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雨羞得一低頭,現在她已經不是當初在大陡嶺村的時候,開個葷段子臉都不紅。
潘寶山真是有點納悶,人的性格到底是不是真的就一成不變?如果是,那么蔣春雨現在的變化只能是偽裝,不過從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卻是真實。也許環境的影響或多或少地可以改變點性情,也或許,蔣春雨原本就是這么個樣子,那時在大陡嶺村的表現才是偽裝。也確有可能,一個剛參加工作的女孩子,混在一堆粗俗的老男人中間,哪能不擺出點道行來,否則便會成為低姿態的戲笑對象。
“寶山哥,你今天好像老是出神。”蔣春雨抬起頭來,看到潘寶山的眼神有些發滯。
“這兩天想的事有點多,精力不夠用。”潘寶山笑笑。
“看來我要說的還得牽扯你點精力。”蔣春雨下意識地看看四周,“這幾天鄭金萍和馮德錦那邊的人聯系比較多,和王涵通了幾次電話,好像跟梁延發也聯系也比較多。”
“哦?”潘寶山一皺眉頭,這的確是個值得關注的動向,他向人群里望了望,看到鄭金萍正和王涵歪頭交談。
“寶山哥,我就說這事,你忙吧。”蔣春雨轉身便走。
潘寶山知道這場合不便多說,而且確實還要緊陪領導左右,所以只是告訴蔣春雨等有空再聊鄭金萍的事。
鄭金萍的事沒用聊,她自己全盤托出了。
視察結束的當天下午,鄭金萍就打電話給潘寶山,說馮德錦那邊懷疑他是美味菇業公司的幕后老板。
潘寶山一聽就倒吸一口冷氣,看來馮德錦那邊對他真是用了心,這個事情都能嗅到味兒。
“你怎么說?”潘寶山急問。
“我當然是說不知道。”鄭金萍道,“馮德錦的秘書王涵讓我暗中查一查,留意一下你跟公司的往來。梁延發也敲邊鼓,暗指馮德錦對這事很重視,要看清形勢。”
“真是急斗了,關了他們一個采石場,竟然到了這般雞飛狗跳的程度。”潘寶山笑道,“鄧如美是什么人,她開公司跟我有什么關系?如果說有,那只能說是受領導指示,在公司業務發展上給予一定照顧。”
“我什么都沒說。”鄭金萍道,“只是答應王涵會暗中留意。”
“什么不說就對了。”潘寶山道,“就讓他們瞎折騰去吧。”
話是這么說,實際上潘寶山卻輕松不起來,他真是擔心會在菇業公司上出事。不過再轉念一想,那是杞人憂天,有鄧如美在根本就不怕什么,她會把事情處理得妥妥當當。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潘寶山還是給鄧如美去了電話,把事情說了,并告訴她以后盡可能不單獨去找她。
鄧如美乍聽也是一陣緊張,不過很快就坦然起來,因為在操作上沒有任何漏洞。她告訴潘寶山,盡可以放一百個心,絕對不會出事。
潘寶山是很放心,同時也覺得很窩火,畢竟被人背后搗鼓的滋味并不好受,不管最終結果如何,起碼在心理上有種被欺辱的感覺。他去找祁宏益,想問問何大龍的事怎么辦,不能讓鐘新義拖到最后不了了之,一定得還以顏色。
“何大龍的事他鐘新義要是辦不了,擺明了就是跟我作對,那我就直接把他拿下。”祁宏益態度很堅決,“于情于理,都留不得他。”
“祁書記,我看他們那邊也真是有點過分,剛剛聽說了一件事,馮德錦的秘書王涵開始暗中探聽我跟美味菇業公司的關系,想抓我的把柄。”潘寶山道,“很是可笑。”
“你對菇業種植項目扶持太用心,引起他們猜疑了。”祁宏益笑笑,安慰道:“那不用當回事,讓他們瞎折騰去吧。哦對了,寶山,九月之后你可能就要離開富祥了,今天市委組織部孫部長跟我簡單提了一下,徐市長想把你提到市農業局去,做一把手局長。”
“到市局當局長?!”潘寶山盡量夸大驚訝的表情,“這也太突然了,祁書記,我,我能行嘛。”
“怎么不能行?”祁宏益呵呵一笑,“人們都說官越大越好當,話是說得沒錯,但能不能當好,則是另外一回事。不過對于你來說,二者不是矛盾,憑我對你的了解,可以斷定你絕對能夠勝任。”
“那是祁書記對我的厚愛和鼓勵,所以不管事情成不成,能不能到市農業局去,我都會把它轉化成動力,踏踏實實干好本職工作。”
“還有什么不能成的?已經是定下來的事了,否則孫部長也不會跟我透露消息,搞組織工作的你還不了解嘛,不是十拿九穩的事,一般不輕易開口。”祁宏益呵呵地笑了起來,“不過說實話,我還真是舍不得你走,有你在很省心,不愁打不開工作局面。不過從你個人發展角度來看,我還是支持你走,畢竟是越走越高嘛。”
“謝謝祁書記。”潘寶山低下頭來,確實有思緒泛起,他想說對富祥也依依不舍,但覺得那會很假,干脆什么都不說。
祁宏益走到潘寶山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寶山,看得出來你是個重情義的人,這在私交上難能可貴,不過在工作上卻是個缺陷,要切切注意。其實在這方面我做得很不好,很多事為了顧及面子或照顧關系做得很不妥,導致現在有些積重難返,實在是不妥啊。”
祁宏益由衷的感嘆顯得有點凄楚,這讓潘寶山油然升起一股悲憫的情愫來,“祁書記,說句實話,離開富祥去松陽當局長我是很高興的,只是想到不能和你并肩與馮德錦他們抵斗,覺得對不住你。”
“嗐。”祁宏益一歪頭,道:“馮德錦他們算個什么東西,完全不用你擔心。你呀,盡管提前做做準備,到新崗位上好好表現就行!”
這話說得有勁,潘寶山點點頭,“也是,祁書記你放心,今后不管我到哪里,工作上的支持那是不用說的,再怎么著也是你的老部下!”
“嗯,這個我愛聽!”祁宏益大笑起來,“哦,還有件事我也多句嘴,個人問題也要抓抓緊,總不能為了工作不要家庭吧,你也不小嘍。”
這事是要抓緊。
最急的當屬劉海燕,她也知道了潘寶山要被調往市農業局當局長的消息,想著潘寶山越走越遠可不是件好事,立刻著手調動劉江燕。
半個月后,劉江燕就到了縣財政局任副局長。
潘寶山明白劉海燕的用意,而且他自己也覺得確實也該舉行個結婚儀式,向大家宣告婚事。
“大姐,看看近期合適,我準備把婚宴辦一下。”一天下午,潘寶山心血來潮來到劉海燕辦公室談及此事,“新房那邊裝修也快,簡約風格,不耗時。”
“十月吧。”劉海燕早已經想好了,出于兩個考慮:一是新房裝修要通風一段時間散散有害氣體,二是九月份潘寶山要調動,之前要平穩一些。
“好,就十月!”潘寶山也覺得合適,“到時場面要多大?”
“不能搞大,只是把親戚朋友請過來就行。”劉海燕道,“一般同事之間的往來就算了。”
“哦,那也坐不了多少桌。”
“是沒多少。”劉海燕道,“那也沒辦法,你的身份擺那兒,聲勢大了也不妥,只是舉行個儀式表明你們喜結良緣就行。”
“嗯,的確是這么回事。”潘寶山道,“不過我覺得還要征求下江燕的意見,看她對婚禮儀式有什么想法,等晚上下班回去吃飯時再商量一下。”
“也好,不過這種事跟江燕沒有什么可商量的。”劉海燕笑了笑,“她的性格你還不了解?”
確如劉海燕所說,劉江燕沒有任何意見和建議,時間和場面都無所謂,她只是提了一點要求,到時讓蔣春雨做伴娘。
提到蔣春雨,潘寶山心下好一番感慨,對她總有股愧疚,覺得有很多辜負。
潘寶山細微的變化沒引起劉海燕的注意,因為她不了解情況。劉江燕倒是注意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她躺在潘寶山懷里,猶豫了好長時間才問道:“寶山,你不愿意讓春雨做伴娘?”
“沒,沒有啊。”潘寶山一驚,搖頭道:“怎么會呢。”
“吃飯的時候我一說讓她當伴娘,你好像有點不安。”劉江燕小聲笑了起來,“我知道為什么。”
“嗐,還真有意思,你知道什么?”潘寶山也笑了起來。
“蔣春雨都跟我說過,她追求過你。”劉江燕笑道,“雖然沒追上,但現在仍然很喜歡你。”
“呵,呵呵。”潘寶山仍是笑,但不太自然起來,他沒料到蔣春雨會跟劉江燕如此敞開心懷,當然,他更不會知道劉江燕在小樹林里看到過他和蔣春雨見面的那一幕。但不管怎么說,潘寶山覺得這樣也好,事情說開了反而不別扭,“哎呀江燕,那你還讓蔣春雨做伴娘?我們那兒可有個說法,伴娘伴娘,半個新娘,半夜爬上新房床。”
“她爬上床,你想干什么?”劉江燕笑問。
潘寶山嘿嘿一笑,一把摟住劉江燕,掀開她的睡衣,“你說呢?”
“啊呀,原來你的想法還這么壞!”劉江燕蜷著身子,朝睡衣里縮。
“你相信嗎?”潘寶山并不停手,劉江燕的蜷縮不起絲毫作用,還是在他眼皮底下赤展開來。
“現在我不信,以后不知道。”劉江燕伸手關了床頭燈。
黑暗中,潘寶山笑了,有點狡黠,有點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