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6章消逝之于光芒(十二)

聽到伊甸的回答，亞瑟王惡狠狠地瞪著黑熊人伊甸，右手曾一度按壓在圣劍的劍柄上，試圖讓武器出鞘。

但他被黑熊人身上散發的殺意，阻退了。他知道他贏不了。這個黑熊人伊甸的實力深不可測，就連亞瑟王曾經戰勝過的命運之神（卡瑪之座）也無法和伊甸相提并論。

而且伊甸擁有[絕對耐死（AbsoluteImmo

tal）]能力，即使亞瑟王手中的滅絕魔劍也奈何不了他。

那是一種絕對無法從這個宇宙之中被抹去的、＂絕對存在＂的力量，是物事的基點，就和這個宇宙之中存在的絕對真理一樣真實不可抹消。滅絕魔劍可以抹除宇宙中幾乎任何存在，但是沒有辦法抹掉這個宇宙之中的真理，所以它對[絕對耐死]完全無效。

光憑這一點，亞瑟王就知道伊甸是無可戰勝的。那名黑熊人宛如神明，甚至高于神明。

＂好吧。＂騎士王放棄了進逼，＂如果就這樣把一群殺人兇手放生就是你的正義，那么朕無話可說。＂

＂這個世界本沒有絕對的正義和絕對的邪惡，有的只是古老誓約對每一個種族的庇護。＂黑熊人伊甸答道，＂哪怕這種庇護不講道理，你們也得遵守。暫時地。＂

＂……暫時地？＂

＂直到，那姆勒斯人命中注定該滅亡的那一刻。＂

又是命運嗎。命中注定不會滅亡，就不會滅亡。命中注定滅亡了，再怎么救也救不來。

騎士王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宿命論，他這一輩子都在和宿命抗爭著，他不承認所謂的宿命。但是，也是宿命讓他當上了大不列顛的國王。他的行為和他的命運相互矛盾。

＂與其在這里廢話，你難道沒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嗎？＂伊甸又說，語氣變得越發冰冷，＂你曾經向誰許下過承諾，又辜負過誰，你心里就沒有半點頭緒嗎？

你難道就一直是這樣的偽善者，那個只會空口說白話、從不兌現承諾的人？

你總是說著要犧牲小數人來拯救多數人，但你可曾想過那些被犧牲的小數人是怎么想的，又將懷著多大的怨恨而被犧牲？＂

騎士王一皺眉：＂你到底在說什么？＂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別裝蒜。＂伊甸卻毫不客氣地質問道：＂去做你現在該做的事情吧，如果你還擁有哪怕一丁點的良心，不想愧對于人的話。永遠記住，我在看著你的一舉一動。你做的每一件缺德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你是偽善者亞瑟王，披著救世者面具的惡棍。我永遠不會認同你的。＂

他的話語變得尖酸刻薄，甚至狠毒起來。簡直就像是，他和亞瑟王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然而亞瑟王其實并不怎么認識這名黑熊人，他只知道這人是默林請過來的，＂宇宙秩序的維護者＂而已。

騎士王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過什么，會讓這名黑熊人伊甸如此討厭他。

不過伊甸想表達的東西，亞瑟王心里倒是有一點點的頭緒。他最近做了某件理虧的事情。如果說他因某事而被討厭了，那么是且只能是那一件事。

＂也罷。＂他轉而對默林說，＂解除黑幕結界。然后你——＂

騎士王又轉向胡狼人賽特，＂你會用你的權限幫我們解除[月隕]的，對吧？＂

＂隨你們處置了。＂賽特答道，＂這個房間的后方就是學院最深處的避難設施，大概有一百名科學家，以及學院的董事在里面避難。發動[月隕]的系統也在其中，只要接收到我的指令代碼就會停止運作。那個……避難的科學家和董事們，你打算怎么處置？＂

＂他們也是制造了一連串慘劇的罪魁禍首，必須一個不留全部殺光。不論男女老少，就連剛出生的嬰兒也得死，以絕后患。＂騎士王無情地道，轉而看著黑熊人伊甸：＂這事你沒意見吧？他們只是人類而已，不是古代神人族。＂

＂隨便殺，我不在乎。＂伊甸居然毫不動容，＂但是你會發現，學院只是那姆勒斯人的其中一個代理人而已。他們還有更龐大、更隱秘、更根深蒂固的組織，作為他們的代理人。而這些組織都不是你們可以簡單對付得來的。＂

＂沒關系。＂亞瑟王卻答道，眼中有仇恨的烈火在燃燒，＂無非是一個個揪出來消滅，直到他們滅絕為止。古代神人族一天想復活并統治人類，我們與他們的戰爭就不會停止。朕會讓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家伙們知道，人類并不好惹。＂

他又看著伊甸，問道：＂假設古代神人族自己想辦法復活的，并且來到我們面前，朕把它們一一擊殺，你沒意見吧？＂

＂屆時就是你們為了自保而和他們決一死戰，就交給命運來決定一切了。我保證不會插手。＂黑熊人答道。

＂很好。＂默林解除了黑幕結界的同時，騎士王也拿起通信器打了個電話。

同一時間，在裝甲車里進行消毒和隔離的貝迪維爾接到了一個通訊。

＂亞瑟？＂狼人青年問，＂事情都解決了嗎？＂

＂都解決了，我們俘虜了賽特。＂騎士王輕描淡寫地回道，絕口不提黑熊人伊甸的事情：＂這邊已經派兵進入學院的最后避難所。等我們把學院的殘黨都逮捕并處死，這邊的事情就徹底完結了。接下來我要先離開一下，去完成一點私事。占領的事情都全權托付給四位天位騎士來負責，如果有突發情況的話，你聯絡他們即可。＂

＂私事？＂貝迪維爾好奇地問，同時忙著伸手推開他身旁那只小狼崽子，因為小狼帕拉米迪斯正在使勁拉扯貝迪維爾的狼胡子，又扯掉了一條。

＂嗯，你知道是哪件私事的。＂騎士王哼道。

＂去幫助伊萊恩嗎？我也要去。＂貝迪維爾于是豎起了尾巴。

＂不，你還在隔離狀態，先在那里好好配合隔離吧，要是把什么致命的細菌病毒帶到外面去傳染人，就不好了。＂

＂嘖……＂

＂我知道你很擔心那只白熊，但是我會把事情辦妥的，你可以放心。＂騎士王又說。

＂……不，我擔心的正是由你去把事情[辦妥]。＂貝迪維爾直言不諱，＂因為我沒有辦法確信你真的會以伊萊恩的利益為大前提，去救他。說不定你又要犧牲小數人來拯救多數人，事情真的不妙的時候你連他都打算犧牲掉。如果我不能跟著去、確保這一切不會發生的話，果然還是不太放心啊。＂

騎士王那邊于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并不是說他一定會這樣做，但是如果真有這個必要，亞瑟王確實有可能這樣做，這概率甚至還挺大。亞瑟王現在甚至無法向貝迪維爾承諾任何東西，因為空頭的承諾也許會和事實剛好違背。

＂……你不回答我，也就是說這事是有可能的咯？＂狼人青年更加擔心地說。

＂我會盡力不讓這種可能性出現。＂騎士王低哼道，＂反正你也沒法離開隔離的地方，就先這樣處理吧。＂

狼人青年于是悶哼了一聲，只能作罷。他對亞瑟王的信任度，又降低了一點。

與此同時，某個異世界或者異空間之內。

＂哈、哈、哈、哈……＂伊萊恩喘著粗氣，抬頭看著遠處的巨龍。

那怪物是深淵之主，它即是深淵本身。所有的攻擊都對它毫無效果，不管是激光還是冰箭，不管是獅吼或是念動力，各種伊萊恩能想出來的攻擊手段，全都像穿透空氣一樣，穿過了[不朽龍祖—阿茲特納克]的身體。

嗖！一道黑色的、速度超級快的閃光從伊萊恩肩膀旁擦過，要不是他反應神速及時躲閃，這時候就被這種黑色閃光貫穿了肩膀。不過擦過也能造成傷害，他肩膀上被剜去一塊血肉，相當疼！

而且，他身上已經有數十處這樣的損傷，從戰斗開始就積累下來的損傷，到現在一直沒有恢復。

現在的他明明是靈體，也明明身在黃金鄉，但是損傷卻沒有恢復，這就很奇怪。但達爾文大人都被定住，仿佛整個黃金鄉都僵停在那一瞬間。伊萊恩認為這種僵停的主因就是星靈們的運轉被停止所致，因為黃金鄉內一切演算都由星靈們來完成。

伊萊恩在黃金鄉里擁有的高速恢復能力，也是受到星靈們的庇護所致。如果星靈們停止運作，他自然享受不到這種高速恢復能力。所以他在戰斗中受到的損傷也沒法恢復嗎。

同樣地，古達也是這個遭遇，受了不少的損傷，也恢復得很慢。但古達本身已經圣靈化，圣靈的自我恢復能力似乎比伊萊恩好一點，所以古達的傷勢是又在緩慢恢復的，以肉眼勉強可見的速度。

但即使如此，伊萊恩也能預料到，他們兩個敗陣下來只是時間問題罷了。他們完全攻擊不到不朽龍祖阿茲特納克，而阿茲特納克卻能攻擊到他們兩個，這就是深淵之主對這兩人單方面的虐打。不管怎么打下去這場戰斗都不會有結果，只能以伊萊恩他們的戰敗告終吧！

更多的黑色閃光鋪天蓋地而來，數量多得已經不是伊萊恩能夠閃避的了。他瞬間使出[虛化]來躲閃，把自身移入亞空間，但是——

＂不行！那樣很糟糕！＂銀白圣靈騎士古達驚呼道，沖過來護住伊萊恩，用不斷發射出去的靜滯之力制造出類似護盾的東西。

那些黑色的閃光撞擊在護盾上，被扭曲并且偏折，大部分都沒能命中伊萊恩和古達。然而還是有一些攻擊沒有受到靜滯護盾影響，威力雖然縮小了，卻化作針狀的黑色細束穿透過來，一擊落在古達的腹部，貫穿過去，然后擊中了伊萊恩的心臟。

＂噗！＂白獅人少年吐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