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葉搬了個藤椅在劉偉鴻面前坐下,臉上還是笑嘻嘻的。
見了這個笑容,劉偉鴻就放松下來,還在心里暗笑了一聲。自己是不是被時光倒流搞得神經衰弱了,緊張兮兮的。唐秋葉嘴里說的大事,能是真的大事嗎?
在她眼里,鄰居家死了一只貓都是了不得的事情。
“大事情,你回家探親這段時間,我們農校和工貿學校打籃球,打兩場輸兩場,輸得可難看了……朱校長親自上場,結果被人家撞倒了,現在還在吃藥呢!”
唐秋葉開始《新聞聯播》。
這女人高門大嗓,說話想打機關槍一樣,唧唧嘎嘎的,格外清脆。
如果是上輩子,劉偉鴻不大喜歡這種性格,更不喜歡這種說話的方式,但現在,卻只覺得親切無比。唐秋葉一邊說話,一邊盯著劉偉鴻看個不了。劉偉鴻也毫不回避,盯著唐秋葉看個不了。
劉偉鴻一分配到農校,就和唐秋葉打隔壁。唐秋葉是自來熟,又是那種單純活潑的性子,兩個人便經常會湊在一起吃飯。唐秋葉嫌學校食堂做的飯菜不好吃,往往會自己煮一點。她有個小煤油爐,炒兩個人的菜不成問題。唐秋葉經常會從家里帶一些干菜之類的來學校,炒點肉,或者煎個雞蛋,都會叫上劉偉鴻。
劉偉鴻則負責跑腿,去食堂打飯,有時也打個蔬菜。
除此之外,劉偉鴻不需要做別的。只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吃完了嘴一抹,連碗筷都不要洗,全由唐秋葉代勞了。
唐秋葉似乎也把這一切看做是天經地義的。她所接受的教育,和“夫為妻綱”沒有太大的區別,認為女人伺候男人,是理所當然的。
哪怕這個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
見劉偉鴻盯著自己看,唐秋葉便嫣然一笑。
這個笑容令得劉偉鴻呆了一下。
以后世的標準來看,唐秋葉談不上十分漂亮,五官端正,眉眼俏麗,鼻子也挺,就是嘴略有點大。和后世“流行”的白領麗人沒有多少可比性。如果一定要分類,唐秋葉算得是很好看的村姑,事實上也是村姑。沒有白領麗人所謂的高貴氣質,典雅風度,卻健康自然,璞玉無瑕,甚至還帶著一點野性。最令劉偉鴻記憶深刻的,就是唐秋葉的笑容,非常的純真,甚至還帶著點孩子氣。每次只要一見到這種純真的笑容,都會讓人感覺如沐春風,怡然喜樂。
但唐秋葉已經結婚四年了。
尚未生育。
“朱校長受傷了?呵呵,他還真是老當益壯。”
稍頃,劉偉鴻才將目光從唐秋葉身上收回來,笑著說道。
唐秋葉笑嘻嘻地說道:“朱校長那人要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一點倒是事實。
朱校長五十來歲,酷愛打籃球,據說年輕時是校隊的主力。農業學校遠離市區,當時電視機尚未普及到每家每戶,因為朱校長喜歡打籃球,這個活動很快就在農校時興起來。劉偉鴻一到農校,上過一回場之后,立即就成為農校籃球隊的絕對主力。
他個子高,技術好,體力充沛,打小就喜歡這個運動。
農校的籃球隊,在青峰地區文教系統,是比較有名的。與農校勢均力敵的是青峰地區工貿學校。工貿學校成立時間短,校址也在青峰市區。正因為如此,工貿學校對年輕教師的吸引力遠遠大過農校。工貿學校的李校長也是籃球愛好者。對想進入工貿學校的年輕老師,除了文憑要求之外,還有一個附帶的條件,那就是要打球打得好。
工貿學校條件好,大家都爭先恐后的涌過去,很快就組建起一支像模像樣的籃球隊,號稱“打遍青峰市無對手”。
朱校長偏不信這個邪,主動向工貿學校挑戰。
雙方實力相當,互有勝負。
劉偉鴻加入之后,情形為之一變,多數時候,農校能占上風。朱校長便得意起來,經常譏笑李校長,說他吹牛講大話。什么“打遍青峰市無敵手”?咱們農校才是青峰第一!
為此,朱校長對劉偉鴻另眼相看,說要將他當做骨干教師培養。
劉偉鴻的個人簡歷上,并沒有填寫自己的家庭背景。要是將老爺子的名字寫上去,那還了得?只怕青峰地區的書記專員都要屁滾尿流。
所以學校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出身來歷。朱校長也只是將他當成了首都普通人家的子弟。這在青峰地區固然也是很了不起的,卻還當不得大伙特別的緊張。
不料劉偉鴻回首都探親的這十來天,工貿學校竟然欺上門來。
據唐秋葉說,工貿學校新來了一個年輕老師,籃球打得特別棒,和劉偉鴻有得一拼。結果,沒有劉偉鴻的農校籃球隊,一連輸了兩場。朱校長大為不忿,親自披掛上陣,卻給工貿學校那些個絲毫沒有“敬老尊賢”觀念的年輕小伙子,撞了個四腳朝天,扭傷了腰肌,這些日子天天吃藥敷藥,皺著眉頭,顯得非常痛苦。
“朱校長走路都是這樣的……”
唐秋葉說到興奮之處,從藤椅里跳下來,彎著腰,在房間里學著朱校長走路的姿勢。她面對著劉偉鴻,白襯衣被碩大的雙乳壓得墜了下來,劉偉鴻能夠非常清楚地看到大半個豐滿的半球。
白白的,大大的。
如果是在從前,劉偉鴻一準會把腦袋別過去,面紅耳赤。如今當然不會了。劉偉鴻上輩子雖然一直沒有結婚,性伴侶有過不少。男女之事,經歷得多了。
察覺到劉偉鴻的目光方向不對,唐秋葉就似笑非笑的瞪了他一眼,咯咯地笑,有點沒心沒肺的樣子。劉偉鴻望著她鼓鼓囊囊,如同峰巒起伏的胸部,忽然想起了二十一世紀一句很流行的話——胸大無腦。
這句話用在唐秋葉身上,貌似非常貼切。
“朱校長也真是的,一場球而已,有那么重要嗎?”
劉偉鴻對朱校長的“認真”有點不以為然。
“不是的,我聽說啊,朱校長和工貿學校的李校長在競爭呢……”
唐秋葉學了一陣朱校長走路,又在藤椅上坐了下來,壓低了嗓門,神神秘秘地說道。在一個天性單純的女人臉上忽然露出這種神秘的神情,可不知道多有趣了。
“競爭什么?”
劉偉鴻也來了興趣。
“教委主任啊。以前地區那個教委主任高升了,做了副專員。教委主任這個位置就空出來了,朱校長和李校長是最有希望的。”
劉偉鴻恍然。
農校校長和工貿學校校長論級別都是正處級,和地區教委主任是一樣的。但是論實權,那就天差地遠。盡管打籃球的輸贏和競爭教委主任完全不搭界,朱校長也不想弱了氣勢。
“其實,朱校長還是很有希望的,他和地區的陸專員是同學。”
唐秋葉又爆出一個秘密。
劉偉鴻有些奇怪地問道:“這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聽說的唄。聽我家那傻子的老爹說的……”
唐秋葉臉色陰沉下來,似乎很不高興了。
唐秋葉的丈夫是弱智,俗稱“傻子”。
對于唐秋葉這段婚姻,劉偉鴻略知一二。
唐秋葉在家里排行老三,父親是青峰市郊區的一個村的村支書。她的婆家則比價顯赫,至少在青峰地區來說,算得上等人家。老公公是地區農業局的局長,以前則是青峰市的副書記,常年在唐秋葉她們那個村蹲點,和唐秋葉的父親關系特別好,老哥倆經常湊在一起喝個小酒。
副書記在唐支書面前沒架子,喝著酒就會長吁短嘆,向唐支書訴苦。
在別人眼里,副書記那是高高在上的大干部,能有什么苦要向一個農民訴?
副書記還真是有心病。
那就是他那個弱智的小兒子,二十好幾了,一直找不到媳婦。沒有人愿意把女兒嫁給一個傻子,哪怕是副書記的兒子也不例外。副書記也不能以勢壓人,搞“王老虎搶親”那樣的事情。
有一回,老哥倆又喝上了,喝得醉醺醺的,副書記又開始訴苦,眼睛直往唐秋葉身上瞥。那是四年前,唐秋葉剛滿十八歲,出落得十分豐滿水靈,在那十里八鄉,算得是個美人胎子。就是太高大了,顯得有點傻大姐的架勢。
不過在農村,這可是好事。
這說明,唐秋葉能生兒子!
個子高,骨架大,生孩子不費勁嘛。
除了能生兒子,平時還能頂個壯勞力,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媳婦啊。
唐支書可能也是喝高了,見老朋友這樣“痛苦”,腦袋一發熱,就拍起了胸脯,說:“大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哥倆誰跟誰啊?放心,大侄子娶媳婦的事,包在我身上了……你覺得三妹怎么樣?要是覺得還行,你把三妹領走吧,做你老王家的媳婦!”
如此這般,事情就定了下來,唐秋葉還沒來得及展開少女懷春的憧憬,就糊里糊涂地嫁給了一個弱智做老婆。
王書記也覺得很虧欠唐秋葉,唐秋葉剛娶進家門沒多久,王書記就將唐秋葉安排到了農校上班,做不了老師沒關系,做職工,而且是正式工,鐵飯碗。
青峰市雖然只是一個縣級市,隸屬于青峰地區,但王副書記這個能耐還是有的,而且理直氣壯。
他兒子是弱智,不能安排工作,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難道不該給安排個工作?
沒有人反對。
所以劉偉鴻才能和唐秋葉成為同事,不然怕是沒機會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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