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范

217 丈夫的話

正文217丈夫的話

琉璃驚異地站起來,忽然想起明兒個就該是回門歸寧的日子,怪不得早上曾見蕊兒在對著一堆禮物發愁,怎么自己反倒忘了!

緊接著又回味起他末尾這番話,話雖然簡單,但細想想,卻也是有著讓她不必在乎梅氏的意思,雖然下人們的口舌還是讓人不安,不過這么著倒是有了幾分底,相對于目前的狀況,只要他有了這話,那她往后應付起來就坦實得多了。

如此心下稍安。

又一想他既然有了這話,便是個向她交底的意思,她琢磨不透他,也就不琢磨了,裝了這么兩天謹小慎微的小媳婦,她也裝不下去了。未來日子興許也不像想像的那么難捱,就算是各取所需,能夠這么樣相安無事像合作伙伴一樣地往下過,他給她依靠,她替他管理好內宅,也不失為一種好的狀態。當然,前提是得相安無事才行。

因為對這段婚姻期望不高,所以某種程度上很容易滿足。梅氏那里受的氣祈允灝給她平了,雖然細想之下也存著不少后患,至少她與梅氏之間這婆媳關系十有難得好了,可心情還是不免輕快了些,連膝蓋上的傷也覺得沒那么疼了。再除了對來自定北王的僅有的那點擔憂,基本上已經有了生活又回到了正軌的感覺。

說起來,也都是這件事來得太意外了,才使她應接失了暇。

中午吃了飯睡了一覺,起來后便把蕊兒叫進來,大致了解了一下接下來該做的事,然后就讓人下去傳話給朝慶堂里當差的所有人,明日上晌到小花廳來見新主子。

晚飯前月桂才給她上完藥膏,祈允灝果然回來了,進屋換了衣服就去了書房。他的晚飯依舊擺在前院書房里,而琉璃則在房里榻上吃。才讓人撤了桌。海棠忽然就闖進來,說道:“王爺回來了,聽說在正院里發了脾氣,剛才讓人把將軍叫到榮熙堂書房去了!”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琉璃連忙也顧不上吃茶了,趕緊地讓鈴蘭去打聽——自己的人初來乍到。就是打聽起來也費不少周折的,這些事就必須動用到府里的人。

鈴蘭不負琉璃厚望。不久后就匆匆回轉來了,同時帶來了讓琉璃吃驚的消息:“將軍跟王爺又在書房里吵起來了,王爺很生氣,砸了好幾個瓷盅。這會子將軍還在里頭沒出來呢!”

琉璃聽著又不由得提起了一口氣,這祈允灝怎么又跟自己的親爹都鬧起來了!這是要把她架到火上烤么?兒媳婦縱然被冤屈,可相比較祈允灝給梅氏的難堪,定北王不用說也會偏向梅氏,這下子倒是弄得她連公公都一并得罪了!琉璃才舒坦了些的心情立時又糾結得成了麻團。

這里嘆了半晌氣,又想起鈴蘭回話里頭帶著個“又”字。方才進來時,她臉上也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般驚惶,倒像是看得多了,見怪不怪似的,想了想便委婉地道:“將軍跟王爺,平日里常在一起說話么?”

鈴蘭看了她一眼。回道:“這個奴婢說不好。自打搬進王府,將軍就極少上正院里去。今年年后,倒是為大婚的事去過幾回。”

有了她這話,琉璃心里就有底了。鈴蘭回話盡藏機鋒,也是在試探自己深淺。這是人之常情,琉璃也不在意。更知道她們做下人的不好背地里議論主子,她也不慣這毛病。于是就不逼她了。只是等她下了去,心里又犯起嘀咕來,合著這父子倆平時關系并不好,可這是為什么呢?如果說祈允灝是看不慣繼母所以才對梅氏不敬,那對自己的親爹也這樣,又怎么解釋?

就算不想想她夾在這事中間難做,他也不會不知道,沖撞了自己父親對他來說是沒有什么好處的。

祈允灝沒多久后便回了來,進門臉色十分臭,鈴蘭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可見平日是被嚇慣了。琉璃也很頭疼,但是因為心定了,倒不在乎了,想了想拿出些花茶來,加了兩顆冰糖下去,沏了壺茶給他降火。端進房來時他正從墻上拿馬鞭,見了她來,神色倒是壓下去兩分,停步道:“你不用怕。”

琉璃不知道他這是安慰還是叮囑,很想告訴他她不怕,可等她抬起頭來,他已經出了門去。

祈允灝這一夜又沒回來。

倒是臨睡前,就有人拿了許多舒筋活血的藥過來,還有些燕窩人參什么的,說是王爺吩咐了給大奶奶的,還傳話讓大奶奶好生養著,這半個月里就不必去正院里請安了。又說大奶奶不必擔心,府里沒有人敢亂傳主子的謠言,要是發現有,那王爺定不會饒過他們。

琉璃還以為等來的定是定北王的責難,倒沒想王爺在對著祈允灝大發雷霆之下,還能有這番舉措。

昨夜他們父子在書房里對吵,想必府里沒幾個人不知道,如果說定北王真的覺得祈允灝的做法沒錯,那又為什么會吵起來?可見,對于這個兒子他還是有著不滿的,不管是從前還是說眼下。

誠然,這有可能因為祈允灝對梅氏的做法稱不上敬重。可是不管怎樣,梅氏的做法總是讓人詬病的,新婦進門鬧出這樣的事,結果反倒鬧得婆婆沒臉,總得有人來打個圓場,否則以后怎么管治下人?可是身為兒子祈允灝堅持不妥協,于是作為公公的定北王,這個時候就不得不出來了。

她這個媳婦雖然從始至終都沒有做過什么,可是因著祈允灝在梅氏跟前一鬧,作為公公自然也會因此對自己產生一些看法。所以就算是送了東西來,也表示了體恤,可不一定表示他真的就認為這件事琉璃一點沒錯,至少若不是因為她,祈允灝便不會有這么一回事。

其實,對于祈允灝的不妥協,她私心里是感到開心的。畢竟從來沒有人可以在她處于逆境時,這么強勢地替她出頭。所以先前她會忐忑,是因為擔心祈允灝經過與定北王一吵,后悔為了她而造成了他們父子不和,以致倒頭來遷怒自己。可是有了他走之前那句話,讓她不要怕,她就又什么都卸下來了。

既然自己的丈夫都明確表示站在自己這邊,那她還有什么好顧忌的?公婆,又不是公婆把她娶回來的。

可是話說回來,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祈允灝鬧出來的,琉璃深受皮肉之苦,又不明不白被污了清白,如今又顧慮著公婆對她的態度,這怨氣卻也沒那么快可以消除。

不過因此得了免去半個月晨昏定醒的任務,琉璃還是感到松了口氣。因為這么一來,她就可以開始著手處理院子里的事了。

早飯后院子里當差的下人就都奉命來拜見大奶奶了。

原來琉璃沒來的時候,祈允灝屋里就有四名丫鬟,分別是鈴蘭,扶桑,浣月,銀穗,都是得用的,主要在內宅負責飲食起居。如今琉璃一來,便又依規矩往這里送了八個小丫鬟,以作平日使喚用。

余下便有兩名小廝兩名書童并四名長隨。小廝是打雜跑腿的,書童就在前院里侍候,長隨則管著外院里一應事務。還有其余抱廈跨院以及后院前院服侍的人,就沒法一一贅述了。

總管著這些人的就是朝慶堂的管事,叫做范云,原先是跟在祈允灝手下打過仗的,回朝后便進了王府。如今琉璃來了,內院里的事便交給管事娘子蕊兒,他則管著外院里的事,論起來,蕊兒還要服他管。

所有的這些人,進來的速度都遠沒有見到祈允灝時那么利索,當然也沒有很怠慢。新來的主母不熟,他們都是有心眼兒的,都不會在這當口拿自己當出頭鳥,但是也會以行動來試探試探。

琉璃對于他們這些小心思明白得很,瞧在眼里,并沒說什么。這里都是從前服侍過祈允灝的人,只要做的事不過份,不扎眼,她也沒抱什么一來就給他們立威的心思,要立規矩,往后多的是機會,眼下只記在心里就是了。

何況自己先已在榮熙堂立了幾日規矩,這當口就算想立也立不出什么效果來。索性就賣了個好給他們,看了看,讓鈴蘭與浣月仍管著祈允灝的起居,扶桑與銀穗管他的飲食洗漱。至于其余的男仆,還是讓他們各司其職。

接下來是琉璃自己這邊的陪房,也都喚過來見了范云。這幾日蕊兒得閑,已經對他們敲打過了,斷不能在府里做些不得臉的事,傷了琉璃的臉面。所以來的時候,倒是比王府的人要整齊得多,應對也十分得體。

因著房里已經有了這么多人,實在用不著那許多,除了蕊兒月桂海棠,琉璃便只留著孫嬤嬤在房里,季小全仍留著去莊子里教賴五種田,其余人都交給蕊兒范云,讓他去交涉安排,主要當然還是留在朝慶堂,但若實在沒處安頓,交代他也可以放到別處。

這當然是有意思在里頭的,琉璃初來府里,肯定需要盡快地了解府里的情況,這樣才好更快地融進去。若全部都丟在自己房里,這樣是放心了,可府里有些什么動靜的時候,又哪里那么快來的消息進門呢?若是機靈的,聽了這話自然就會安排了。

果然,范云頓了頓,躬身就道:“小的記得吳大管事前兩日說過,東角門處,還有浣衣房里都還要人。朝慶堂里主子不多,倒是可以用不著太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