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山在前,劉偉鴻與云雨裳緊隨在后,向師部會客室走去。
劉偉鴻輕輕一笑,低聲對云雨裳說道:“待會葉文智看到你,肯定要大吃一驚了。”
云雨裳扁了扁嘴,說道:“我不告訴他,他就不會吃驚了。”
劉偉鴻笑道:“不告訴也好,省得那個閻國英到處嚷嚷,搞得盡人皆知。”
云雨裳點點頭,深以為然。事實上,與劉偉鴻千里同行,固然是她所喜歡的,但搞了這么一出,卻又不是云雨裳心中所愿了。她與賀競強的婚約,迄今未曾解除。也不知道老賀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她已經停薪留職,下海經商了,也不主動登門商議一個辦法,就這么不聞不問。
云雨裳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她總覺得這個事情,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簡單的。按照很世俗的眼光來看,她這可是狠狠地削了賀競強一回面子。賀競強是不是真的喜歡她,這無關緊要。關鍵是他們倆訂婚,首都的世家豪門,幾乎人人皆知。眼下云雨裳堅決不嫁,寧愿跑出京師,也不愿意與賀競強結婚,賀競強的臉上,肯定是黯淡無光。假如再加上與老劉家的二小子千里同行,這么不明不白的,簡直就是直接打臉。不但打賀競強的臉,還打整個老賀家的臉。
無論是老賀家還是賀競強本人,恐怕都不會善罷甘休。
越是世家豪門,越是在意臉面。
“干脆,你去和他見個面就是了,我不去了。”
走到半路上,云雨裳更加猶豫起來。
“怎么,葉文智曾經去過你家里?”
劉偉鴻略感詫異。葉文智的老子,是云家老爺子的老部下,一直在嶺南省工作,前些年退休了。老葉家和老云家,可謂是頗有淵源。但云雨裳只是云家的第三代小字輩,想來葉文智并不認識云雨裳。
云雨裳皺眉道:“我也沒什么印象。不過逢年過節,家里的客人是很多的。我沒怎么注意,或許他曾經去過我家也不一定。”
這一點倒是可以理解。云雨裳年紀畢竟也不是很大,前兩年才剛剛從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以前在家里做乖乖女的時候,自然也不會太留意到過家里的客人。但這并不代表著,客人都不認識她。作為云漢民的女兒,客人們對她比較關注,乃是理所當然的。
“這不要緊。就算葉文智認出你,也沒什么關系。”劉偉鴻微笑說道:“最好是他能認出你來。”
只要閻國英不知道就沒事。料必葉文智絕不會胡亂說話。能做到江口市委副書記,絕非易與之輩,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閻國英的層級,焉能和葉文智相提并論。
云雨裳瞪了他一眼,說道:“你現在怎么變得這么狡猾了?”
“云雨裳同志,請說這是成熟。成熟和狡猾,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劉偉鴻故意板起臉,很認真地說道。
云雨裳嫣然一笑,伸出尖尖的手指,狠狠在他腰間擰了一把。
劉偉鴻吃痛,呲牙咧嘴的,卻是不敢吱聲。
畢竟有尊長在前。
孟青山盡管不曾回頭,對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可是有所察覺。當兵的人,通常都比較機警。不過孟青山自然也絕不會大煞風景地扭過頭來。老劉家的小子和老云家的姑娘,不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么?太門當戶對了!
很快,一行三人就來到了師部會客室。
葉文智和閻國英都沒有在會客室內安坐,而是規規矩矩站在會客室門口,一見孟青山,葉文智立即大步上前,滿臉堆笑,老遠就伸出了手。
“孟師長,你好你好!”
其實葉文智沒見過孟青山,閻國英在旁偷偷指點的。
“葉書記,勞你久候了,慚愧慚愧……”
孟青山也是滿面笑容,與葉文智熱烈握手。
不管怎么說,江口市委副書記都是一個非同小可的職務。國內排名第一的副省級城市,葉文智是三把手,最硬邦的正廳級。而且孟青山也隱約知道,葉家老爺子在嶺南省,可以算得是一尊大神。雖然已經退了,門生故吏,遍布全省,關系網絕不可小覷。
兩人握手寒暄了幾句,葉文智便眼望劉偉鴻,微笑致意。
孟青山引介道:“葉書記,這是劉偉鴻同志,我的一個老戰友的小孩,到我這里來做客的。”
這個介紹,中規中矩,絕不涉及到老劉家半個字。
很多事情,大家心里有數就可以了。
“你好你好,劉偉鴻同志。”
葉文智再一次主動伸出了手,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劉偉鴻微微一笑,握住了葉文智的手,說道:“葉書記,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不敢當不敢當,偉鴻同志真不愧是少年俊彥,將門虎子,名不虛傳。”
葉文智加倍的客氣。
“這位是……”
與劉偉鴻寒暄幾句,葉文智又將目光落到了云雨裳臉上,頓時眼前一亮,頗有驚艷的感覺。看來這個女孩就是引發事端的“罪魁禍首”了,果然是天生麗質,明媚照人。難怪會鬧出這么大動靜來。
葉文智原本只是客氣。他很清楚,這個女子既然與劉偉鴻千里同行,關系必定非同一般。尤其是發生了這個事情,可以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千萬不可對此女視而不見。劉偉鴻如此大鬧,多半還是因為要在女朋友面前表現自己的英雄氣概。年輕人嘛,誰都有這個虛榮心。那么此事要想順利擺平,其實此女才是關鍵。只有奉承好了她,才有可能讓劉偉鴻消氣。
故此葉文智絲毫也沒有流露出對待“路人甲”的神色,一般的客客氣氣。
劉偉鴻微微一笑,并未引介。
云雨裳上前一步,伸手與葉文智輕輕一搭,說道:“葉叔叔,我是云雨裳。”
“云雨裳?”
葉文智明顯吃了一驚,臉上泛起驚詫的神情。
“啊……你好你好……”
隨即葉文智便回過神來,笑容可掬,緊緊握了握云雨裳的手。從他手上傳遞的信息來看,云雨裳就明白,葉文智多半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和云雨裳寒暄過后,葉文智狠狠瞪了閻國英一眼。
你生的好兒子!
竟然敢打老云家閨女的主意,還想硬生生從老劉家小子的手里去搶。
果然英雄了得!
這一眼直瞪得閻國英的脊背寒氣大冒,冷汗瞬間濕透了背心。瞧葉文智的神情,只怕這個漂亮的靚女,來頭也是不小,遠不是劉偉鴻的女朋友那么簡單。
大家在門口見了禮,誰也不去理睬閻國英。葉文智既沒有介紹,孟青山也是視而不見。劉偉鴻和云雨裳就更加不會問了。
自從擔任縣委書記,閻國英還從未受過這般冷遇。只是此時此刻,閻書記又哪里敢去計較這些?
“葉書記遠道而來,孟青山有失遠迎,還請葉書記多多原諒。”
“哈哈,孟師長言重了。真要說原諒,還得請孟師長原諒我這個不速之客,夜深了還來打擾,哈哈……”
“葉書記太客氣了,你可是貴客。大駕光臨,我們是蓬蓽生輝啊。來來,葉書記,閻書記,里面請。”
孟青山伸手延客,也招呼了閻國英一句。不管怎么說,閻國英也是宏利縣委書記,部隊是駐扎在宏利縣境內。如果此事能過得去,閻國英還能留在縣委書記的位置上,倒也不便得罪太深了。部隊有許多事情,還是需要地方大力協助的。
幾個人謙讓著,進了會客室。
葉文智和孟青山在前,劉偉鴻云雨裳居中,閻國英很自覺,乖乖留在最后進門。在一個講究資歷和座次的國家,這個東西,無論何時都不能搞錯了。不然就有大大的不便。
師部的會客室很寬敞,十來張沙發圍成半圓形,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發出柔和的光澤,很有氣派。大家依照進門的秩序坐了,勤務兵奉上茶水瓜果。
孟青山輕輕一揮手,勤務兵便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葉書記,閻書記,請喝茶。”
勤務兵一出去,會客室里的情形就顯得略有幾分尷尬。葉文智沉吟著,不知該如何開口。孟青山見有點冷場,便端起茶杯相邀。話里話外,只招呼葉文智和閻國英,并沒有提到劉偉鴻與云雨裳。這也是一個小技巧,孟青山以此表明,自己和劉偉鴻云雨裳是“自己人”,同一個陣營。既然是自己人,自然無須過分客氣。
“謝謝謝謝……”
葉文智忙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細細品味。
“孟師長,貴部在宏利縣駐扎,如果有什么需要地方上協助的,千萬不要客氣,盡管提出來。雖然我已經不在宏利縣工作了,但擁軍優屬的心思可沒變。只要地方上能做到的,就算有再大的困難,我想地方上的同志,也是會全力以赴的。國英同志,是不是啊?”
喝了幾口茶,葉文智才笑容可掬地說道。
閻國英連忙欠了欠身子,說道:“是的是的,老領導。宏利縣是全國雙擁模范城,部隊的困難就是我們的困難,哪怕我們地方上再有難處,也一定要為部隊妥善解決問題。子弟兵保家衛國,再苦也不能苦了子弟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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