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養一步步走近,熄滅的燭火見鬼似的隨著他的腳步臨近一只只的點亮。
燈火通明時,陸天養已經近在咫尺了,居高臨下,睥睨癱坐在軟榻上衣衫不整的陸凌風。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五官上相似之處不多,若硬說有相似得就是這對兄弟長得很好。
陸凌風儒雅俊秀,劍眉朗目,有著國公世子的貴重氣息。
陸天養得長相比陸凌風更精致,卻不會讓人有雌雄莫辯之感,不會有任何人懷疑陸天養不夠男人味兒,不夠硬。
他外罩厚重的華服,后腦垂著烏法,身后仆從侍衛簇擁,猶如真正的權貴,不是權貴子弟或是公子哥,他手中握有可以隨心所欲的權利。
這一點縱使陸凌風為成國公世子,皇親國戚都沒辦法同陸天養相比,光氣勢上就差上許多。
有麻煩陸凌風只能去求助父母長輩,就拿出京的事兒,他縱使在不樂意也只能聽從陸江的安排。
換做陸天養……他根本不需要避禍一般的出京,更不會被人堵在風月之地。
陸凌風一邊恨自己不爭氣,一邊又被陸天養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想在陸天養面前強硬,始終無法挺直脊梁。
“你……你……怎么來了。”陸凌風色厲內荏,“你竟然敢私自出京?在你眼里可有陛下?”
陸天養已經是疾風兵團的副手,神武帝絕不會讓他為一己私利離開帝都。陸凌風出京游歷還是昭華郡主去求了神武帝的。
跟在陸天養身后的侍衛上前,畢恭畢敬得為他除去外罩,隨后搬上來一把椅子。
陸天養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冷傲的目光掃過陸凌風。以及他身邊目色癡迷的清泠名妓。
癡迷,沒錯,陸天養突然出現固然讓人震驚,他容貌太犯規了,很難有不被他容貌左右的人,尤其是女人。
自從他除去面具很快迷戀上阿九并對其余小姐們不假辭色后,很多名門公子都暗暗的慶幸。
由此足以看出陸天養對女子的吸引力有多大。就算他對除阿九之外的女子再冷。依然還有不怕死得女人接近他。
明明陸天養什么都沒做,陸凌風就是有種被抽耳光的感覺。
“陸天養,你不怕我向陛下彈劾你因私廢公?”
“呵呵。”
陸天養眉梢飛揚。嘲笑過后,“成國公世子爺還記得責任?這是我聽過得最大笑話了。”
“陸天養!”陸凌風越發摸不透他的意圖,為防止陸天養的報復,自己帶了足夠多得人手出京。
其中有陸江訓練出得死士。也有昭華郡主給得人。
如今陸天養就在眼前盡情的嘲弄自己,而應該存在得侍衛一個都沒看見。
陸凌風心沉入谷底。陸天養怎么輕輕松松得清楚掉死士?
記起以前陸閻王的威名,陸凌風怕了,是真怕了。
“不用叫得太大聲。”陸天養換了個更放松,更舒服的坐姿。“以后你有得是大叫得機會。”
陸凌風感覺一股陰風鋪面而來,后背一下子不滿冷汗,“你……我是成國公世子。是你兄長,你……你難道想讓我把事情宣揚出去?弟妹的名聲可是最要緊的。”
陸天養淡淡一笑。“宣揚?不知當成國公世子雌伏于男人身下后,誰會相信你?”
“……你別太過分。”
陸凌風挺好色,但絕不好男色,而且異常惡心抱在一起的男人。
他掙扎著起身,陸天養擋在他必經的道路上,他根本就不是陸天養的對手,如今心智崩潰,更沒可能打贏陸天養,“你害了我,我娘不會饒過你,父親……也會親自動手。”
“事到如今,你只能用昭華郡主和成國公嚇唬我?”
陸天養曉得極是開心,俊美無匹的臉龐燦爛堪比驕陽,“可惜昭華郡主不在,看不到自己千嬌百寵的兒子到底是個怎樣的東西,耗費心血,喪盡良知長大得兒子……哈哈。”
暢快的大笑,陸天養似能看到昭華郡主崩潰,心若死灰的模樣。
“你放心,我會給你見昭華郡主的機會,你會明白,我既然能出京,敢報復你,就沒怕過昭華郡主,以及長公主。”
“你想讓阿九為你說情?外祖母就算對阿九很好,也好不過我。”
“我不是你,也不是成國公,從未想過鉆女人的裙子。”
陸天養緩緩的起身,“你別指望有人來救你,任何敢向我妻子伸爪子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的,尤其是你!不長記性,不長心的玩應。”
言罷,陸天養擺了擺手,“叫幾個人好好侍奉成國公世子爺。”
“你慢慢享受。”
“陸天養,我跟你拼了。”
陸凌風直接沖過去,即便知道不敵,此時也得拼拼看,拼贏了還能有一線生機,輸了……他這輩子都毀了。
現實很殘酷,不是所有置之死地得人都能得到一線生機。
正如陸江所言,他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陸凌風用盡所有的招數都無法讓沖過陸天養的封鎖。
再次被陸天養踢飛,陸凌風深感絕望,怎么會?自己怎么也當得起青年俊杰,帝都中有名的才干出色的棟梁之才,得陸家和昭華郡主傾力培養,年輕一代中南風敵手。
自從陸天養出現后,加在陸凌風頭上的光環便暗淡了許多。
后來陸天養成了他弟弟,陸江庶子……陸凌風肩上的壓力更重,他比陸天養好才是應該的,可偏偏他哪都趕不上被陸家拋棄的陸天養。
仰面躺在地上,陸凌風雙眸無神得盯著棚頂看,自己努力過,也曾刻苦練武,可現實讓人絕望。陸天養如同一座大山死死壓在自己頭上。
既然走正路不行,他自然會另想辦法羞辱陸天養。
他把主意打到阿九身上,誰都看得出傷了阿九等于廢了陸天養,因此他才敢趁阿九戒心不重時突然出手。
只怕連成國公都想不到,陸天養報復起來會如此的肆無忌憚,不管不顧。
“我不該出京……”
陸凌風在帝都得話,還能有昭華郡主這層護身符。“不該出來。”
感覺身體被侍衛們鉗制住。陸凌風掙扎著:“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他死也不要雌伏于男人身下!
陸閻王無情卑鄙的手段太清楚了,弄不好以后自己面對女人都硬不起來……“太子。我是太子的女婿,你毀了我,等同于毀了太子的女兒,他不會放過你。”
“先是昭華郡主。長公主,如今又搬出太子來?”
陸天養輕松的聳肩。“難道陸江沒教過你,只要好處足夠多,連自己都可以犧牲,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他會明白怎么選對自己有好處,兒女……太子殿下不缺,你看看懷王。還覺得太子殿下是慈父?”
懷王屢次三番的坑爹,弄得太子很狼狽。喪失了很多優勢,最近太子沒少打擊懷王。
懷王的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雖然懷王早已經過繼出去,以前太子會關照懷王,旁人會看在太子的面子優待懷王,自從太子幾次嚴厲斥責懷王后,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數,背后推波助瀾得人大多是太子的親信。
不是懷王往常積累下些許的人脈,在神武帝跟前報過號,連番的打擊之下,他差一點保不住王位。
躲過這次,誰都說不好下一次懷王能躲過太子的刁難。
兒子尚且如此,女婿算啥?
太子是很疼嫡長女,可只要陸天養給太子足夠的好處,太子舍了女兒也不是不可能的。
陸凌風手臂被侍衛反剪,掙扎著:“陸天養……你不能……”
他的下巴被侍衛捏開,眼看著陸天養把幾顆紅紅藥丸子扔進酒壺里,陸天養晃了晃酒壺,燦爛一笑,“喝了它。”
“不要……不要……”
陸凌風的掙扎不過,嘴里灌進了加了藥的酒,口鼻被堵住,他無法呼吸,再不情愿只能咽下了口中的酒。
侍衛松手,陸凌風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藥味兒有點熟悉,小腹涌起的絲絲熱氣。
陸凌風厭棄這樣的自己,眸中蒙上一層水霧,費力的揚起腦袋,直視陸天養,“卑鄙,無恥!你怎么配做父親的兒子!”
陸天養似安撫寵物一把拍了拍陸凌風的腦袋,隨后用帕子擦拭手掌,仿佛要擦掉臟東西,慢條斯理的說道:
“等你曉得成國公做過什么后,會明白我只是比他稍稍的惡劣一點點,起碼我沒把加了藥的酒用在自己發誓效忠的人身上,我和你除了身上流著同一個人血之外,彼此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算計陸凌風,陸天養毫無壓力,當然這事最好瞞著阿九。
就算旁人說他歹毒也物多為,他從沒想過做善良的好人。
陸凌風感到身體越來越燥熱,腦子昏昏沉沉即將陷入某種瘋狂,陸天養不是嚇唬自己,他真會毀了自己。
“……陸天養……”腦子里還有一絲的理智,“你放了我……放了我后我會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秘密……”
“秘密?”
陸天養嗤笑出聲,顯然很瞧不上陸凌風。
突然外面傳來腳步聲,守在門口的侍衛喊了一句,“少爺,敵襲。”
陸天養先是皺了皺眉,“哪里得人?”
話沒問完,外面傳來打斗的聲音,他帶來得人被逼入屋子中。從窗戶看去,四周涌上一群黑衣人,點燃火箭對住屋子。
情況緊急,陸天養卻笑了,站在窗口,完全不是自己是否暴漏在射程之下,“何方高人給陸某擺下得殺局。”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陸天養唇角的笑意越濃,事情變得越發有趣了呢。
“把世子爺送出來。”看起來像是統領的黑衣人發話。
“陸凌風?”
陸天養回頭看了一眼藥效已經發作的陸凌風,微笑著再次看向窗外,目光沒落到黑衣人身上,放在漆黑的夜中,“成國公想見丑態百出的世子,請移步屋中。”
他的聲音傳得很遠,黑夜中無人回應。
“我很想知道成國公以什么借口離開帝都呢?你的選擇總是讓人意外,你是不必在意我的性命,陸凌風……你也不管了?”
黑夜中一道身影慢慢的走出,暴漏在火把之下。
成國公陸江眸色復雜,偉岸挺拔站在下屬之中,只要他一聲令下,面前的小樓會化作灰燼。
“你把凌風送出來,我放你離開。”
“呵呵。”陸天養縱情的大笑,“我得多傻才會相信你說得話?”
“我說話算數。”
陸天養回以更加深得嘲笑,“被成國公坑死的東遼太子陸云死不瞑目呢,本同你說好平分天下的南陵皇帝不知會不會從地底下爬出來找你算賬?相信你,白骨成堆。”
陸江面色冷峻,負在背后的手緊緊的攥緊,以陸凌風出京為誘餌,的確讓陸天養陷入包圍之中,可是……明明占據優勢的自己偏有一種落入陷阱的感覺。
是錯覺嗎?
每一位杰出的將領都有杰出的預判,對危險的感覺十分重要。
“我不想傷你,你畢竟是我兒子。”
陸江對陸天養的指責充耳不聞,既然做過的事兒,他便不能后悔。勝者王侯,敗者寇,只要他贏下最后一局,天下人自會稱贊他,忘記一切對他的侮辱。
甚至他承受的侮辱越多,等到事成越會有人稱贊他,把他看做神靈。
兵戎相見的情況,陸江也無法擺出一張慈父臉。窗前站著俊美挺拔的陸天養……他一雙黑瞳似能看頭自己所有的詭計。
倘若陸天養再蠢一點該多好。
陸江在心底默默的感嘆,齊王竟然把陸天養養得如此優秀,“郡主對你已經動了殺機,天養,你把凌風叫出來,我……我會留你一條性命。”
“聽你的意思只想毀了我?”
“成國公府永遠是你家,我是你父親。”
“哈哈。”
陸天養拍著窗欞,“太好笑了,怎么傻逼都湊在一起了,你們是出來逗我笑的?”
他一向高冷,突然冒出粗話,讓人一時難以接受。
“要放箭就快一點,否則我會想到怎么沖出去。”陸天養不是沒想過以陸凌風為擋箭牌沖出去,但是陸江能以陸凌風為誘餌,還會在意陸凌風的命嗎?
屋子里有陸江僅有的兩個兒子,可陸江卻毫不在意。
“也是,成國公年不過五旬,還能生嘛。”
“既然如此,放箭。”
陸江也怕夜長夢多,防火燒屋不是要他們的命兒,他需要得是遵從郡主的安排毀了陸天養的容貌,最好連身手一起毀去。
火箭射出,屋子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