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山間的清風徐徐。
林野之中,唐田頭已經齊肩,絡腮胡子都已經長了出來,一身邋遢的甚至還不如乞丐。
眼睛輕輕的閉著,身體猶如一桿標槍般站的筆直,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抓住槍尾平平的端了出去。
從這一刻開始,呼吸也變得開始有韻律了起來。不經意的,唐田用上了傳統的樁功呼吸法則。
這種呼吸法則并不是各大派真拳的呼吸套路,而是類似于調理的呼吸法則。
閉目,合唇。
牙齒輕輕咬著,舌頂上膛,提肛縮腹,全身放松之下大腦一片空明。沒有去用先天之氣運行小周天和大周天,唐田只是用一種非常入定的呼吸方式放空自己的一切。
這,便是傳統之中普遍的呼吸套路。是道家較為淺顯的吐納功。
而在中國,一些內功更是直接加入了這種吐納方式。
比如一些拳術站樁時,沒有屬于自己這一脈的獨特呼吸套路。便會用這種方式放空自己。
不同的是,有些拳法會在放空自己之后,采用這樣的方式,靠著冥想來運用丹田之氣行走獨特的經絡路線。
而氣功的原理也在于此。放空自己,小盤而坐,單純只是靠著冥想來運行體內的氣行走周天。
這種呼吸方式和普通呼吸又不一樣,排除動作細節之外還有大不同。
普通的呼吸,是吸氣吐氣時胸膛起伏。
而吐納式呼吸,吸氣吐氣卻是腹部起伏。旨在壓迫丹田。
剛開始站槍樁的時候,唐田只是傻站著,聽從了林可造的說法每天端著槍就站在那里感受槍的重量。
后來逐漸現,林可造是不是忽悠自己呢?
傻站著根本是沒有用的,因為站槍樁的時候,你的心不能放空,你就很難迅的接納你所注意的東西。
唐田便開始運用起了吐納的方式,放空自己,然后用這樣自己創造的方式站槍樁。
只是一周的功夫,唐田果然現效果巨大,中國的一些東西是真正的博大精深。真拳里的呼吸套路不用多說,就連假拳里的吐納都被總結出來了。
‘我們每個人,在無時無刻,心里都會想著一些事情。你看見的、聽見的、感受到的、嗅到的,那一剎,你心里都會想象無數的念頭。所以注定了,人是永遠沒有辦法集中所有注意力的,除非你能做到不看、不聽、不動、不想。這又不是人了。’
于是,吐納方式就孕育而生了。
且不說被藝術作品渲染的那些神奇功效,吐納方式給人帶來的作用太大了。
在吐納入定的過程中,你的頭腦會變的沒有思維,這也就是大腦一片空白。只有在吐納入定的過程中,你才能夠做到不看、不聽、不想。在這個時間之中,人體的潛意識被激到了最強。是注意力級集中的時候。
在這樣的狀態之中,無論你做任何的事情,都會事半功倍。
西醫解釋了吐納入定,定義為了‘清醒睡眠’。說是在睡著,與清醒之間的那種狀態。
其實不對……它像是清醒睡眠狀態,卻有別于清醒睡眠狀態。
沉浸在入定之中,唐田腦海是無比的空明,無意識的聽著耳邊的蟲鳴鳥叫、徐徐微風而樹葉瑟瑟,腦海之中卻完全沒有了任何意識,放空到了極點。
沉浸在了槍的世界之中。
這一刻的狀態難以嚴明,他終于做到了將全身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上的大槍之中。
我靜靜的感受著手里的重量,有一種錯覺,那一百七十二斤的大槍,漸漸演化成為了我身體的一部分。如臂指使……
沒有了時間流失的概念。終于,是在一片落葉掉滑落在唐田的臉頰,輕觸的瘙癢喚醒了他。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唐田緩緩睜眼,睜眼看向手中的槍,有那一瞬間的錯覺,他將大槍幻覺的看成了自己的手……
側身,換手。
唐田再次入定。
三個小時過去了,不由自主的再次醒來。天色已幕。這是近幾個月來生的大事件,那變得漫長的白天黑夜,重新恢復了秩序。
現在地球照常旋轉,一天依然是二十四個小時。科學家說……前些日子的時間變慢,是因為地球的一次卡頓。
當然,唐田不知道那些網上熱議的事情。只是覺得,有了規律的白天黑夜,更好掌握時間罷了。
再次脫離入定,唐田面色不悲不喜,左腳上前一步,右腳拉直,一個弓步落在了地上。
雙手合并抓著槍尾,緩緩的做出一個刺擊的動作。
將長槍完全刺出,深吸一口氣,盡力的調整,再次入定。
卻見那探出去的大槍竟然不動如山,穩的猶如焊在手上一般。就算近距離觀察,你也無法看到大槍出小幅度的顫抖。
這是極其不容易的事情,人,很難保持著絕對的靜止。世間生物都需要呼吸,只要呼吸,身體就會顫抖。做到短時間的絕對靜止,這個世界上只有冷血動物可以、魚可以、貓可以。人,很難。
這和力量的大小關系不大。
但是經過幾個月的大槍樁,唐田現在也可以了。可以做到的是無限接近于絕對靜止。
如果當他真的做到絕對靜止,他就達到了入微的境界。
呼吸開始變得綿長輕微了,你看不見唐田身體任何部位的起伏,似乎他沒有了呼吸一般。其實,是入定狀態之中,呼吸變得細若游絲,這也是龜息術的基礎。轉胎息,是為龜息。
五個小時過去,他就這樣不動如山的站著,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終于在夜風中清醒過來。唐田舒坦的伸了個懶腰:“這是一種享受啊。”
從最開始站槍樁時的好奇,慢慢變成了煩躁,又變成了苦澀無聊,每天都數著時間度過無聊的時間,像是完成任務。
再到現在,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從那種難受的煎熬變成了一種享受。無比自在,是大快活人。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這山谷里待了多久時間了,只知道,每天立在林間與清風蟲鳥作伴,融入了自然,是一種絕對的脫。
放下槍,結束了一天的槍樁功課。
十幾個小時!
結束了么?
沒有。
唐田的修煉,自從進了山,就是一天二十小時左右的。
‘嘭’
空氣炸響。
河邊,五行拳又開始了。
閉上眼睛打五行拳,感受著五行拳擊破空氣時,身體的一些奇妙變化。這又進入了放空自己去打拳的享受。
自從學會了站槍樁,唐田舉一反三將這一套運用到了拳法中。采用努力的放空自己的方式,將自己完全沉浸在拳法之中。
若說曾經的唐田打拳,是練的技。
現在的他,感悟的是每一招每一式里的道。
直到凌晨。
汗流浹背的他結束了五行拳的練習,又練了一會兒蛇形拳,休息一陣,這才開始站三體式。
唐田現在將主要重心放在了蛇形上,他漸漸懂了一個道理,貪多嚼不爛。十二形,專精一種是大境界。分心去琢磨十二種不同的變換和風格,那會讓自己被自己打敗。人,不能盲目的自信自己是個天才。
在三體式的狀態中,從凌晨,站到了翌日的中午。
三體式代替了睡覺,這更是一種享受。你只會感覺到自己享受在天地靈氣里,時間就過去了……
如果不是因為饑餓的緣故,唐田有可能會站三體式,直接站好幾天而不會醒來。因為現在,天地大潮汐再也沒有了間歇性……
修煉便是如此。
人說苦修。
苦修到了最后的脫,那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是的,初期無聊、枯燥,心煩氣躁的想要休息放松。但是度過了這個階段,你將會完全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沒有什么,是比靈魂上的享受和寧靜,更讓人快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