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無疆

第十七卷 花枝俏 第六十四節 香醉忘憂危機藏

(貓撲中文)

要說黃鑫林對陸為民沒有一點怨氣,那是假話。

黃鑫林覺得自己在陸為民還是常務副市長時就很配合對方工作,而且相處甚篤,黃鑫林甚至認為自己之所以擔任市委秘書長之后未能擔任常委卻被轉任副市長,其主因當然是童云松對自己的不太滿意,但是究其根源,黃鑫林覺得恐怕還是因為自己與陸為民過于親善,尤其是在軟件園的觀點上與陸為民一致,才導致了自己入常失手。

在這種情形下黃鑫林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陸為民來宋州擔任市委書記之后的首選合作者,所以他才會在一獲知陸為民將出任市委書記之后就主動向陸為民“輸誠””。

但是沒想到這大半年來,自己所面臨的卻是無言的心酸。

陳慶福擔任常務副市長也就罷了,黃鑫林知道秦寶華對自己不太感冒,而且陳慶福的資歷也比他深,所以這個問題上他也沒啥想法;但郁波和譚偉峰擔任市委常委就讓人有些無法淡定了,兩個人同時入常,卻讓自己這個資歷最老的副市長繼續一邊呆著涼快,這無疑是讓人難堪而痛苦的,也讓他心有不甘。

當然黃鑫林也分析過陸為民的這個決定,郁波在麓溪的表現的確非常耀眼,麓溪已經成為全市第一經濟強區(縣),而且也在向全省經濟十強縣中的冠軍頭銜發起沖擊,而且陸為民有意要讓郁波接掌萎靡多年的經開區,那么給一個市委常委的頭銜是很有必要的;同樣,蘇譙作為全市首屈一指的工業大縣,蘇譙的一舉一動都影響著宋州工業經濟,蘇譙縣委書記進常委好像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而且譚偉峰在葉河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譚偉峰擔任市委常委也說得過去。

可再是理由充足,難道自己就不夠格。自己表現就差了?這是每個人處于自己這個位置上都會發出的疑問。

現在霍廷江也要進市委常委了,雖然只是擔任宣傳部長,在很多人眼中,從分管工業的副市長轉任宣傳部長未必就是多么大的升遷,但是那畢竟是進常委了。

常委和副市長,這之間的差別,有時候就像鴻溝一樣,外人理解不了,但是體制內的人卻很清楚。

決策和執行,這就是差別。

當然。你要說一個宣傳部長能在決策層里邊能發揮多大的作用,也談不上。

但無論如何這樣一個舉動都是讓人難以接受,在外邊人看來,他黃鑫林算什么?郁波和譚偉峰上了,現在霍廷江又進步了,就剩下他黃鑫林還在那里苦苦打熬,這未免太傷人顏面了。

在黃鑫林看來,覺得陸為民有些變了。

當常務副市長時果敢堅決,當了市委書記之后反而變得畏首畏尾瞻前顧后起來了。常務副市長問題上,陳慶福實際上秦寶華推出來的人選,可能陸為民也不反感陳慶福,但者變成了秦寶華一個市長主導一個常務副市長的任命。這太不可思議了,哪怕是陸為民為了維系好市委市府之間的關系,做出這樣大的讓步也太過了。

現在陸為民又再度屈從于秦寶華的要求,讓霍廷江進市委常委。這讓黃鑫林百思不得其解,陸為民為了保持所謂黨政一把手之間的和諧關系,是不是有點兒喪失了自己的立場和原則了?這樣的讓步就能換來所謂的和諧。秦寶華就會感激萬分,心甘情愿的支持你陸為民的每一項工作,恐怕未必。

你陸為民覺得你是市委書記可以為所欲為,但你這樣做只會喪失你自己的基本盤,沒有人愿意為你真心實意的效命。

李幼君不是你的鐵桿么?這一次能不能上副市長呢?黃鑫林獲得的消息,省委組織部這一輪調整好像并沒有李幼君的戲,這再度證明了黃鑫林的懷疑,陸為民似乎變了,為了維系那所謂的和諧,而變得軟弱無力,這對于一個市委書記來說,也許就是災難。

看著陸為民那輛奧迪慢慢遠去,黃鑫林面無表情的走向自己那輛嶄新的君威。

安德健細細的咀嚼著嘴里的兔肉。

黃燜兔的味道很不錯,他很喜歡這種煙熏過的兔肉,經過蒸鍋燜后,味道更佳,所以他專門把陸為民叫來在這里小酌。

安德健酒量不小,但是近兩年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經不怎么喝白酒了,即便是有時候迫不得已,也就是小酌兩杯,不超過二兩白酒。

但是今天,他主動拿了一瓶茅臺。

“什么時候走?”陸為民端起酒杯輕輕和安德健碰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大口。

“這哪兒說得清楚?”安德健笑了起來,“為民,你都是當市委書記的人了,還不懂這種事兒?沒到最后一刻,誰都不敢下斷言,怎么,你有聽到啥傳言了?”

陸為民也笑了起來,雖然安德健說的話是道理,但是他卻知道安德健的事情已經敲定了。

安德健的去向牽動萬人心,同樣最靠譜的傳言也讓無數人眼球落地,擬任黔省省委常委。

幾個月前和張天豪競爭副省長黯然失手,幾個月后卻又再獲新生,居然是以黔省省委常委的結果出現,這簡直比戲劇還要戲劇。

雖然圈內人都只知道安德健即將就任黔省省委常委,但是卻還不知道他這個黔省省委常委會兼任什么職務。

不過陸為民卻隱約能琢磨出一二來,黔省是內陸地區經濟最不發達的省份之一,而安德健卻又是以推出了加強基層政權建設和提升黨的執政能力這一經驗獲得高層認可的,如何來實現基層政權建設和黨的執政能力提升,應該是中央希望在黔省取得一個經驗試點的意圖,而且陸為民感覺恐怕在黔省搞這個試點,還不僅僅是以上兩點,黔省農村貧困,如何既要做到加強基層政權建設,同時又要和農村脫貧這一要務結合起來,這才是日后安德健可能要面對的。

陸為民覺得安德健出任黔省委組織部長的可能性很大。

雖然現在黔省省委組織部長位置上仍然有人,但是中央如果有此意圖,要做一個調整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陸為民感覺得出來安德健現在的心態已經有了一些變化,已經開始以副省級干部的角度來考慮問題,但是陸為民覺得可能安德健做得未必夠。

他本來不愿意在這種場合下說什么,但是從長遠來考慮,他覺得還是要提早提醒一下安德健,避免安德健在進入角色時太慢,導致他在開展工作時滯后。

哪怕可能是杞人憂天,或者讓安德健不高興,他覺得還是要說更好。

“安書記,傳言不傳言的,都不重要,有時候,傳言本身也就是事實的一部分。”陸為民笑了笑,“我覺得黔省省委常委很適合您,如果是讓您擔任組織部長,那就更合適了。”

安德健手上有一個動作呆滯的停頓,然后又恢復了正常,“組織部長?為民,你可是替我安排得好啊。”

“是么?我覺得的確很合適,中組部若是不這么安排,可能才奇怪了。”陸為民也不在意,“黔省經濟發展落后,偏居內陸,中央真要讓您去那邊,那也是對您的信任和看重,同樣也是一個更大的考驗和磨礪。”

安德健一時間沒吱聲,如果說別人還不清楚自己的去向,但是安德健卻對自己的去向卻是大略知道的,只不過這種事情卻不能對外人言。

“為民,你面前,我也不說什么虛的,到黔省可能是基本定下來了,但是到黔省干什么,卻還只有一些意向,你說的,只是一種可能性。”

“安書記,我知道,我只是覺得這種可能性最大罷了。”陸為民也不多說,“‘普明經驗’在農村基層的試點和推廣,需要一個平臺,黔省是個不錯的舞臺,但我覺得黔省也有黔省的特殊性,而‘普明經驗’也還是有一些局限性,要讓‘普明經驗’在實踐中發展,我覺得有一點還需要加進去。”

安德健一愣之后酒意也褪去不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意識到自己這一段時間有些得意忘形了,或者說有點兒香醉忘憂了,而眼前自己這個“得意門生”卻比自己更冷靜更清醒,甚至考慮得更長遠。

放下酒杯,搓了搓自己的臉,安德健點點頭,“為民,這段時間迎來送往太多,我的腦袋都有些昏昏沉沉了,想事情都變得遲鈍了,幸好你提醒了我,謝謝了。”

“安書記,您太見外了。”陸為民不以為然的搖搖頭。

“嗯,你說‘普明經驗’需要發展,我覺得這很重要,也很有意義,但如何發展,如何結合實際,我想聽聽你的想法。”安德健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開口,陸為民給他的意外太多,他已經有些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