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恩師情事

琉璃猜到這必是府上兩位姑奶奶，便也笑了聲，說道：“不知哪位是大姑奶奶，哪位是二姑奶奶？”

上回永安侯夫人說是大姑娘嫁到了安國公家做長孫媳，二姑娘則嫁給了武安侯府，給宜泰公主做孫媳，論品級穿戴兩人都差不多，所以一時難以分辯。侯府姓羅，大奶奶娘家則姓汪，汪氏笑著指向左首著淺碧色裙的那位，說道：“這位是大姑奶奶，閨名眉予。”又指著另外一位著藕合色衣裳的那位，說道：“這位便是二姑奶奶。閨名棲芳。夫人交代過，說是大將軍夫人與兩位姑奶奶都是郭先生的弟子，如果夫人不介意，就互稱閨名好了。”

“如此最好。”琉璃笑著給羅家姐妹行萬福，“我這里便見過二位師姐了。”

“哪來那么多禮？快進去罷！”

羅眉予拉著她的手，將她引著往門內去。

永安侯夫人正在堂內張羅人沏茶擺果子，見得琉璃一行來了，便就笑著迎上來。琉璃將帶來的壽禮奉上去，說道：“小小意思，給夫人添福添壽。”永安侯夫人訝道：“你竟知道我今兒生日！我是特地沒讓人告訴的，你真真是有心了。”

琉璃坐下，立時就有人奉了茶點來了。雖然都是官眷，可是初次見面，也不可能聊些什么很深的話題，無非是圍繞著城中一些新鮮事兒，比如流行的發式及衣裳，或者一些民間傳聞聊聊而已。再就是聊聊郭暇。

琉璃與永安侯夫人相交，存的就是借這層關系接觸到宜泰公主的心思。在說到郭遐時，自然就挑揀了些與宮中有關的話題。其實她并不清楚與宜泰公主聯絡上之上，她能夠帶著她一些什么實際有利的益處。但是因為她與當年在朝中的外公很是相熟，沖著這份情誼。也至少可以不會成為她的敵人。

除了安嬪，她至今沒有一個可以通往宮廷的渠道，大長公主倒是也護著她，可是到底因為杜睿的事，她始終對她有著一份歉疚，畢竟作為淮寧侯府的世孫，杜睿很該成家立業讓長公主與侯爺安心了。這真不知道算不算是她誤了他。所以她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去打擾她的。

而安嬪終歸也只與她見過一面，沒有探知她的確切底細的情況下，也不宜過份信任。可是宜泰公主不一樣。她與外公的那段情份。使琉璃絕對相信她能夠站在她這邊——如果說一定要牽涉到朝政的話，在有些方面，女人與男人還是不同的，女人通常會把情愛放在家國大事之前，而男人則會在確定家國大事無誤之后才會考慮這層。

何況。眼下也沒有比這個更安全的路子了。

羅眉予說：“郭先生在江南若是真過得好，那倒讓人放心了。這是咱們關起門來說閑話，她這輩子也不泛追求者，可是始終也沒有遇到過一個令她安下心來的人，希望她在江南能夠找到命中的那個人。”

說到這個。羅棲芳也有疑惑，“以前先生在府上授課的時候，就經常一個人默默地對著天空出神，那時候我們人小，不懂，如今想起來，倒像是在思念著什么人的樣子。先生也沒有家人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令得她這么牽腸掛肚。”

永安侯夫人看了眼琉璃，嗔她們姐妹道：“沒規矩。背地里議論師長，看讓夫人笑話了。”

琉璃也正琢磨著這層了，聽見便就說道：“夫人這話讓我汗顏了，其實我私下里也是沒規矩的。”

以前在何府與淑華浣華她們一塊兒上學的時候，她們私底下也議論過這事兒，只不過那時不好意思深究罷了。如今羅家姐妹這一提出來，果然就顯得蹊蹺了。郭遐乃是跟隨過大長公主的人，論相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再者性情與才學都是人看在眼里的，怎么就沒有嫁人呢？

被永安侯夫人這一說，羅眉予與羅棲芳對視了眼，不好意思地道：“琉璃莫要見怪，我們姐妹時常這么樣慣了，方才見你和氣，又是同門師姐妹，就沒注意那么規矩。”

“姐姐怎么這么說？”琉璃笑道：“其實我也納悶，郭先生原先在宮里時遇不見什么男子，也就罷了，怎么出宮后也沒有遇到？”

“說起先生在宮里那會兒的事，我倒是聽說過兩句兒。”羅棲芳忽然道，“我聽說，先生在宮里那會兒，圣上身邊正有個了不得的御筆侍書，聽說此人驚才絕艷，當時令許多人癡迷著。”說到這里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她婆婆宜泰公主，頓時她臉上紅了紅，然后道：“當時大長公主也還未曾出嫁，先生那時就在宮里，先生會不會也是傾慕著那御筆侍書的其中一人呢？”

琉璃聽到御筆侍書幾個字，笑容頓時就僵住了，怎么又扯上了她外公？她知道徐慎大人的確風采超然是不假，可聽說過一個心儀他時心里還驕傲著，兩個心儀她也還可以接受，如今連她尊敬的郭遐都跟他扯上了，這怎么能不讓她哭笑不得？

“芳師姐真是會說笑話兒，”她笑道，“那御筆侍書的事我也聽說過，哪里就這么夸張，令得人癡迷半生，連嫁人都免了。斷斷是假的。”

“不管真不真，我倒真愿意先生心儀的那個人是那位侍書大人。”羅棲芳喝了口茶道。

琉璃也笑了笑。她沒見過外婆，也不知道外婆是不是夠得上宜泰公主的美艷，郭遐的端方，在見過祈允靖那般為如意出頭之后，所以她也不明白當時外公是哪里來的那么堅定的決心，誓不與朝中女子聯姻。

永安侯夫人這時忽然嘆道：“徐慎就是如今還在，也不會娶你們先生的。”

幾個人聽見這話，立時把目光轉了過來，聽這意思，永安侯夫人倒是知情人？

“夫人知道內情？”琉璃首先忍不住發問了。

永安侯夫人又嘆了口氣，說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們都別問了。總之郭先生是你們的恩師，你們一定要一如既往地尊敬她。”

羅家姐妹見她說的鄭重，于是抿唇點頭了。琉璃卻極想知道真相，如若是小戚妃，她早就追問了，可惜她與永安侯夫人也并未要好到那步，也只有點了點頭，抿起茶來。

再寒暄了會兒，汪氏就傳好飯了，永安侯府氣氛極輕松，并沒有梅氏那套非得讓兒媳婦侍候婆婆吃飯的規矩，不過汪氏坐在下首，還是看見永安侯夫人喜歡吃什么，便把那菜敬到她碗里，看得出來平日婆媳關系不錯。

幾個女人一桌，邊吃邊說就花了個把時辰，飯后吃完茶，永安侯夫人看太陽出來了，便就邀著琉璃一道去往后園子里逛逛。琉璃正好消食，也就承了她的美意。

羅家姐妹與她一道出府，琉璃站在二道門下，與羅家姐妹說道：“今兒就且別過了。改日我再回請夫人和二位，還望夫人和姐姐賞臉。”

羅眉予看了眼妹妹，笑著拉起琉璃手來，說道：“我早聽母親和小戚妃說起過你，一直也想與你結交來著。今兒這一見，果然不愧是先生的得意弟子，是很對我們的脾性的。定北王府的大門我也見過多回了，總聽說你們府里建得氣勢磅礴，卻一直不曾登門造訪，往后別說什么賞臉不賞臉的話，你只要不嫌我們姐妹時常來打擾就成。”

羅棲芳也道：“正是！我們可以輪流作東，今兒上你家，明兒上我家。”

琉璃道：“那就這么說定了。”

回府后祈允灝也回來了，正無聊地翻書等她。琉璃心存著先前永安侯夫人那句話，心想祈允灝跟宮里有親戚，跟陸詔又走的近，說不定知道內幕也未定。于是一面卸妝一面問道：“允灝，你知不知道郭遐郭先生原先在宮里頭時，喜歡過什么人嗎？”

祈允灝在旁認真地替她拔釵環，口里道：“她在宮里的時候我都還沒出生，我哪里知道？”

琉璃道：“那你就沒有聽說過有關她的事嗎？”

“她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兒，沒事傳她干嘛？”祈允灝還是一臉隨意，觀察月桂如何替她束髻。

琉璃不高興了，“她是我的先生，你怎么可以這么說她？”居然說她的先生沒什么了不起，哼。

祈允灝接收到她銳利的目光，這才認真起來，環胸對著鏡子里頭的她說道：“對不住，娘子。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也是真的沒有聽誰提起過她這方面的事。”

琉璃轉過身來看著他，“那，你聽說過徐慎嗎？”

“徐慎？”祈允灝呆住了。

“就是先帝跟前的御筆侍書，著書過《延禧子集》的那位天子近臣。”琉璃提醒他。

祈允灝還是沒說話，目光一直盯著她，表情忽然變得古怪了。

琉璃蹙起眉來，“你怎么了？”

他目光一閃，說道：“聽說過。不過，你忽然問他做什么？”

“沒什么。”琉璃總不好意思直接問他郭遐與徐慎之間有什么瓜葛吧？于是被他這一反問，倒是又岔開話頭了，“我聽說這徐大人長得很是俊美倜儻，可惜沒見過。”

祈允灝摸摸鼻子，看看她，又坐下翻起書來了。

琉璃見他不追問，便也回身看起鏡子來。不過，他居然沒捉她的話頭，怪她稱贊別的男人貌美來，倒是個怪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