想,肯定要換了他們。
“孫部長,公安系統和財政系統的掌門人有沒有變動的跡象?”潘寶山問。
“嚴書記跟我談過一次話,蕭衛可能有點動靜,但還不確定。”孫華生笑了笑,“蕭衛其實是個挺負責的干部,為人也正派。但是現實情況就這樣,管錢的還是自己人好,好人還不一定就合適。”
“哦。”潘寶山點點頭,“蕭衛好端端的就被拿下,總也得有番說辭吧。”
“不是拿下,平調一下嘛,否則怎么能服眾?”孫華生道,“不過事情還不一定,只是有這么個風聲。”
“這種事不會是空穴來風,應該是嚴書記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潘寶山道,“孔局長那邊有沒有情況?”
“沒有。”孫華生道,“以我的經驗,地方上新上任的一把手,有兩個人是輕易不會動的。”
“公安局長是一個?”潘寶山問道。
“對。”孫華生道,“公安系統的事,跟別的系統不一樣,不像什么財政、水利、交通、建設什么的,不管前任領導的根系如何,只要是新領導來了,自上而下強勢灌輸抓工作成效一點問題都沒有。可公安部門不行,水深得很,上一任領導的脈絡是張暗網,下一任領導不一定就能怎么著,所以有時換了效果也不大,還不如抓好現任的有效。”
“有道理。”潘寶山點頭道,“那另一個人是誰?”
“呵呵。”孫華生笑了笑,“我啊。”
潘寶山一拍腦門,組織嘛,劉海燕早就跟他講過,永遠都是服從命令的,一把手用不著擺弄。
這一下,知道了孔軍凱不動,潘寶山就來了心思,得趕緊趁熱打鐵跟他把關系走近,以后難免有事要找他,明處也好,暗處也好,多些照應是肯定需要的。
回去后,潘寶山就跟彭自來聯系,打聽孔軍凱的行蹤,他近幾日在不在局里。彭自來說孔軍凱一般不亂跑,要么就是在公安局局長辦公室,要么就是在市政府副市長辦公室。
潘寶山覺得還是在局辦公室談談比較妥當,不過到他辦公室得有個由頭。想來想去沒特別合適的,還是俗一點,請客。
請客的名義是表示對魷魚工作調動的感謝。潘寶山讓彭自來帶個話,問孔軍凱什么時候有空,能不能抽個時間坐坐。孔軍凱對上次潘寶山送的字畫也想找個機會說句客氣話,便告訴彭自來最近都可以。
孔軍凱的時間定下來,什么就都好辦了。潘寶山另外還請了百源公安分局局長項自成,其他的還有李大炮、魷魚,加上彭自來,一共六個人,小范圍搞一下正好,反正主要目的不是吃飯。
送鄭板橋的字畫,才是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