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微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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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昕嵐一直不肯相信莫冠杰會絕情到不認自己的地步,眼下不管自己,只不過是因為小人作祟,一時生自己的氣罷了。

懷王最近被太子殿下弄得狼狽不堪,比莫昕嵐明白男人的心狠程度,以及做父親對放棄的兒女漠不關心,“莫大人肯幫忙?”

“對父親有好處的事兒,為何不幫忙?”莫昕嵐理所當然的說道:“這么做不單單是為王爺和我,同樣能和太子殿下關系密切,對父親來說未嘗不是好事,退一萬步說,父親不愿意此時輔佐太子殿下,他在江南也需要發出自己的聲音。”

江浙巡撫是封疆大吏,可江南富庶之地盤根錯節,各派系林立,又有勛貴支持的大商賈,鹽商等復雜的商會勢力,能理順關系,坐穩官位極是不容易。

即便有姜首輔的支持,莫冠杰恐怕也會有一段艱難的路走。

“趁此機會讓趙王摔個大跟頭,對其余人也有震懾作用。”

莫昕嵐秀美的臉龐展露出自信的光彩,“于公于私,我爹都不會拒絕我的提議。”

“先去封書信問問莫大人的意思。”懷王心有顧忌,總好過再出什么岔子。

“我這就去給我爹寫信,他一定會同意的。”莫昕嵐又琢磨了一會,說道:“要不懷王殿下也去趟江南?我們可以親自同我爹說,當面說總比書信詳盡。”

“去江南?”

按說除非神武帝命令,皇子王爺不得出京,懷王屬于宗室,無權無人,只需同神武帝說一聲就能離開帝都一段日子。不過離開帝都后,懷王沒有資格過問任何地方事務,也不許同任何地方文臣武將相交。

“你也去?”懷王聽到了我們的字樣,他若單獨去見莫冠杰的話,必會被江南御史彈劾。

若是莫昕嵐同去會便利不少。

莫昕嵐臉微紅,含羞帶怯的說道:“我……我也想去江南看看。”

如此也可避免皇后派來的嬤嬤折磨。

在莫冠杰離京前,神武帝為安他的心,下達了賜婚旨意,莫昕嵐已經是懷王妃了。

懷王和莫昕嵐若是輕車簡從,莫昕嵐隱瞞身份的話,到也不會有人太過深究,畢竟懷王只是閑散宗室,若不是這次揭發刑部弊案,很少有人會去關注已經不在嫡枝皇族的懷王。

“好,我先去進宮請旨,然后陪你出京南下。”

“我娘和外祖父在江南也有不少的生意呢。”莫昕手中握著生母的嫁妝,對江南商途了解很深,“正好我也去巡視一番,省得管事坑我。”

本來大周氏的嫁妝有莫雋詠一份,莫雋詠把屬于自己的那份全留給了莫昕嵐。

莫昕嵐也不在意銀錢,說等莫雋詠娶妻時再交還給嫂子,眼下不過是幫著哥哥打理生意,即便她知曉姜氏和阿九不會打嫁妝的主意,可也不敢把這筆讓人眼紅的嫁妝都交給莫雋詠。

萬一莫雋詠被人騙了呢?

輔國公夫妻一直很疼莫昕嵐,周家的大宗生意大多都算莫昕嵐一份,以前莫昕嵐得寵時也沒少為輔國公出謀劃策,因此莫昕嵐對外祖父一家在江南的生意也有所了解。

莫昕嵐對江南之行越發有信心了。

神武帝聽懷王想去江南采辦成親用的財物,凝視懷王許久,“朕準了。”

”多謝陛下。“

“但是,朕叮囑你兩句,在江南莫要惹事。”

“臣遵旨。”

”不得同莫冠杰牽扯太深。”

懷王愣了一會,面露一絲的委屈,“臣遵旨。”

神武帝并沒心情理會懷王的委屈,揮手直接讓懷王退下,重重嘆了一口氣,江南就此事多,不知莫冠杰能不能挺得住。

一月后,狗蛋兒做了最后一次藥浴,姜氏抱著狗蛋兒同神醫辭行,陸天養護著阿九和姜氏等人趕去杭州同以及急不可耐的莫冠杰團聚。

江浙巡撫的夫人,姜首輔唯一的女兒姜氏抵達杭州,對整個江南官場都是極重要的大事。

通過夫人結交上峰的官員不在少數,尤其是姜氏身份極為特殊,結交上姜氏就意味著有可能會得到姜首輔的另眼相看。

因此,姜氏到達杭州后,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夫人都來迎接她,跟在姜氏身邊的阿九更是被這群夫人贊成了天仙,阿九各色見面禮著實收了不少。

姜氏為表謝意,到達杭州夫妻團聚后第三日,便開了一次賞花會,邀請官宦夫人來做客。

剛到就敢開賞花會,足以證明姜氏的能力,當然其中阿九和陸天養是最大的功臣。

阿九舍不得姜氏累著,只請姜氏安心帶小弟,她自己忙得腳打后腦勺,書寫請帖,在巡撫府上安排宴會,準備節目,訓練仆從,每一樣她都親自過問。

到江南后,阿九發句陸師兄的人脈到底有多深,吃的,穿的,玩的,只要她說得出,陸天養總能幫她弄到。

原本對這次賞花會沒報什么期望的夫人,進巡撫府邸后花園后,眼睛都不夠用了,各色珍貴的花卉爭相斗艷,好幾株珍貴,難得一見的珍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聞其名,不見其面的珍品也被擺了上來。

再加上宴會安排得極為講究,姜氏學識淵博,端莊貴重,她狠狠的震懾了一眾官宦夫人,此時便是親臨的江南總督夫人也的倒退一射之地。

賓客不得不稱贊一句,不愧是首輔大人的千金吶。

“花釀,把百年花釀給娘送去。”

阿九見了幾位江南出名的閨秀后,繼續為宴會張羅著。

奇珍難得,書畫難得,宴會上的食材精致可口,水果新奇,可最引人側目的遠不是這些,而是以學生身份跟隨莫冠杰的陸天養!

曾經的陸閻王,如今的大才子,俊美到極致的美男子。

江南小姐比帝都閨秀含蓄,大多以詩詞寄情,可陸天養出現后,含蓄,文雅的小姐也擁有火辣的的目光。

阿九眼看著陸天養秒殺全場的江南才子,隱隱有幾分自豪,他……眼里只有自己。

“九小姐,您還有吩咐?”

被陸天養派過來的管事白胖白胖的,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說道:“水果立刻就送到。”

“辛苦你了。”阿九從陸天養身上收回目光,管事姓白,人稱白胖子,陸天養曉得阿九為姜氏操辦宴會后,就把白胖子叫來給阿九用,“我沒想到白管事能把這些瓜果運來。”

不僅速度快,而且還很新鮮,最重要好幾樣水果江浙一帶是沒有的。

白胖子拍了拍凸起的肚子,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只要您說得出,我一定給九小姐弄來。”

被主子放在心尖尖的人,白胖子敢不盡力嗎?

白胖子一直記得主子的吩咐,要把九小姐的話當做主子說得。

”若方便的話,像百管事這樣能干的人,陸師兄手下還有幾位?“

白胖子小眼睛眨了眨,猶豫了許久,道:“在主子手底下,我是最沒用的,只管著吃喝玩樂,其余管事,很少拿正眼看我啊。”

“民以食為本,白管事過謙了。”

阿九對陸天養展露出的實力略有忌憚,以前以為齊王說陸天養什么都會是夸張,但到達江南后,阿九真切的感到他隱藏得有多深。原本阿九就在江南住了好些年,江南有什么,什么東西難弄到,她一清二楚。

本想讓陸師兄頭疼,阿九特意要了許多夸張的吃食,擺設,花卉,沒想到白管事都弄到了。

沒了北鎮撫司指揮使的官職,陸師兄行事更瀟灑自在了,實力也不見任何的損失。

比如說,一直很高傲的鎮守太監竟也會親自來道和莫冠杰接任江浙巡撫,鎮守太監是神武帝的家奴,為江南官場的異類,清流們看不起鎮守太監,但誰都不敢輕言得罪鎮守太監。

能在江南做鎮守太監,意味在廠衛中有極深的人脈,背景,也氏神武帝最信任的太監之一。

不是陸天養的面子,鎮守太監能理會莫冠杰?

“少爺。”

白管事躬身行禮見過陸天養。

“你先出去。”

“是。”百管事退了出去,并悄悄得關上房門,和守在門口的靈珊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默默嘆了一口氣。

靈珊還好,只是跟著保護九小姐,百管事為阿九刁鉆的命令正經廢了很大的力氣,摸了摸胖嘟嘟的下顎,為給少爺爭光,自己都累瘦了,九小姐年歲不大,怎會曉得那么多稀奇的東西?

不愧是主子看重的,品味就是高。

“想什么呢?”

“差距。”

阿九認真的說道:“我同你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這可不像你。”陸天養心一沉,正因為曉得阿九的驕傲,自己才不敢過分的展露一切。

“你只有二十三歲?沒有騙我嗎?”

“……嗯?”

阿九站起身走到陸天養跟前,抬手捏住他臉上的皮,拽了拽,“是真的?!”

陸天養好脾氣的任由阿九胡鬧,阿九肯再親近自己就好,最怕阿九因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不肯接受自己。

“還是說,別人一天都是十二個時辰,你一天二十四個時辰?不,許是四十八個時辰。”

阿九兩輩子都是天分很高,又很努力的人,陸天養要練武,要統兵,要學習兵書,要學習詩詞歌賦,要學得東西很多很多,還能經營處偌大的潛勢力,一天十二個小時怎么夠用?

白管事那群‘奇人’可不是陸天養憑著幾句話就能收服的。

齊王……阿九搖搖頭,齊王不給陸天養添亂就不錯了,齊王大大咧咧的絕不是有心機太重的人。

“我想齊王府和幽云二州是你說得算吧。”

“嗯。”

陸天養點頭承認,“義父不愿理會太多俗事。”

牽起阿九的手,陸天養低笑:“老天是公平的,不可能給我四十八個時辰,我也會累,所以……我找到了你,你會幫我的。”

“我可沒答應幫你。”

“賬冊一直在你手上,想耍賴?”

陸天養早早就把一部分江南的生意賬冊給了阿九,“陛下不肯給義父太多的糧餉,早些年我們是從江南補給的,直到蠻族完全退出幽云二州,義父坐擁兩州之地才可自給自足,不過多年經營的海貿商路來錢很快,其中牽扯了多家的利益,我不想放棄。”

“再過兩個月就是幾家當家人會重新坐在一起,商量利益劃分。阿九,在這上你許是比我算得更精細,所以你得幫我取的最大的利益。每年我們付出得最多,可得到得同付出不均等。”

“你敢騙我?!”

阿九踢了陸天養的小腿,“你不是不會談判,也不是算得不夠精,而是……而是不想暴漏所有的實力,如今幽云二州已定,你自然想要得到更大的好處,同時……我不知道同你有牽扯的勛貴是哪幾家,陸師兄是想盡可能多得用利益把他們捆齊王的戰車。有道是上船容易,下船難,吃進去的誘餌還想在吐出來?”

陸天養摸了摸鼻子,拉住阿九的胳膊,“還說差距大?明明我想得你都知道嘛。”

阿九咬著嘴唇,“你到底想做什么?齊王根本就沒想那個位置,你硬是把齊王推上去,他會很辛苦的。”

“義父是皇子,為帝國付出最多,在帝都享福的人有何資格說比義父適合?”

陸天養漆黑的眸底閃爍著名叫野心的光亮,“阿九沒去過邊境,沒看過幽云二州,也沒經歷過蠻族的兇殘,嗜殺,我不敢說義父最適合承接帝位,但他為帝,起碼不會讓天下大亂,義父并非沒有治國之才,也沒誰規范帝王都得一個樣。”

阿九無言以對,齊王怎么都不會做亡國昏君,不過這個要求是不是太低了點?

“就算義父最終無緣帝位,幽云二州是我們用鮮血和性命打回來的,也是義父的退路根本,我是絕不可能交給任何人。”

陸天養半斂眼瞼,“我付出全部的心血,當初只為向他們討回公道,如今……我放下了仇怨,不意味會把手中的東西拱手相讓。”

他從脖子上掏出一塊長命鎖,交給阿九。

阿九看著上面的出生年月,確定陸天養比自己大九歲,翻過鎖片的背面,“陸……陸……微塵?”

“如塵土一般卑微。”陸天養勾起嘴角,“陸微塵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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