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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5章察探之于幻域（六十二）
＂呼，運費有夠貴的。這波虧大了。＂幾分鐘之后，泰羅扛著一只大箱子回來，里面是上百本雜志。看來他得花費很多時間去看和記憶這些書。
＂你們這邊沒發生什么狀況吧？＂泰羅把箱子放在地上，問道。
＂能、能發生什么狀況呢？＂伊萊恩合上雙眼，故意裝作若無其事地答道。
＂啾＂小天堂鳥也哼唧道，在伊萊恩枕邊跳了跳。
＂是嗎。那就好。＂泰羅聳肩，沒有理會伊萊恩，躺在沙發上就開始看書。
＂你、你要用那個[絕對記憶]能力了嗎？＂伊萊恩于是問。
＂不，先看幾眼雜志的內容再說。這些雜志并不是絕對權威的農業學術刊物，里面的內容參差不齊，有些論文其實沒啥參考意義。我可不想往自己腦子里記憶那些垃圾論文。＂
＂所、所以你是怎么判斷哪些值得記憶，哪些不值得的？＂
＂當然是，先大致讀一遍，看他們寫的是什么，再看看論文的水平如何。然后挑水平高、有理有據的論文來記憶和研究。＂
所以這和正常讀雜志有什么不同嗎？還不是需要把論文都篩選過一遍，再深入研讀和記憶嘛……
＂所、所以你平時學習就這么忙，連使用[絕對記憶]都得篩選過了才用，卻有空去記憶世界各國的劍術？＂伊萊恩又好奇道。
＂哦，我根本沒有時間去記憶那些東西。那些應該是上個輩子學到的知識。＂
＂上、上個輩子？＂
＂就是指我變成德魯伊之前的事情。對于我們德魯伊而言，變成德魯伊之前的人生已經算是上一個輩子了。嗯，你懂的。只有洛里安哥哥比較特殊，一出生就成為德魯伊。其他德魯伊都是活到中途才轉化成德魯伊……然后凍齡在轉化的那一天。＂
＂我、我懂……＂伊萊恩悶哼道。很明顯泰羅是三四十歲的時候才變成的德魯伊，所以才凍齡成這個大叔的模樣。而且伊萊恩剛才偷看到的日記，可能就是泰羅＂前一個輩子＂留下來的日記。如果真的是這樣，一切就很好解釋了。
＂但、但是德魯伊不是在轉化之后就失去了所有記憶嗎？你、你怎么把上一個輩子的記憶留下來的。＂
＂知識和記憶不是同一回事，他們是這樣說的。上一個輩子學到的東西基本都會保留下來，不會因為轉化而忘掉。如果變德魯伊后就徹底喪失上一輩子學到的東西，連說話能力、生活自理的能力都沒了，必須像個嬰兒那樣重新培養，豈不是很麻煩嗎？＂
也是。伊萊恩試著去設想一下記憶徹底變成白紙狀態、內心像個嬰兒外形卻是大叔的泰羅，然后其他人必須重新教這個泰羅怎么說話、怎么上廁所……噫，那畫面不能更辣眼睛。
＂所、所以你上輩子是個劍士什么的？走遍天下、學遍天下的武術？＂
＂更像是傭兵，賞金獵人什么的。我不清楚。我不在乎。那已經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
＂上、上一輩子的你明明可以通過寫日記之類的方法把重要的事情記錄下來，傳達給這一輩子的你知道？＂伊萊恩故意問道，假裝自己沒有偷看過泰羅的日記。
＂確實是可以，但是沒有意義。＂牛人德魯伊卻漫不經心地答道，＂事實上，上一輩子的我確實有留下一些簡單的日記。但是又怎樣。他記述下來的東西，即使描述得再生動傳神，我翻看日記的時候依然什么都感受不到。
失去記憶就是這么一回事。并不是你忘掉了以前的自己，然后再想起來，那么簡單的事情。
我看著自己上一輩子留下的日記，卻只覺得那是另一個人留下的東西。我完全無法代入日記里的那個角色中去。現在的我無法對上一輩子的我產生任何共情。我最終只能像看著另一個人那樣，看完他的故事。
不管他的經歷是大喜還是大悲，我看到后內心也毫無波瀾。我只覺得那是另一個人的故事，不是我的故事。
人與人的悲喜終究是無法相通，哪怕那人曾經是我。＂
聽完這個之后，伊萊恩一陣沉默。這是他無法預料的結果。
＂嘿，我回來啦，有發生過什么嗎？＂洛里安帶著藥回來了。
＂沒、沒有。藥草園的狀況如何？＂
＂因為村民們的搗亂而一團糟，不過我基本整頓完了。＂鹿人德魯伊苦笑道，＂他們似乎以為我的藥草園有很多貴重的藥物，所以能摘的都摘了。可惜貴重的藥物并不多，真正貴重的也都用結界保護起來，他們碰不到。＂
光是那群村民的搗亂行為，就足夠讓伊萊恩血壓飆升了。他們終究是一群恩將仇報的混蛋而已。
＂總之，先來喝藥吧。這個是木香、乳香、沉香和霍香制成的藥水，可以安撫腸胃，對你的肚子疼有不錯的效果。＂洛里安的臉紅了一紅，＂然后它們取自大樹海。有些藥物并不種植在我的藥草園中，只能向大樹海拿了。＂
＂老哥你之前還說非必要時不從大樹海拿藥……＂泰羅吐槽道，＂雙重標準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洛里安的臉更紅了，＂但是治療伊萊恩是目前的首要任務，是蓋亞大人吩咐過一定要做好的事情。而且我從大樹海拿的藥材也和療傷沒有太大關系，不會影響到大樹海里的動物們的生存。只是拿了一些治療腸胃的藥物，有什么不好嘛——＂
＂嘿嘿嘿，沒什么不好。＂泰羅壞笑了幾下，繼續看他的書。
＂哼，刻薄鬼！＂鹿人德魯伊嘟起嘴故作生氣，莫名地可愛。然后洛里安轉過來準備把藥物喂到伊萊恩嘴邊：＂這個的味道可能有點怪，忍耐一下哦。＂
＂沒、沒問題，我知道這個是藥。＂伊萊恩苦笑，論味道奇怪，哪有藥能比得上洛里安之前炮制的那個石楠葉特制營養液。那個營養液伊萊恩都能喝下去（雖然每次喝完都會暈倒），這次的藥還能難倒他么？
＂那么，開始了。＂洛里安小心翼翼地把藥喂到伊萊恩嘴里。
嗯……味道……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雖然是有點奇怪。就像是把各種各樣木頭的汁液混合在杏仁露里，搞出來的混合液。洛里安所說的木香、乳香應該都是樹木的樹液或者樹脂的凝固物，伊萊恩不是很清楚。總而言之他喝下去的基本就是樹汁了對吧。
雖然味道還是有點怪，但以藥物而言這個還不算太差。喝下去之后，有種身心都平靜下來了的感覺。伊萊恩的腹痛似乎也適度緩解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喝完這個之后要暫時禁食哦。要讓藥物在你的腸胃里形成一層保護膜，保護你的腸胃。＂洛里安又說，＂今天晚上吃晚餐之前，得禁止吃零食咯。＂
＂欸我、我明明還好期待下午茶的布丁的說……＂
因為洛里安說了今天的下午茶有雞蛋巧克力布丁，還有伊萊恩喜歡喝的暴雪綠茶。下午茶吃不到這些甜點真的是太可惜了。
＂少吃一頓沒什么大不了吧，小饞貓？＂鹿人德魯伊笑道，抱起伊萊恩，＂我先帶你回病房吧。在吃晚飯前好好休息，時間很快就會過去了。先睡一覺，睡醒就吃晚飯吧。＂
＂好、好吧……＂伊萊恩其實并不困。不過客廳里有泰羅在讓他不太自在，他寧愿在病房里和洛里安待在一起。泰羅那個笨蛋應該哪里涼快哪里歇著去。
＂啾＂波克比似乎能知道伊萊恩心里在想什么，竊笑著，頑皮地跳到伊萊恩的額頭上蹲著。
＂謝謝，我正好需要一個毛茸茸的暖頭器呢。＂伊萊恩試著跟波克比開玩笑。肥啾于是在那里歡快地撲騰著翅膀。
＂可愛。＂泰羅接了一句。
＂即、即使你這樣說我，我也不會提高好感度哦——＂
＂我沒在說你，我說的是波克比可愛。＂
＂真、真小氣＂
＂為什么這就是小氣了？！＂
＂你們兩個夠了！真的夠了！＂洛里安沒好氣地說，打斷了伊萊恩和泰羅的斗嘴。
＂嗯，不開玩笑了，＂泰羅哼笑道，＂老哥，你之前問過我的幾種草藥的藥性研究，我找到了幾篇論文哦。回頭我篩選一下就給你看吧。＂
＂呃，又是論文嗎……＂洛里安苦笑，＂你上次讓我看到兩篇論文我都還沒有看完……說實話的，里面一個句子有六七個專業名詞，我看得好痛苦啊。這種專業的論文需要對照著專業詞典來一點點查看，太累人了。你不用急著再給我新的，我真的看不過來啦。＂
＂沒事沒事，我會幫你寫好注解的，我腦子里就有詞典，嘿嘿。＂牛人壯漢得意地笑道，＂而且你現在給人治病的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了，會有更多的時間研究藥物了吧？＂
＂還沒有告一段落。＂洛里安看了看伊萊恩。
＂這家伙的話，就算放著不管，他都不會有問題啊。＂
＂胡說八道。＂洛里安沒好氣地搖了搖頭，＂懶得跟你說了，回頭見吧。你也是，在我診所里時就當作是在放假吧，別太操勞了。＂
＂好好好，我稍微看一下這些雜志就去休息了。＂泰羅揮了揮手。
被送回房間之后，伊萊恩看著洛里安：＂雖、雖然說要禁食……但喝水應該是可以的吧？＂
＂可以，只喝少量白開水的話。＂鹿人德魯伊給白獅人少年倒了杯水，＂我就不給你泡茶了。這個白開水也要慢慢喝，別讓它沖淡了你腸胃里藥物形成的保護層。＂
＂好，好吧。＂伊萊恩啜了一小口。
＂所、所以泰羅他……腦子有問題嗎？＂他突然問。
＂我知道你不太喜歡他，但也不至于罵他腦子有問題吧？＂
＂不、不是，我是說，腦子容易患病。＂伊萊恩婉轉地說，＂他、他剛才說自己平時不能亂用[絕對記憶]能力，會給腦子造成負擔什么的。＂
＂噢，你聽他說過了嗎。＂鹿人青年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這說法也沒毛病。泰羅他們的族人確實有這種毛病。牛人族都擁有[絕對記憶]能力，發動能力的時候有超強的記憶力。但同時他們的腦容量和普通人沒有太大差別，所以如果一直使用[絕對記憶]能力來學習知識的話，肯定會對腦部造成巨大的負擔。＂
＂就、就像是詛咒一樣……＂
＂是的。過于強大的能力既是賜福，也是詛咒。我們鹿人是這樣，他們牛人也是這樣。＂洛里安嘆了口氣，＂泰羅他們的族人據說特別容易患上腦癌，他們一族的平均壽命一般不過五十歲。大部分的牛人因為用腦過度，通常會在四十歲左右就得腦癌而死。＂
＂同、同樣的事情沒有在鹿人們身上發生嗎？你、你們的[模仿能力]明明也是很強大的學習能力？＂
＂嗯，那歸咎于鏡像神經元的過度發達，但是通過鏡像神經元進行的模仿學習，作用原理和牛人們的[絕對記憶]不太一樣。牛人們的[絕對記憶]能力是主動發動的，要把魔力灌注到腦子的海馬體內，估計是這個的原因，過多的魔力會傷害到腦神經什么的。＂
洛里安自己也喝了一口茶，＂具體的我不清楚，你應該找機會去問艾斯利爾哥哥，哥哥對腦神經的事情懂得更多。實際上[鏡像神經元]的事情也是艾斯利爾哥哥以前告訴我的，我只是把它復述了一遍而已。＂
＂我、我不信鹿人們的能力沒有副作用。＂伊萊恩疑惑道。
畢竟，他認識的古代神人族不是什么好東西，古代人才不可能白給鹿人們一個強力的能力，卻不附帶同樣強力的副作用，來壓制鹿人們的勢力增長速度。
＂嗯，偏要說的話，鹿人們的同理心太強，看到別人生病受傷自己也會覺得不舒服，這可以說是個副作用吧。＂鹿人青年想了又想，＂然后就是，生育率太低？鹿人族的小孩出生就夭折的概率，應該是獸人之中最高的。這大大限制了他們的人口增長速度。＂
洛里安也說過他是剛出生就差點夭折的，當時是他父親去懇求蓋亞大人，把還是初生嬰兒的洛里安變成德魯伊。
也許還有很多和洛里安同樣遭遇的鹿人嬰孩，但他們沒有洛里安這般幸運。他們沒機會變成德魯伊，就直接夭折了。
古代神人族果然有在鹿人們體內埋入基因陷阱，這波缺德操作果然很符合古代神人族風格。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和我無關了呢＂洛里安又笑道，＂嚴格地說我已經不是鹿人了，而是德魯伊。而且我沒有生育能力。所有德魯伊都沒有生育能力，我們[繁殖]時使用的是另一套機制，必須變成大樹才能動用這套機制。＂
雖然如此，但是洛里安下半身那個很雄偉很巨大的東西可是功能正常的。伊萊恩心想。然后他不禁滿臉通紅，為自己動了歪念而感到羞恥。
＂泰、泰羅呢？＂伊萊恩忙轉移話題道，＂他、他不會再患上腦癌了嗎？＂
＂不會，因為他已經成為德魯伊了。不要小看德魯伊的生命力。＂洛里安咧嘴笑道，＂牛人們過度使用能力容易患上腦癌的事情，是兩百多年前的舊事了。后來艾斯利爾哥哥已經解明了這個機制，并且讓牛人們盡量少用他們的[絕對記憶]能力。牛人們知道自己的疾病和能力相關，自然會節制地使用。如今他們已經不再和兩百多年前一樣地愚昧了。牛人們的平均壽命也延長到了六十多歲，這可算是一個巨大的進步。泰羅知道這件事以后很欣慰。＂
只是延長了二十年而已……依然是一群短命鬼。連人類的平均壽命都比不過。伊萊恩心想。
獸人們正常可以活兩百多年前，保養得好可以活到三四百歲。所以平均壽命六十歲，絕對不是正常狀況。看來牛人們還是有在偷偷使用他們的能力，只是比以往節制了一點而已。
但牛人們也確實擁有超強的記憶力，不好好利用這種能力，也是一種巨大的浪費。
結果[獲取知識]和[延長壽命]這兩件事總是相悖的，有所取就必有所舍，有一得就必有一失。這就是所謂的公平了。
能完美規避這個＂公平＂，既擁有超強記憶力又不用折損壽命的，就只有牛人之中成為了德魯伊的泰羅。怪不得蓋亞大人不是太愿意把泰羅變成德魯伊。她也許創造了一只不得了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