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給個教訓
李嬤嬤想了想,便將方才之事細說了一遍,言語里又將翠瑩給咒了幾十次。<冰火#中文.聶氏一路瞧著她,等她說完,眉頭便略微地皺起來:“李嬤嬤,不是我說你,好歹你也是老太太作主接回來做教引嬤嬤的,這行動儀容上就該留個心眼,你如今這個樣子在府里招搖過市,讓人見了成何體統?知道的會說你們下人們不懂事,不知道的還當我們大夫人管教無方治下不嚴,咱們府上最講究個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模樣甭說老太太大夫人,就是我也不能縱容!”
方才李嬤嬤失望的表情盡落在聶氏眼里,因而此時一心要樹主母之威,一番話竟是駁得人找不到半點錯處。
李嬤嬤原是本著撒潑耍賴的心來的,這時一聽這話,深恐得罪了余氏,倒后悔起沒聽琉璃的勸來,一時臉上訕訕的,忙又把收回歪出去的屁股端正坐好,氣焰也收斂了不少。
“夫人莫怪,我這也是急紅了眼,委實憋屈啊!我這……”
聶氏抬手止住她,點頭道:“你的委屈我明白。不過李嬤嬤,您別怪我說話直,好歹您也是在景國公府呆過的,一句話說出來尋常人不敢有半個不字,老太太看中你作風凌厲,所以才巴巴地請你回來,可你往日的威風如今可都哪里去了?竟然被個丫鬟折騰成這模樣!”
李嬤嬤又愧又臊,想起往日就聽說這位四夫人言語了得,如今現下一領教,果真名不虛傳。越想越窩囊,當下就嗚嗚哭起來:“夫人教訓得是,老奴何嘗又不想立威,可夫人您不知道,翠瑩那蹄子心有多狠,她年紀小力氣又大,打起來老奴哪是她的對手!”
聶氏笑了笑,說道:“嬤嬤真是老糊涂了。俗話說姜還是老的辣,她再狠,能狠得過您去么?要治一個人,靠力氣算不得本事,李嬤嬤何不動動腦子,想想別的辦法?”
李嬤嬤一愕,喃喃道:“可,可她是老太太屋里的人啊!”
聶氏冷冷一扯嘴角:“老太太屋里的人又如何?嬤嬤別忘了,您可是專門接回來做九姑娘的教引嬤嬤的,如今卻連個丫鬟都拿捏不住,成天把精力放在這上頭,將來還怎么教引九姑娘?嬤嬤多虧是來了長房,沒去正院,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你自個兒該做的未做好,反倒被個丫頭欺負跑來告狀,豈不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多大點事兒啊!”
聶氏抿了口茶,扭了頭過去。
李嬤嬤一張老臉臊得只差沒貼到地板上,心里對翠瑩的恨立即又噌噌地燃燒起來,當下握緊了拳頭,對聶氏道:“夫人一席話,令老奴茅塞頓開!夫人放心,老奴定然盡快將翠瑩那蹄子擺平,好生'教引'九姑娘!”
聶氏咧了咧唇角,斜眼看著她退下去。
余氏走出來:“走了?”
聶氏得意地起身,“接下來就請大嫂看好戲吧!”
余氏掃了她一眼,披上斗蓬:“可別玩出火來。”
打發了李嬤嬤走后,琉璃回到房里,想起淑華那里禮還未送,于是喚來蕊兒:“我應還有一方端硯,是祥云狀,刻著有兩行詩句的,你把宣紙收了,將荷包與硯包好送到四姑娘處去吧。”
甜兒在門外,眼見得蕊兒出來了,這時也跨進屋來,斟了杯茶給琉璃,說道:“今兒這事兒,翠瑩也太過了,姑娘可不能再這么縱著她下去。”
琉璃頭也沒抬,嘆了口氣道:“她們倆鬧起來,誰攔得住?說誰也不是,我也為難啊。”
甜兒呵了聲,說道:“姑娘說的也是。不過,在管銀錢這一項上,姑娘怕是不知道,那些錢放在別人手里,早都給人當了養家錢了!她翠瑩只當咱們一個個是傻子,蠟炭燈油什么的府里都有供送,光咱們幾個哪用得著自己出錢貼補?自從她進了這院服侍,她老子娘這一向可天天在家吃魚吃肉哩!”
琉璃停下繡活兒,一本正經說道:“這種事你不了解可不能胡說,我看翠瑩不是那樣的人。”
甜兒嘆道:“奴婢可沒有胡說。她也是府里家生子,她老子原是給老太爺挑箱的伙計,老太爺年輕時放過幾年外任,一直由他跟著,回京后就被派去莊子上,前年被蛇咬了廢了一條腿,如今就留在府上東北角門上看門兒,她們一家就住后巷我們家不遠,奴婢能不清楚嗎?”
琉璃停下針線,好像頭一回聽說翠瑩的事,但是表示完新奇,她又慢條斯理穿了根針,說道:“便是你真的看見他們大魚大肉,也不代表這就是拿咱們的錢買的。”
甜兒跺起腳來:“姑娘好歹是個主子,怎么也被個丫鬟拿捏住了?這要傳出去,豈不是丟了大夫人的臉面!”
琉璃看她一眼,道:“那該怎么辦?總不能我也跟她打打一架,駁了她的差使?你也看到了,連李嬤嬤都拿她沒轍,我又能怎么樣?”
甜兒想了想,忽笑道:“辦法倒是有,就看姑娘愿不愿意了。”
琉璃挑眉:“怎么說?”
甜兒說:“府內姑娘們都是二等丫鬟兩個,三等丫鬟四個的定例,姑娘忘了咱們這本來就還該再進三個人來么?翠瑩是老太太屋里的人,留她在這姑娘也拘束得緊不是嗎?這事我們夫人不好提,不過由姑娘你來提的話,就好辦多了。到時逐了她出去,姑娘再找個信得過的人掌錢,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嗎?”
她兩眼盯著琉璃,那笑容幽深幽深的。
琉璃挑了根黃線繡花蕊,看了她一眼,又把頭垂下。
搞半天原來是盯著她這幾個錢來了。倒也是,她這個九姑娘雖然窮得叮當響,好歹每個月還有個二兩月錢,尋常人家省著點用,也能花銷好久呢。這一年下來就是二十四兩,逢年過節長輩們再打賞點什么的,就更滋潤了,她又還是個孩子,好拿捏,平日出手又大方,誰要是管住她這個錢匣子,那不是現成的管家嗎?
李嬤嬤與翠瑩已是勢不兩立,光有匹夫之勇的翠瑩又怎么斗得過余氏和李嬤嬤?翠瑩確是可惡,便是李嬤嬤不來,琉璃遲早也要給她個教訓,可眼下甜兒說的好聽是逐出去,實際上逐出門的丫鬟又有什么好下場?原本她們是死是活琉璃完全有辦法撇個干凈,可如今她這么一問,琉璃倒要留個心眼兒了。
管錢多半是甜兒自己的主意,但余氏未必不知道,她允許甜兒攛掇琉璃逐走翠瑩,莫不是知道了翠瑩的底細,以及警告翠瑩背后真正的主子?
仔細琢磨開來,這件事看起來又比起表面復雜的多了,沒有余氏的命令,甜兒不敢動翠瑩的,那日她顛倒黑白幫李嬤嬤圓謊,想必就是套近乎拉幫手。
甜兒等了半日不見她做聲,以為她猶豫中,因而又緩了神色笑道:“不是奴婢多事。姑娘待奴婢的好奴婢點點滴滴都記在心中,那一回若不是姑娘作主,奴婢只怕就沒命了。平日里我看翠瑩狂得忘形,如今她看姑娘年紀小,連姑娘的錢都敢貪污,奴婢可實在看不去了!所以姑娘,有些事該果斷還得果斷!若說沒由子,那好辦,姑娘交給我便是!”
琉璃聽完半日,揉著脖子抬起頭來,兩眼望進她眼底:“這個事還宜從長計議。翠瑩我使喚慣了,新來的人也使不順手,且這么著吧。”
甜兒愕住,沒想到使了半天勁還是做了無用功,當即緊抿了嘴,出去了。
再說蕊兒拿著琉璃的隨禮到了二房,閔華臻華都陪著淑華在射覆,見到她俱都有些意外。
蕊兒說明來意,淑華想了半日才把匣子打開。閔華就著淑華的手看了片刻,贊道:“好硯!老太爺曾經就用過這種硯。”淑華又拿起那對荷包,閔華又點頭:“這是蜀繡的針法,我照著書本練了快兩年,也繡不得這樣自然。”
臻華就道:“在二姐姐眼里,什么都是好的了!”
蕊兒笑說:“我們姑娘說,這硯是原先外祖留下來的,也不知值不值錢,看姑娘素愛書畫,便給姑娘當個玩物也罷。至于這荷包,姑娘不嫌棄就拿著打發下人吧。”
淑華笑了一笑,把東西放了回去。抬頭又把匣子推還給她:“你們姑娘的美意我心領了。這個你拿回去。”
蕊兒呆住,接著又見淑華含著一絲笑,說道:“聽說老太太給你們姑娘指了教引嬤嬤過去,你們姑娘近日還好么?”
蕊兒吃不透這四姑娘懷的什么心思,暗地斟酌一番,頜首道:“謝四姑娘惦記著,我們姑娘好著呢。這隨禮還請姑娘……”
淑華像沒聽到她后面的話似的,上下端詳了她幾眼,笑了笑,仿佛不打算與她說話了,又回到炕桌旁坐下。
蕊兒還待勸說,閔華的丫鬟紅衣這時走進來:“姑娘,方才夫人身邊來人,說八姑娘身子不好,夫人和四夫人還有姨娘都往三房去了,要姑娘也一道過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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