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8章湮沒之于月隕(二十八)
那個魔術的原理其實很簡單。能和寒冷對抗的，自然是熱力。
古代亞特蘭提斯人的＂光之魔術＂就是用魔力（光子）轉化為光波（光粒子）的魔術。而且光之魔術的本旨是把魔力最大限度地轉換成光波，盡量不產生任何的浪費。幾乎所有的光之魔術都能產生＂冷光＂，也就是說所有魔力都轉化為光波了，沒有產生額外的熱量之類的東西。
但是，光之魔術里也存在與這個本旨背道而馳的部分，也就是，用魔力轉換出＂能夠發熱的光＂。
這個＂能夠發熱的光＂不是什么神秘的東西，它甚至極其常見，它就是紅外線。
紅外線的頻率比微波稍高，比可見光稍低，是不可見光。雖不可見，它卻能產生熱效應——特別是，頻率最低的[遠紅外線]。
伊萊恩已經確認過自己能用魔術產生出微波，他自然也有辦法用魔術制造出比微波的波長還要高的遠紅外線。而且遠紅外線至少沒有微波那樣致命，用在對古達的戰斗上還是可以的。
遠紅外線能和大多數物體的分子產生共振現象，分子共振就會相互摩擦生熱，這就是所謂的＂熱效應＂。
簡而言之，被遠紅外線照射到的物體都會徐徐發熱，直到這份熱量高到被感應到為止。
用遠紅外線照射周圍的空間，就可以確切地讓古達的冰塊溶解，甚至能讓周圍的溫度不斷變化，干擾古達的[柔冰]。
[柔冰]是一種液晶態的水，它對溫度的變化應該很敏感才對。要維持住水的液晶態，古達必須持續調整著[柔冰]的溫度。這時候要是環境溫度不穩定，古達光是進行溫度重調整，就會疲于奔命吧！
但問題是怎樣讓那[柔冰]更好地吸收來自遠紅外線的熱量。冰塊的透明度極高，又能像鏡子一樣反射光線，老實說伊萊恩也不清楚遠紅外線對它們是否真的有效。自然界中的冰塊且不說，對方的冰塊也是用魔力生成的東西，并非完全自然的產物，說不定它連遠紅外線都能反射。
所以，伊萊恩另外又準備了一些東西。
趁躲閃之際，他反手就把那個東西撒了出去。那是一些混雜了少量火焰松脂的，石墨粉。
碳自然來自于空氣，甚至有一部分的碳來自于伊萊恩自己的身體，他用煉金術把碳粒子從自己體內抽提出來了。
純黑色石墨粉是遠紅外線發熱的良好觸媒，把這些東西散播在空中，讓它們黏在對方的[柔冰]上，他們就能持續地吸收周圍的遠紅外線，共振生熱。
古達最初還沒有在意那些碳粉，哪怕它們散播在空氣中，黏在了他的[柔冰]上，它們也沒能造成多大的損害。
然而伊萊恩隨后就釋放出了數個拳頭大小的紅光球，讓這些光球浮在空中，均勻地散布在戰場的上空。它們發射遠紅外線，開始把周圍的環境加熱，整個戰場的氣溫突然上升了好幾度！
[小小的太陽（ti
）]——這是古代亞特蘭提斯人的[光之魔術]的其中一個分支，原本是在無光的深海，用作照明并順便把周圍冰冷的海水加熱的特殊魔術。
幾個小太陽一起加熱整個戰場，而且它們還是＂線控＂的——也就是說，光球的末端有用光子的細線鏈接到伊萊恩身上。他可以隨時調整這些光球發射出的遠紅外線的強度，也可以隨時讓這些小太陽移動位置。
被不可見的遠紅外線照射，古達身旁那個[柔冰]構成的漩渦開始融化。原本就是液晶態的水被加熱，自然就會融解成液態。
＂你、干了什么？＂古達看不到那些遠紅外線，但他知道眼前的異像是伊萊恩引發的，十分驚訝。同時他也加大了魔術的力度，讓[柔冰]變得更冷來抵消遠紅外線的熱力。
（很好，你冷我也冷。）
伊萊恩減少了小太陽發射出的遠紅外線。古達那邊讓[柔冰]變得更冷，伊萊恩這邊加熱的力度又突然變小，于是[柔冰]開始結成冰塊，那個[柔冰]變成的漩渦一下子變得極其結實，不再具有液晶態該有的流動性。
＂你這……！＂錘勇士古達額角冒出青筋，開始讓[柔冰]的溫度恢復。
然后伊萊恩喜聞樂見地增強了遠紅外線的照射，[柔冰]一下子又化成稀水。
＂你能，控制氣溫？＂古達驚訝道，＂什么魔術！＂
＂魔、魔術？＂伊萊恩搖頭：＂科學！＂
好吧，嚴格地說那確實是魔術。不過原理是科學原理。魔術和科學結合在一起了，因而科學魔術戰勝了了純粹的魔術。
古達這種對自然科學一無所知，只懂得使用純粹魔術的原始人，當然是要吃虧的。吃了沒文化的虧！
被[小小的太陽]持續不斷地干擾，古達已經沒有辦法再維持住[柔冰]的穩定性了，它們要么變得過于稀碎，要么變得過于堅硬，根本沒法在實戰中使用。
于是，錘勇士再次扛起冰之巨錘，在錘頭上附結上極其結實的巨大冰塊。
當他單純以熱力學負熵來抵抗熱力學正熵時，這個冰塊無法被小太陽簡單地融化。沒法用[柔冰]輔助攻擊的古達，此時也只能靠蠻力來決勝負了。
（但是啊，古達。）伊萊恩心里暗嘆。（僅靠蠻力決勝負，你之前不也試過嗎。歷史只會不斷地重復，你贏不了的。）
冰之巨錘砸了下來。然后它被米斯特丁擋了下來。
之前的米斯特丁被冰封，伊萊恩不得不放棄它獨自逃命。
然而只要能融化那個冰塊，伊萊恩就隨時能用念動力取回米斯特丁。
冰塊被小太陽融化的瞬間，伊萊恩其實就已經發射出念動力操作用的光子細絲，把米斯特丁移動了位置。
于是，在古達攻擊的同時，慈悲劍米斯特丁就回到了伊萊恩手上。絕對防護再次入手，他怎么可能打輸？
然而古達在一擊不成的瞬間，果斷放棄了冰之大錘。他讓錘頭自行碎裂成無數冰塊墜落，同時他自己則繞到了白獅人少年身旁，舉起剛用魔術構造而成的冰之刺劍就是一刺！
伊萊恩本反應過來并進行躲閃了，但不斷碎落的冰塊化成無數冰霧，冰霧附著在冰之刺劍上，迅速凝結成無數荊棘，增大了刺劍的攻擊范圍。那荊棘還是割破了伊萊恩的臉頰！
同時古達也引.爆了冰之刺劍的劍身，讓荊棘朝四方八面釋放出去，想用這些冰刺零距離貫穿伊萊恩的身體！
伊萊恩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讓自己的身體被貫穿。看到冰刺炸裂的瞬間，他就[虛化]了，然后冰刺就從他半透明的身體上穿透過去，沒造成損傷。而伊萊恩也同時揮舞雷神之錘，對準古達的下顎就是一敲！他把時間算得非常精準，他自身解除虛化的同時，錘子也應該剛好落在古達的下顎上！
咚。緊接著就是一聲悶響，錘勇士被錘子敲到下顎了。那一擊威力雖然不大，但精通人體構造的伊萊恩知道，人的下顎布滿了大量神經，這個位置被敲到會帶來極致的疼痛，人會因為劇痛而暫時無法行動。
潛獵者們的身體雖然和人類構造不太一樣，但畢竟也是類人型生物，所有類人生物都有某些共通的特性才對。果不其然，下顎被擊中的古達迅速后仰，連續打了好幾個踉蹌，一時間沒有辦法行動！
然后伊萊恩把雷神之錘扔了出去，騰出右手制造出激光的長劍，揮舞長劍砍斷了古達的雙腿！
＂嗚呃！＂斷腿的古達笨拙地往后跌倒，發出沉重的墜地聲。
伊萊恩追打上去，打算把激光劍抵在古達的脖子間，然后宣布勝利已分。這樣他就算是打贏了這場決斗，不用殺死古達也可以解決問題了。
然而錘勇士即使倒下也沒有放棄過反抗，他踢出一腳。冰塊在他的斷腿上高速成型，變成鋒利的刀刃，從下而上朝伊萊恩劈來，威力足夠把白獅人少年劈成兩半。
伊萊恩有自信躲開第一擊，但古達另一條斷腿上也生成了冰之刀刃，很明顯還會有第二擊。他不想冒這個風險，錯身躲開攻擊的同時就拉遠了距離。
＂很好，很好啊哈哈哈哈哈哈！！＂錘勇士古達再次站了起來，用冰塊制成的義肢強行代替雙腳，執意地維持著戰斗。
伊萊恩皺著眉：＂不、不趕快把雙腿接上去的話，它們會壞死的……＂
＂擔心無用！＂錘勇士舉起大錘，＂這腿送你！我本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天啊，這瘋子難道真的是不可被阻擋的嗎？即使砍掉他的雙手雙腳，他也能用冰塊構造出義肢。即使把他削成人棍，這家伙依然能用念動力把自己的身體升浮起來，繼續用冰之魔術轟擊敵手。
難道真的要讓古達流盡最后一滴血，削減掉最后一點生命力，才能阻止他繼續戰斗嗎？！
＂問你一個，＂錘勇士冷眼看著伊萊恩，＂你能制造那個冷光，也能制造太陽光？＂
＂當、當然可以。＂白獅人少年答道。
＂那么，制造太陽光，讓這里像地表，不斷燒灼我，你不就贏了？＂古達問。
他的意思是，伊萊恩可以制造出紫外光，用那個來對付潛獵者。
沒錯，住在深海的潛獵者們全部都對地表的太陽光沒有抵抗力，主要是陽光之中的高能量部分，紫外光，會燒傷他們的皮膚。
伊萊恩的光之魔術自然是可以制造紫外光的，他甚至可以加大力度，制造出純粹的、比太陽光還要猛烈幾百倍的紫外光。那中程度的紫外光可以一口氣把古達的皮膚烤熟，讓他全身的皮膚和鱗片一起脫落。
所以說，伊萊恩其實一開始就可以很輕松地打贏。他只是不愿意這樣做而已。
＂所以，為什么不用？＂古達質問道。
＂我、我不想用。＂白獅人少年答道：＂這、這樣做勝之不武。這就不是決斗了。＂
＂到底要被你，憐憫到哪個地步。＂古達捏緊了拳頭：＂在光輝勇士面前，我們亞特人，終究是不成熟的孩子。連讓你，全力以赴戰斗，都做不到嗎？＂
那話中帶著莫大的憤恨和絕望，就連伊萊恩也能感受到。
＂但我也，不退讓。＂錘勇士擺出準備沖刺的架勢，同時有數十枚冰箭在他身旁漂浮著，隨時準備發射而出：＂我的家園，我的孩子，都由我保護！就算死，也不能讓你毀掉！＂
他朝伊萊恩疾沖過來，那是徹底放棄防御，舍身的一擊。他有了和伊萊恩同歸于盡的覺悟，把一切都賭在這次攻擊上。
伊萊恩露出悲傷的表情，但他也不得不去迎擊。
巨錘橫掃而來，然后被米斯特丁擋下。數十發冰箭對準了伊萊恩一口氣刺來，同時古達已經扔掉了巨錘，雙手變化出冰之劍刃，準備施行斬殺。伊萊恩用[虛化]避開所有冰箭，并從[虛化]狀態中恢復過來的瞬間，他就必須面對古達的雙劍斬擊！
但是伊萊恩根本不虛化。他看到冰箭要迎面射來的時候，就已經深吸一口氣。
＂吼！——＂
獅吼把一切源自魔術的產物都震碎，不管是即將落在伊萊恩身上的冰箭，還是古達手中的冰之雙劍，甚至連古達雙腿上充當義肢的冰塊。失去了一切武器，甚至連支撐他站立的義肢都失去，古達就會倒下！
＂很好！＂古達卻在倒地之前直接湊了過來，對準伊萊恩的腦門來了一記頭槌！
他沒有武器可用，但他自己的身體就是武器。他用連自己的顱骨都可以撞碎的力度來撞擊伊萊恩，這一下撞上去之后，他們兩個都會頭殼破裂而死！這是名符其實的自.殺.式襲擊！
咚！——
但是一聲悶響之下，古達沒能撞上什么，有什么果凍狀的東西阻擋了他這一擊，作為緩沖體抵消了頭槌的沖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