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惱羞成怒
琉璃自打聽郭遐說杜睿不會向毓華提親,便知嫁進侯府去這條路是走不通了,私底下也跟蘇姨娘說過,是以這段時日蘇姨娘竟是在加緊了速度在一堆名帖中細細斟選。當聽說了元帥即將班師回朝,右丞夫人又正在搶先為自家打算的消息,琢磨了半日,便也忍不住與蘇姨娘說起來。
“我覺著眼下再好的親事都莫過如祈家,那祈允灝相貌雖然不如小世子那般好,卻勝在已然建功立業,二十歲就已經被授了從二品武勛,將來前途定然不可限量。毓華縱然要在這事上跟您為難,可她又不蠢,有這么樣一門好親事,怎么著也得了。”
蘇姨娘嘆道:“這事我倒也想過,可這個咱們也做不了主,那祈將軍不是要經圣上指婚么?這都得看圣上的意思,咱們說了哪里管用?”
琉璃笑了笑,道:“這事其實可以托淳陽縣主往宮里透個口風。她與裕王妃婆媳關系似乎不錯,時常跟著王妃往宮里走,偶爾透露個一兩句還是成的。”
蘇姨娘一想,點點頭道:“你說的確是可行,只是,咱們可不好去求人家。大老爺正對我憋著一肚子怨氣呢,也是不會管的。倒要找個人才好。”
琉璃道:“可以走老太爺的關系。”
蘇姨娘嗯了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是日夜里蘇姨娘便往安禧堂去了。
要論私心里,琉璃其實巴不得毓華嫁個婆婆兇惡丈夫殘暴小姑刁鉆妯娌混帳的小戶人家,也讓她嘗嘗怎么個對人低三下四法兒。她與她有生死之仇,可是要論起眼下的危急,這么樣一來不說右丞府不會袖手旁觀,就是一心想借著她拉拉裙帶關系的何蓯立也斷不會肯。再把留在府里也是個禍害,倒不如暫且隨了她攀附的心意,先把她送到祈府去再說!
雖然看起來便宜了她,但是她也不能當真揪著這個仇恨,從而亂了自己奔向光明未的大計。左右那祈夫人也不是個好相與的。祈允灝雖然是嫡長子。如今又這般風光,可這是對外,對內梅夫人是主母。祈元帥的元配、也就是太后娘娘親妹妹的女兒在生祈允灝時難產死了,祈允灝不到兩歲時祈元帥又續了弦,生下祈允靖與祈允恪,還有個女兒祈木蘭。就算祈元灝的母親在世時身份多么尊貴,可她已經死了,現在是梅氏當家,毓華嫁過去也好不到哪里。
淑華似乎也對毓華的婚事感興趣,這日琉璃在窗下涼簟上納涼。她就優哉悠哉地來了。
“我聽說,老太爺在讓淳陽搭線。把三丫頭的名帖送到了皇后娘娘手中?”
琉璃道:“你聽誰說的?”
淑華扇子優雅地一指外頭:“現在府里四處私底下都在傳說,說三丫頭這回當鎮國將軍夫人是當定了。然后說長房這回要是傍上了祈府這棵大樹,右丞府什么的也不在話下了。”
琉璃瞥了她一眼,說道:“這些人倒是嘴快,我也不知道淳陽這么快就已經把名帖遞到宮里了。只不過祈府這次得了這莫大榮耀,鐵定競爭激烈,皇后娘娘手上名帖只怕多了去了。未必會選中咱們府的姑娘。”
“那倒未必。”淑華道:“前年選秀時,適婚的女子大多都已婚配了,即使沒參選的,也大多都許人家,剩下的那些要么年紀小,要么身世不夠。三丫頭身份不低,年歲也與那新任的鎮國將軍相適,我看中選的機會還是很大。”
琉璃點點頭,不說什么。喝了口酸梅湯。
淑華也跟著喝了一口,忽而又道:“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論起來祈允灝與太子和慶王都是表兄弟,聽說那祈允灝幼年時因與慶王年歲相近,故而十分要好,與太子反而疏遠些。后來去了邊關,這幾年大約都斷了來往。太子與慶王若是要爭,這會子祈家回來,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張親情牌。如果三丫頭嫁給了祈允灝,那么間接地余右丞與何府便以祈府為中心形成了一派,到時勢必也會有人順著何府來跟祈家攀關系,羅士信與咱們多年對頭,多半不會讓咱們輕易得逞。”
琉璃想了想,說道:“你說的也是。俗話說為臣者最怕莫過功高蓋主,圣上如今對祈家大肆封賞,令人驚羨之余,也不免讓人心存疑慮。他就不怕祈家從此坐大,成為社稷之害么?”雖然印象中祈家人世代忠君,可這也難保做皇上的不猜忌。“所以我就在想,圣上這么做,會不會是等他們還朝之后就會對他們的兵權下手?”
淑華道:“你是說,連圣上其實也在耍兩面派?”
“有什么不可能?”她道:“歷代君王哪個不疑心重?如今祈家立了這么大功,他不著重封賞的話,難免讓祈元帥及手下將士寒心,可是封賞了,又怕他成了隱患。所以有可能是干脆拿個王位跟他換兵權。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頓了頓,“羅士信就不太可能從中搗鬼了。”
淑華沉吟片刻,點頭道:“這也有理。不管這兵權奪不奪,朝中還有兩位如狼似虎的皇子在,圣上將祈家推上風口浪尖,將來必定會引來不少風波。羅士信可能巴不得我們何府淌這趟渾水呢!可是這樣一來,何府不也要冒風險么?”
琉璃道:“做什么事不用冒風險?再說了,圣上未必不是另外一種想法。”
淑華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有什么話就一股腦兒說出來。”
琉璃笑道:“當太子與慶王斗得如火如荼之時,圣上難道就會聽之任之嗎?既然祈元灝是太后的侄孫,那有沒有可能這個定北王和新任的鎮國將軍其實是圣上故意抬舉,以用來制衡這二位,或者是牽制其中之一的?如果是這樣,那這祈府手上的兵權起碼就要保留到新皇上位之時了。”
淑華聽完怔了片刻,不由得迭聲贊道:“不錯,不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而這兩虎最終斗起來傷的還是社稷百姓,圣上是不會聽任他們走到這步的!羅士信只怕也會吃不準圣上心思,不敢在這事上搗亂——還是你想的周全。我倒要問你,你小小年紀,這些子道理都是怎么琢磨出來的?”
琉璃兩手一攤道:“我又不用繡喜服預備出嫁,又不用操心自己嫁給什么的人才算風光,成天沒事,就只好東想想西想想了!”
淑華啐了她一口:“等著吧!明年你就十三,你操心的日子就要來了!”
她說完身子一轉,翩翩出了門去。
琉璃被秋老虎的熱氣薰得發困,軟趴趴地倒在簟上正要打盹,月桂忽然沖進來,說道:“姑娘,三姑娘在屋里鬧起來了,你快去瞧瞧吧!”
琉璃趴著沒動,“什么事兒啊?”
月桂湊到床邊來,說道:“前些日子三姑娘不都在等著淮寧侯府來人提親么,可是一直沒來,這不祈元帥眼著又要回朝了,前兒個三奶奶跟三姑娘一塊吃茶,便就拐彎抹角問起三姑娘的心思。三姑娘就只說了句,長公主殿下待她挺好的。這不,三奶奶就覺得三姑娘應是還有那個嫁去侯府的意思,于是讓三少爺今兒個早上約了小世子一道在西湖樓聽曲兒,順便探聽虛實。哪知道小世子聽出來他在試探,竟然直截了當地說他不會娶她,還說他心里已經有人了!三少爺回來跟三奶奶一說,三奶奶不敢告訴三姑娘,哪知道卻被紅玉聽見了,這會子三姑娘覺得丟了臉,便就在屋里鬧呢,一個勁兒地怪三奶奶多管閑事。”
琉璃聽著聽著坐起來,“這么說,這杜睿是正經回絕她了?”
月桂嚇了一跳道:“您怎么叫起他名諱來!”
琉璃清了清嗓子,“就是一時說溜嘴了。走吧,瞧瞧去。”
月桂給她理了理發鬢,替她拿了扇了往正房來。
果然才到門口就聽毓華在打丫鬟,琉璃連忙地走進去道:“三姐姐這是怎么了?”
毓華沉著臉道:“你來干什么?”
丫鬟如意已經被打得兩邊臉都青腫了,哭也不敢哭跪在地下,嘴角已經被咬出血來。琉璃看著這模樣,不由得地聯想起前世的自己。當下轉過臉來,對著毓華:“丫鬟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姐姐教訓幾下就成了,如何下這般狠手?”
毓華怒道:“你也來教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