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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書記見葉鳴在自己提出那四個要求之后,陡然間神色大變,而且石破天驚地叫了自己一聲“爸”,不由大吃一驚,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在短暫的驚愕過后,他瞪圓眼睛看著淚如泉涌的葉鳴,用顫抖的聲音問道:“葉鳴,你剛剛叫我什么。”
葉鳴的身子不住地抖索著,淚眼朦朧地看著滿臉驚愕的鹿書記,抽泣著問道:“您是我的父親,對不對,您早就知道我是您的兒子了,對不對。”
鹿書記聽到葉鳴直言不諱地問出這兩個問題,猜測他是從某些渠道或者是某些信息中,看出了什么端倪,自己卻也不好否認,只好將身子頹然往后面一靠,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葉鳴,良久,才用有點嘶啞的嗓門問道:“葉鳴,你怎么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來了,你為什么忽然有了這個想法。”
葉鳴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轉身子,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拿出母親的那個筆記本,還有那兩封母親寫給父親的信,擺到辦公桌上,然后伸手往鹿書記那邊一推,說:“這是我母親的遺物,我母親在臨終前,將她認為與我父親有關的所有的東西,都收到了一個樟木箱子里,還上了鎖,同時,她還告誡我:這個箱子里的東西,都是留給我父親的,在我找到我父親之前,絕對不允許我去打開箱子看里面的遺物,但是,就在昨天晚上,我將這只箱子打開了,而且也看到了里面的東西,您現在看看吧,這些東西都是我母親留給您的。”
說到這里時,葉鳴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出來,聲音也再次哽咽了。
鹿書記聽說趙涵給自己留了遺物,眼睛再一次瞪大了,再也顧不得在葉鳴面前掩飾什么,一把就將桌子上的那個日記本和兩封信抓在手里,首先看了一下信封上面的字,當看到“鹿知遙(遠)親啟”這幾個熟悉而又親切的字時,鹿書記的眼睛忽然一紅,淚水在一瞬間就盈滿了他的眼眶。
他沒有急著去讀那兩封信,而是將信放到一邊,然后用抖抖索索的手,將那個日記本打開,當看到扉頁上自己與趙涵的合影以及下面趙涵題寫的那句“永遠的愛”四個字時,鹿書記再也忍耐不住,忽然將那個日記本緊緊地貼在自己的額頭,身子劇烈地抖動著,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滾落下來……
葉鳴沒想到時隔二十幾年,當鹿書記看到母親的遺物時,仍然會這么激動、這么傷痛,甚至不顧省委書記的威嚴和身份,當著自己這個小輩的面痛哭起來,心里原來對他的一點成見和看法,忽然間也消散了不少,,看來,父親對母親的感情還是非常深的,看他現在這痛苦的表情和神態,他心里顯然一直裝著母親,一直對母親感到愧疚、感到痛惜,而且,他應該也是一個非常重感情的人,他這么多年一直沒來找他們自己和母親,肯定也有他的難言之隱,或者,正如母親多次對自己所說的:她這么多年來所選擇的道路,都是她自己做出的決定,完全與父親無關……
鹿書記在用日記本捂著臉默默地流了一陣眼淚之后,將那個日記本從臉上拿開,從紙巾盒里抽了一把紙,將臉上的淚水擦干,然后抬頭看著葉鳴,用低沉的聲音說:“孩子,謝謝你給我帶來這么珍貴的東西,你現在既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以你的聰明,應該知道我今天找你談話的目的了吧:我是想保護你,不想讓你因為金橋集團和佘楚明的事情而受到絲毫的牽連和傷害,你是我和你母親唯一的骨血,也是你母親一輩子含辛茹苦的唯一希望和寄托,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母親,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葉鳴當然知道父親的用意,也理解他想要自己遠離危險和糾紛的良苦用心,但是,金橋集團這件事,關系到陳夢琪的幸福和未來,甚至關系到她的生死,自己如果此時聽從父親的勸告,按照父親的囑咐將金橋集團的民間融資行為定性為非法集資,那么,陳遠喬就一定會被拘捕,甚至,陳夢琪自己也可能被抓進看守所去,因為她同時也是金橋集團的總經理。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自己絕不能答應父親,絕不能讓陳遠喬和琪琪進牢房。
于是,他含淚對鹿書記說:“爸,如果您還想認我這個兒子,那么,請您在金橋集團這件事情上面,高抬貴手,放陳遠喬和琪琪一馬,至少不要在這樣關鍵的時刻,給他們最后的一擊,金橋集團現在已經岌岌可危,我現在在拼盡全力想要挽救它,想讓這個公司不至于頃刻間倒塌。
“您也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做:這不是什么江湖義氣,也不是什么任性沖動,我為金橋集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琪琪,而琪琪,您是認識的,對她也有所了解,您也知道我和她的關系,她對我一直非常好,而且非常依賴我、信任我,一直將我當做她的靠山和主心骨,我雖然最終沒找她做女朋友,但是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親人,就是我的親妹妹,甚至比親妹妹還親,她如果出了什么問題,我會愧疚一輩子、后悔一輩子,也會傷心一輩子。
“您可能不知道:琪琪有很嚴重的抑郁癥,身子骨很弱,心理承受能力也很差,所以,一旦金橋集團垮塌了,一旦她的父親陳遠喬出了什么意外,我估計,她不是抑郁而死,就是自殺身亡,所以,您剛才的決定,很可能會同時要了兩個人甚至是更多人的命。
“我也可以明確告訴您:如果琪琪出了什么事,如果她因為金橋集團垮塌而出了意外,那我也不會再在天江呆了,也不會再在這個復雜的官場混了,我會選擇去京城或者一個清靜的小地方,隨便找一份工作,清清靜靜地過我喜歡的生活。”
鹿書記聽葉鳴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心里既著急又心疼,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