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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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支吾了兩聲,突然好似想起這身體有一次的外公過來時她曾經顯擺過自已前世時得知的消息,還被那個老頭子當著爹娘的面稱贊過,好像是喚的是······于舒艷突然眼睛一亮,朝羅氏極有信心道:
“爹的名字喚信長,娘的名字叫羅柔!”這話一說出口,于光左眼里暴出精光,羅氏則是眼角的希望黯淡了下去,眼神變了銳利了起來,抿了抿嘴唇,渾身的氣勢也跟著涌了上來,她雖然只是一個婦人,可也并不是普通婦人,以前不過是疼女兒從沒在她面前擺過架子,可是從小就被母親帶在身邊學著管理下人,后來嫁人之后又要要管理這諾大的一個于府,在盛況時仆人也是好幾百,還有一些田莊內宅,如今雖然落魄了許多,可是那股子高高在上凌厲的味道還在,要沒有幾分手段,根本做不了這種事,此時聽于舒艷的話,連自己父母的名字也不知道,很顯然,這個女人是真有問題了。//
“老爺的名字叫于光左。”她看著于舒艷有些不服氣的想插嘴,不由笑了兩聲,冷冷的看了她半晌,才接著道:“信長只是老爺的字,我爹平素里最是講究,喚門下學生或者官場同僚時,只要稍有親近的,才會稱呼對方的字,而阿柔,則是我兒時的小名兒。”此時的讀書人一般關系好些的,都是直呼對方的字,極少有呼喚對方名字的時候,羅侍郎當年也是讀書人,女婿也曾經是自己的得意門生,因此這么些年極少喚他賢婿,一般都是喚他別字。羅氏冷笑了兩聲,保養有加的手掌緊緊握在一起,露出手背上的青筋,臉色有些凄厲之意,看著于舒艷道:
“更何況·看你的樣子就是個不懂禮數的,不知道此時只要有地位傳統底蘊的家族,一般都是名字中間有個排行的字輩,除了那庶出的女兒·誰也不會取名字只起這么兩個字,而缺了中間的排行。我只想問你,我那女兒究竟在哪里?”
看她心平氣和的樣子,偏偏于舒艷卻是覺得壓力山大,額頭沁出密密一層冷汗,臉色變得更是慘白了些,神色左右挪移·看著面前這幾人都對她露出不置信的神色,她不由心里發慌,看到于舒晉目光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戾氣,她第一次開始覺得真正害怕了起來,之前她還有恃無恐,覺得這些人不可能認得出她是冒牌貨,可沒想到這于氏竟然想出了試探這么一個方法,如果他們得知自己不是他家女兒·會不會因此而對自己不利?
于舒艷也知道自己這些年來究竟給于家惹來了多大的禍,只是一開始她既有些瞧不起于光王這些古人,也有些理所當然的認為于光左既然是這具身體的父親·那包容自己的女兒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因此并不覺得自己以前有多錯了,只是恨自己與明繡的身體應該對調一下,覺得自己生錯了命而已,如今一看到于家人對自己怒目而視,才覺得有些怕了。
只是這股害怕過后,她心里又隱隱生出另一個主意來,此時于舒艷想起皇帝要自個兒嫁給袁林道的事情,又看到于家人對自己的反應,不由覺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心里涌起一股興奮之意,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可是卻被于光左等人瞧在眼睛里頭卻沒說破,等著看她究竟打了什么鬼主意!于舒艷猶豫半晌,才深呼吸了一口氣般·抬起頭時臉色已經變得十分得意了起來,臉龐微抬,下巴也揚得高了些,看著屋里的幾人道:
“不錯!”她眉眼間涌起一股興奮,看著羅氏道:“我不是你們的女兒!”這個時代又沒有什么DNA測試,于舒艷覺得只要自己說是也好,不是也好,都是自己一念之間的事情,他們怎么想也都只是猜測罷了,如果自己不承認,這些人也拿她沒辦法,既然此時于家人不想要她這個女兒了,那她也不屑于再承認是他們家的女兒!
“既然我不是你們的女兒,那么皇帝下旨賜婚的人自然也不是我,我現在要收拾東西離開。”她說完,站起身來就要去妝樞,正大光明的拿了值錢的東西就要走,心里興奮不已,原本還想要和葉世煥私奔,而此時根本用不著那么危險偷偷摸摸,反倒是可以借此機會正大光明的避開皇帝的旨意,到時過了一陣子,她再回來于府,就說自己當初為了逃婚才所以那么說就是了。
這話一石激起千層浪,就算于家父子早已經有懷疑,可是真等她承認,也無異于被人狠狠煽了一耳朵臉色鐵青,兩人對于于舒艷換了個人這件事竟然一直都沒察覺到,還任由她做出這么多傷風敗俗丟人現眼的事情,將好好的一個于家弄成了現在這副樣子,更何況自己的親生女兒卻是不知如今還在何方。//而羅氏則是臉色蒼白,她懷疑是一回事,等到于舒艷真正承認又是另一回事,雖然之前出言試探,可是她心里也希望于舒艷能是她女兒,如果她不是,那么自己的親生女兒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因此一時間忍不住拿了帕子抹起了眼淚珠,于光左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看著于舒艷得意的樣子半晌,忍不住笑了出來:
“老夫實在是不知,不知是怎么樣的父母,才能養成姑娘這么一個不知天高地厚,又不知死活的性子!”他說完,冷冷看了于舒艷背影一眼,這才轉頭看著兒子道:“將于德給我叫進來!”于德是于光左身邊的管家,從小就跟在他身邊,家里幾代都是于家的家生子,是十分忠實可靠,于光左信賴得過的人,此時他怒火上涌又氣急攻心,于舒艷這事兒就算是家丑,弄得于家遭受這么大苦難,他此時也沒準備瞞著于德,正好叫了他進來。
之前因收到珠兒送過來有關于舒艷要同葉世煥私奔的信,一大群人早就已經守在了外頭,聽于光左這么一吩咐,于舒晉皺了皺眉頭,看了自己父親一眼,這才說道:
“父親·這家丑總不宜外揚,有什么事,兒子代勞也亦可!”
于光左這才省悟了過來,于舒艷想要逃避圣上的旨意·這是死罪的事情,最好是不宜叫太多人知道,就算于德對他忠心耿耿,也怕消息外傳走漏風聲,看著兒子陰鷙冷淡的臉,他心里一了揪痛,有些不舍道:
“你總歸是讀書人……”
“還談什么讀書人?”于舒晉自嘲似的搖了搖頭·他知道父親心里的打算,如果是以往的他來說自然是講究讀書人動口不動手的作派,可是于舒艷的行為卻是叫他徹底憤怒了,毀了自己一輩子的前途,又毀了自己往后下一代兒子的前途,這個女人憑什么還做出這樣一副根本毫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動口不動手那是對君子所為,對于舒艷這樣的,就是殺了她也不為過·更何況這人還不知道有沒有真將自己妹妹如何,不然這人不是本人,那么自己的親妹子又在哪里?
于光左看到兒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陣揪疼,以前他還曾經自責過自己沒教好女兒連累了兒子,此時一旦得知這個女人根本不是自己女兒之后,對于舒艷不由生出無窮的戾氣來,朝于舒晉道:
“晉兒,爹知道你心里有怨,既然這個女人不是你妹妹,也不用對她客氣,珠兒等下賭了她的嘴,別讓她發出聲音來!”
兩人都答應了一聲·于舒艷后知后覺的才明白過來不好,轉過頭時就看到于舒晉已經朝自己邁了過來,珠兒緊跟在他身后,眾人都神色不善的樣子,和她之前的想像完全不同,她慌張道:
“你們想干什么?我不是你們家的女兒·你們難道敢對我動私刑?這可是犯法的!”
于光左冷笑了兩聲,看著她的目光里只剩下陰森之色,再不見往日半分慈愛,聲音沉冷似水:
“犯法?在這于家,我就是法!老夫就是將你打死,也沒有誰能奈何得了老夫,隨意將你尸體往亂葬崗一丟,到時向皇上回報說你暴病而亡,豈不是全了你不想被配與袁林道成婚的美意?這也算是老夫對于你長得跟我艷兒一模一樣的臨死恩德,也算是做件好事,往后積些陰德!”
于舒艷一聽,不由神色大變,她突然想了起來,自己來到古代時,這后院里也曾經見過一些齷齪,聽一些丫頭們閑聊時說過一些八卦,比如有哪家達官貴人府上一有奴婢犯了錯挨了主子處罰,被打死之后隨意尸體就一張草席包了挖個坑埋了,因為簽有賣身契的原因,所以主人就算打死了她也根本不用負任何責任,她有些慌亂,這一下已經被于舒晉抓了個正著,雙臂往后頭反剪,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你們敢?我可不是簽了賣身契的下人,要是出了人命,我不信要是官府知道,不找你們的麻煩!”
“哼!”于光左冷笑了兩聲,瞇了瞇眼睛,眼睛里透出一股股的殺氣,看得人打從腳底開始發涼,渾身直顫抖,他看到于舒艷害怕不已的樣子被珠兒機靈的拿了鋪在桌上的布塞進嘴里說不得話,這才又冷笑著說道:
“要賣身契何其簡單,你死之后,老夫自會拿了你手指按一個契約,不過這些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他說完,這才對兒子揮了揮手,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那副老態龍鐘的樣子要精神得多,也許是得知這樣一個女人并不是自己的女兒,于光左心里的那種如萬蟲噬心之感要稍稍好了些,他表情看起來輕松了許多,背脊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挺不直的樣子,對兒子說道:
“晉兒,爹知道你忍了許久了,今日這賤人由你怎么收拾!反正這屋里也沒旁人,不用怕辱沒了你的斯文。
于舒晉看著父親笑起來的樣子,心里不由百感交加,家里出了這么一個家門不幸的東西,于家人已經許久沒有笑得出來的時候,而父親丟了官職,整天閑置在家里,再加上京里關于于舒艷的流言又多,還有南長候家的打壓,讓他有些抬不起頭來,威武做人一輩子,臨老了因一個女兒被人戳脊梁骨·因此這兩年于光左越發沉默老得厲害了些,原本四十上下的人,看起來就如同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于舒晉開始也怨過他·可是畢竟是親生父子,看到他的樣子也不是不心疼,現在見他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心里也不由酸澀,答應了一聲,轉頭看于舒艷的目光更顯輕蔑:
“也不知哪一對無知夫婦能教出你這樣一個不知廉恥又下賤的女人,不但婚前于人·又公然不計名份跟人私奔,就是窯子里的姑娘,也比你來得要自愛得多!真真不知羞恥,如今不是我于家的女兒,要走竟然也好意思拿我于家的東西,簡直不要臉之極!”說完,于舒晉臉上表情猙獰,狠狠一巴掌朝于舒艷臉上甩了過去。
只聽‘啪,的一聲·于舒艷臉龐下意識的就被打得轉到了一旁,要不是珠兒還死死制住她,這下子她就能被于舒晉的力道帶得摔倒在地上了·只是這樣一來她身子是站穩了,可是力道卻是全由自己吃下了,沒有借由動作卸去幾分,這種痛可想而知,她只覺得自己臉龐在一陣刺痛之后,接著就燙熱麻木了起來,嘴里一股血腥味兒,好似有牙齒已經松掉了,偏偏嘴里堵著布巾,只能鼻子悶哼一聲·受到這刺激,眼淚不自覺的就流了下來。
她耳朵嗡嗡作響,只是之前于舒晉的話卻是比這耳光還要令她感覺到羞辱,偏偏一張櫻桃小嘴兒給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反駁也不能,受到這刺激·眼淚不由自主的就迷蒙了雙眼,偏偏掙扎不得,又說不出一句話來,于光左看她這模樣,心里狠狠解了一大口氣,沖珠兒笑著道:“讓她說句話!”
珠兒答應了一聲,將塞在于舒艷嘴里的布巾給抽了出來,得到了這空隙,也許是之前那巾塞了嘴里,她一時間竟然閉不上嘴說話,只是嘴角一絲血跡卻是沁了出來,半晌之后才試著將嘴巴閉上,瞪著于舒晉道:
“泥敢打我?”她話沒說完,就不停的嘴里發出‘嘶嘶,的抽冷氣聲,只覺得自己的整張臉都已經不是她的,臉上一片麻木火燙之感,手被人反剪著摸不到臉,可是就算不用摸,她已經能感覺到臉上已經腫了起來,眼睛往下看時,能看到右邊臉頰紅腫一片,都快擋往了往下看的視線,此時她的模樣如何,自然不用再說。
于舒艷心里又急又怒又羞,這才真正覺得古代的恐怖之處,簡直是死了都沒地方找理說去,只是她心里多少不服:
“這些,東西,本,本來就是我,平時用的,我······憑,什么,不,不能帶走?”
“你用的?”于光左冷了兩聲,抬著眼皮看她:“這東西是老夫替自己女兒置辦的,你這賤婢,偽裝成于家小姐,還敢說這些東西是你用的?就恁你的行為,老夫也敢說你挾帶主人財物私逃,讓你受盡刑罰而死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于舒艷又氣又急,有心想說其中的幾件首飾還是自己開了店鋪掙錢去鋪子里打的,可是卻沒來得及說,而她也忘了,開鋪子的本錢又是誰給的。
說到這兒,于光左也懶得冉與她多說,只朝于舒晉又揮了揮手,珠兒也乖覺的又重新將于舒艷嘴給堵上,于舒晉徹徹底底的發泄了自己兩年以來的怒氣,將于舒艷給打了個半死,臉龐青紫腫脹得如同豬頭一般,頭發披散了下來,身子軟軟的倒在地上,雙眼緊閉著,要不是胸口還在微微起伏表明她還并沒有死去,整個人已經同死人是差不了多少了。
“好了,就留她一條賤命,還有用處呢!”于光左看了地上躺著的于舒艷,仲腳踢了她好幾下,卻見于舒艷動也不動彈,半晌眼皮抖動了兩下,卻是不敢睜開來,怕又引起于家父子一頓毒打,此時此刻,她才真正感到了從骨子里生起的害怕,這樣一個陌生的朝代,不是前世時就連被人語言恐嚇了幾下,也可以報警的年代,這個年代的人可以隨意要了她性命,皇帝可以作主她的婚事,而不是她所以為的婚姻大事要由自己作主,事實上,如果于家人不再心疼她,她是沒有一件事能作得了主的。
她心里又是覺得荒涼又是覺得害怕,眼淚早已經是流干了,來到古代三年多的時間,這才第一次想起了自己現代時的父母,褪去了來到古代之后的興奮,以及想要大展身手的想法,想到前世時父母對她寵溺的神情,忍不住又是悲從中來,眼淚跟著又從眼眶里滑了出來,卻再也沒有人關切問著她怎么了,哄著她不要再哭。
雖然被打得狠了,可是身體可能疼過頭了,并不太疼,她的意識還清醒著,能聽到于光左說的話,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果然,于光左接著說道:
“圣上下了旨意要這賤人給袁林道做妾,她這一條賤命還有用,說不定將她送到江浙,圣上一時歡喜之下,會重新對我們于家又看進眼內,要想撤銷那條兩代不得為官的禁令,也不是不可能!”
于舒艷一聽,大驚失色,她挨了這么一頓打,雖然知道于家父子不會放過她,可她沒想到這家人還想用她換榮華富貴,依然是要將她嫁給袁林道,給那樣一個老頭子作女人,還不如和葉世煥在一起,至少他年輕英俊,同自己外貌是般配,她強撐著身子,想要將頭抬起來,可是渾身酸軟,卻是一絲力氣也用不上,只能躺在地上,想要向于光左挪幾步,一邊聲音嘶啞的喊道:
“你,你,我,我不嫁,不嫁袁,袁,我寧愿,一死。”
“呵呵。”于光左輕輕笑了起來,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須,看著于舒艷的目光里滿是寒冰,說不出的冷意:“要想死還不簡單?你難不成還以為你活得成?更何況你這樣一個下賤女人,就是給袁林道作妾,都已經是高攀了,要不是借了我于家人的名義,就是給袁林道當個暖床丫頭,他也不會瞧得上你!”
“更何況你一個殘花敗柳之身,袁林道好歹也是一方大員,手握大權多年,要他接納你這么一個被人污了身子的人,好比是提前就戴了頂綠帽,他這樣的人能忍得下這口氣?你死鬧著不愿意成為他的妾,還沒想過,人家要不要你這個妾呢,估計就是看在皇上的旨意上,勉強忍了下來,可是你一到江浙,估計也活不了,老夫也懶得臟了這個手,懶得再親自動手了結你。”
于光左好歹也曾經當過多年大員,對于隆盛帝的意思,雖然摸不太準,可是總也明白一些事情,于舒艷絕對是活不了的,這時候人最重貞潔,女人的貞潔如同第二性命般,誰知于舒艷卻是絲毫不自愛,以前以為她是自己女兒,只能嘆家門不幸,如今才得知她不過是個冒牌貨,自然對她往后的遭遇絲毫不擔心,更不用因此而觸怒隆盛帝。
聽到于光左這么一說,于舒艷眼里露出一絲驚惶之意,她開始時確實是只想著要逃,沒想過袁林道會不會要她,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人家小說里的穿越女不是都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嗎?她哪里用得著擔心袁林道會不會喜歡她的事,只要他見了自己,看到自己與眾不同的性格,總是會喜歡的。原本于舒艷是這么想的,可是今日被于光左父子一頓教訓,她才明白了一件事情,有時候性格與眾不同,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也有可能是在人家眼中是敗行敗德,言語沒有教養不堪入耳的,今日于家人的一番話,讓她徹底的明白了過來。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