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怎么樣,這成心怠慢了親戚的罪名她是要擔下來了。因為就算她跟定北王解釋段蕙根本沒曾與她說過這事,定北王也不會相信。不但不會相信,而且還會更加認為她傲慢輕狂。還有,段蕙會承認她沒跟她說過這事兒嗎?
回到房里,蕊兒就迎了出來,見琉璃一臉郁悶,忙問:“王爺說什么了?”
琉璃這會兒可真是什么都不想說。可是月桂也跟著去了,公公找兒媳說話,房門又不會關,她站在門口當然就聽見了。于是聽得月桂把話說完,蕊兒這眉頭也急得越發緊了:“這可真是來了尊活菩薩,這才一天沒到的工夫呢,受了幾句悶氣?偏還讓人不好說她什么。”想起定北王可是想琉璃想法子跟人家段家姐妹賠禮呢,不由又道:“王爺這示下,奶奶可曾想好咱們要怎么做不曾?”
琉璃扶著額角默了會兒,說道:“明兒早上交代廚下,備桌席面吧,請她們過朝慶堂吃飯。”
月桂道:“那是吃中飯還是吃晚飯?”
殊不知如今這中飯晚飯可是有大講究的。祈允灝這一向都沒跟琉璃在屋里吃飯,不是他不來,是琉璃壓根沒讓廚下備。平日里只屋里這幾個人也就罷了,可是說到要請段蕙她們來吃飯,就有些麻煩了,段蕙是親戚,祈允灝與她們自小是相熟的,且以兄妹相稱,有琉璃在,按理是可請祈允灝過來的。可若是請了,那段蕙還不定怎么“灝哥哥”長“灝哥哥”短的呢,她就不信琉璃能有胃口吃飯!可若是不請,那不就等于告訴段蕙,她們奶奶跟將軍現在當真冷戰得厲害么?
月桂想到了這層,琉璃自然也想到了這層,于是道:“當然是中飯。”
蕊兒聽得明白,自然就下去安排了。
有了段蕙先出的這一招,琉璃自然也就沒那么多顧忌了。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她就算再怎么客觀看待段蕙的癡情,只要她癡情的對象是祈允灝,那她也無一例外會成為她的眼中釘。琉璃雖然沒再可能與祈允灝擁有未來,面對來自定北王的責備,她也不能傻到不當回事的。
翌日早上,預計著存心要做完美千金的段蕙定是會早些去榮熙堂請安的,為著要剛好遇到她請她吃飯,所以也早早地起來,梳洗好后往榮熙堂去。
果然去到時段蕙已經在替梅氏梳妝了,段婉如則與祈木蘭在旁往薰爐里放干花瓣。才放了幾片,段蕙道:“十來片就夠了,這香味兒適量即可,放多了反為不美。”一面又挑了點桂花油抹在梅氏鬢上,說道:“舅母試試蕙兒做的這個頭油,若是合用,回頭我再讓人送幾罐過來。”
梅氏笑道:“合用!你做的東西,哪里有不合用的?我要是有個你這么樣的閨女,可真是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母親真是的!”祈木蘭從旁聽了,頓時噘起嘴來,“我可不想蕙姐姐做母親的女兒,母親有我一個閨女還不夠嗎?要做,我就想要蕙姐姐做我大嫂!”
“蘭兒!”
段蕙聽得這話,立時紅透了臉,片刻神色又沉黯下去,似有著無限悲傷。
琉璃在門口站了半天呢,里頭人忙著各自里親近,竟也沒人發現門口還有人。這會子,她倒是也隨著梅氏一道笑了,跨了門檻走進去,說道:“大姑娘這話說得好,我也覺得夫人若是還有個跟表姑娘年紀相近的兒子,那配起來竟是天生的一對呢。”
眾人這里都有著暗地里的心思,哪料得竟被她聽著,頓時那臉色可真是好看極了,梅氏說不出是驚是慌,祈木蘭是目瞪口呆,段蕙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只有段婉如神思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琉璃笑著看了眾人一圈,說道:“說起來,我倒是也想有個表姑娘這樣的伶俐人兒做弟妹呢,可惜啊可惜,咱們府上就三位爺,就連三爺今年也訂了親了。其實按年紀也才十八歲,晚點說也沒什么,這不表姑娘今年十六了,不也都沒說親么?”
她這幾句話,可算把段蕙給頂到了浪尖兒上,梅氏臉色頓時不好了,祈木蘭氣呼呼地將香爐蓋子蓋上,拉著段婉如走到了段蕙身邊。而段蕙此時的表情,可真是如琉璃畫畫時調色盤一般好看了。
“有你這么說話的么?”梅氏站起來,撫了撫頭發,沉著臉走到廳里坐下,“十六歲沒說親又怎么了?蕙兒出身金貴,尋常人看不上眼,自是要多挑挑。那些出身不好的,人品也不怎么樣的,當然就要早早地下聘了,能一樣嗎?”
梅氏倒也真不負段蕙對她的這番心意,才抹了瓶頭油,這嘴上立刻又替她找回了場子。年紀小小就訂親,在場的除了琉璃,還有誰呢?
琉璃可沒那么容易被她壓倒,在平日坐的位子上也坐了,笑道:“夫人這話說的很是,這不,咱們家大姑娘將來可得好好挑呢!慢慢挑,仔細挑,挑個十年八年都不要緊。”說著,接過丫鬟遞來的茶拂起來。
祈木蘭今年都十歲了,出年就是十一歲,挑個十年八年,豈不就到二十歲上頭了?那可就只有給人做填房的份了。梅氏當年不就是二十出頭嫁的定北王做的填房么?
這下,梅氏母女的臉色越發難看了。昨夜定北王沖出門后便找了琉璃去訓話的事兒她們自然都知道了,這王府里頭哪里還能沒給她遞消息的人?本以為琉璃能夠收斂點兒,老實點兒,沒想到今兒這一來,反倒還比昨日猖狂了,哪里忍得?當下梅氏就黑了臉:“這是做大嫂該說的話嗎?蘭兒還是個孩子,你隔三差五地拿她擠兌,前些日子你跟她吵架的事我就沒追究了,昨兒夜里蕙兒蘭兒到你屋里請你們來吃飯,你也能把她氣得哭著回來,你說你有點當長嫂的尊重嗎?!”
琉璃原本想著,段蕙故意害她被定北王誤會成輕狂無禮的事兒只要她們倆心中有
,也就算了,不提了,這會子聽她竟然主動提起這事兒,倒就又提起勁頭來了,索性放了茶,微笑道“夫人說到這話,那我可就有話說了。正好表姑娘與大姑娘都在,說到請吃飯,我怎么從頭到尾都只聽到表姑娘說王爺夫人請將軍過來吃飯?要說我氣哭她們,真真是不敢當。我那屋里也不盡是我帶來的人,王府派去的大把的有,夫人要想知道怎么回事,自可傳人來問個清楚,有些話要讓我這個做嫂子的來說,還真不好意思開口。”
這屋里除了她們幾個,可還有大把的下人呢。琉璃這話說開,頓時許多目光就齊刷刷地往段蕙望來,段蕙本以為使的小聰明絕不會有對質的一天,自然也沒料到琉璃竟然干脆把這事兒給抖露出來,頓時就慌了,但是多年的習慣又使她抿緊了混,面對著指控而不發一言。
祈木蘭頓時也窘了,當時她顧著生氣呢,也沒在意段蕙怎么說的那話兒,但是見她這模樣,自然知道她是成心的了,但是又不服被琉璃拿捏住,遂道:“蕙姐姐一時沒留心,也是有的,何至于這么咄咄逼人?”
琉璃也沒想著真與她們怎么著,倒底定北王還有話在那兒呢,于是笑道:“大妹妹這話說的是,我也覺得應是沒留心。哪里就至于故意的呢?所以,今兒個我也特地讓人備了席面,昨兒個沒能來陪表姑娘吃飯,今日便上我那里吃飯去,一來是為接風,二來也為全了我這番想跟表姑娘親近親近的心思。”
梅氏此時當然也瞧出來怎么回事,正想著該怎么圓這個場,聽她這么一說,便把目光轉向段蕙。
段蕙默了片刻,也笑道:“大表嫂盛情款待,我這里心領了。只是我難得過府一趟,想多些陪陪舅母說說話兒,這餐飯在哪里,倒是一樣的。”
這就是推卻的意思了。她這里是故意要讓琉璃沒臉呢,不過琉璃見她這個態度,倒是tǐng樂見的,誰還真惦記著屋里那幾碗米餿了不成?不過,她要不去,定北王那里怎么回復去?于是也就道:“表姑娘這么說,倒也是理兒。不過,這事兒我跟王爺也稟過了,王爺也覺得是好的,姑娘要是真不肯賞臉,回頭王爺問起來,還請姑娘幫著解釋兩句兒。”
既是稟了定北王,那就不是能輕易推掉的事了,段蕙面上一怔,沖琉璃瞪了一眼。
當然除了琉璃以外,別的人都沒看見。
琉璃也不著急,就坐著等她們答復。梅氏祈木蘭皆沒好臉色,直到外頭忽說二奶奶來了,梅氏大概覺得總這么拖著反讓段蕙沒臉兒,才又往她看去,說道:“這么著,既是大奶奶備好席了,你就去罷。”
段蕙想了想,看了眼琉璃,說道:“大表嫂盛情難卻,蕙卻之不恭,既然如此,那就到大表嫂屋里吃晚飯罷。”
琉璃迅速抬頭,吃晚飯?RS!。(去讀讀.qudud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