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民在沙洲調研時候的講話引發了一陣轟動。
誰也未曾想到來了宋州兩個月的陸為民一直保持著低調沉默,很少有多大言論出來,卻一下子在沙州調研時大發雷霆,把整個沙州區委區政fǔ給劈頭蓋臉的一頓嚴厲批評,這也讓無數人驚疑不定,尤其是后邊還有兩個尚未調研的宋城和經開區更是緊張得連夜開會,研究如何應對。
陸為民倒是沒有考慮那么多,繼沙洲調研結束之后,陸為民又在宋城調研,也是毫不客氣的批評了宋城區委區政fǔ思想保守思路狹窄,不思進取,跟不上時代變化,再度提出了不換思想就換人這一說法,也是引來一陣顫栗。
在經開區調研,陸為民也同樣以極其嚴厲的語氣批評了經開區班子在工作中按部就班,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態濃重,甚至連鐘都沒有撞響,要求經開區立即行動起來,拿出意見,同樣把經開區的匯報定為了不合格,與沙洲區一道兩個星期之后重新聽取匯報。
誰也不知道陸為民這個重新聽取匯報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重新聽取匯報之后仍然不滿意,那就要動人了?這就像一把刀懸在了大家腦袋上,讓人不寒而栗,目前被定為不合格的只有沙洲和經開區,雖然宋城區也被罵得狗血淋頭,明確要求宋城區要有大改變,但是卻沒有定‘性’為不合格,所以宋城區一般人也是大汗淋漓的僥幸過關。
包澤涵也不知道陸為民通知自己到他辦公室里去要談什么事兒,這位新任市委書記自打那一次郭躍斌牽線搭橋在一起喝了一會茶之后,并沒有什么其他大動作,甚至可以說得上低調,以至于包澤涵都有些懷疑先前他獲得的關于陸為民的風格傳言是不是有異了。
為此在省紀委召開的一次會議上包澤涵和郭躍斌坐在一起,包澤涵還專‘門’問了郭躍斌,不過郭躍斌的回答是陸為民比較喜歡偽裝,那是他還沒有準備好之前的一種假象。一旦萬事齊備,那么他的一連串動作就會出來了,無論是哪一方面的。
對此包澤涵也是半信半疑,一個號稱強勢無比的角‘色’在當政法委書記和常務副市長期間就攪風攪雨,現在當了市委書記反而變成了善人了,這可能么?
陸為民這一段時間一直在搞調研,幾乎是忙得馬不停蹄,不過報紙上倒是報道不多,據說這位市委書記不太喜歡把自己的行蹤暴‘露’在新聞媒體上,尤其是這種例行公事的調研。
“包書記。您來了,陸書記都在等您了。”
陸為民這個秘書很懂禮貌,是從豐州帶過來的。
包澤涵對這個秘書的印象不錯,但他不太欣賞這種動輒把身邊人走到哪兒帶到哪兒的作派。
在他看來這種有點做法有些封建人身依附關系的味道,不過這種做法好像已經形成了約定俗成,紀委在這方面雖然也提出過一些建議,但是都只能說很委婉,沒有強制‘性’。
不過包澤涵倒是知道陸為民前任秘書并沒有跟陸為民走,而是留在了宋州。現在是西塔的副縣長,當然這可能也和當初陸為民是去援藏有關系,陸為民在豐州擔任市長時間不長,這個秘書跟他時間也不長。如果又要換人肯定不太方便,所以帶過來也大概有這個原因在里邊。
陸為民的辦公室還是用的是童云松原來的辦公室。
很多人都有些避諱,尤其是前任領導走得不太理想的情況下,繼任領導都喜歡另選房間。不過陸為民到沒有這些做派,沒有瞎折騰,這一點包澤涵還是很贊同的。
“澤涵來了?坐吧。”陸為民也從辦公桌背后走過來。和包澤涵打了一個招呼,然后坐進沙發里。
“陸書記。”包澤涵點點頭。
換個時代,他本質上也是一個略帶文青氣息的老宅男,品茶是最他的愛好,但這并不妨礙他成為一個優秀的紀檢干部,在工作中他能很好的完成自己的分內事,甚至還可以完成的很好,但是他卻不太愛去‘交’際聯絡,和郭躍斌那種游刃有余融入到周圍環境中的‘性’格有很大差異。
“澤涵,我知道你也忙,我也不和你繞圈子,我來宋州也有兩個多月了,但是紀委這邊我也一直沒有調研,現在市里十二個區縣和絕大部分部‘門’單位我已經調研完了,剩下也就是咱們市委里邊幾個部委了,我考慮呢,市委內部幾個部委我就不調研了,采取座談方式,聽一聽大家的意見和想法,也談一談下一步的工作,你覺得怎么樣?”陸為民開‘門’見山。
市委內部部委也就那么幾個,而且基本上部委一把手都是市委常委兼任,紀委、政法委、組織部、宣傳部這四個部‘門’一把手都是常委兼任,像統戰部有時候也一樣是由常委兼任,平時很多工作都直接需要和向市委主要領導匯報,而農工部則是因為部‘門’人員少工作‘性’質模糊,所以調研也沒有太大必要。
包澤涵思索了一下,頜首認同:“我看行,市委內部各部委本身就在市委大院內,很多工作大家平時就在‘交’流溝通匯報,而且相較于市府那邊的部‘門’,我們這邊工作相對單純,通過匯報形式也可以達到目的。”
“嗯,紀委工作相對特殊,尤其是隨著新形勢下各個領域工作更趨復雜,紀委面臨的局面也會越來越具體,可能澤涵你也知道,97、98年我剛到宋州時,宋州局面非常嚴峻,一兩年內,有五個常委落馬,宣傳部長、政法委書記、常務副市長、紀委書記、市委副書記,當時也震驚了整個昌江,我當時是宣傳部長,后來兼任政法委書記,在后來接任常務副市長和市委副書記,所經歷的也是歷歷在目。”
陸為民很隨意的談起六年前的事情,包澤涵聽得很認真,但是卻還有些不太明白對方和自己說這些話的意思。
“我有一個感覺,那就是一任主官對一個班子的絕對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當初的宋州市委出現坍塌式窩案,和時任市委書記的梅九齡有很大關系,梅九齡后來被中紀委雙規拿下,你是紀委干部可能也清楚,所以作為班長,我的責任會最大。”陸為民開始切入話題。
“但是作為市委書記雖然責任重大,但是深究這些問題的根源,我發現包括當初落馬的幾個領導出問題都基本上在區縣工作時就開始了,像當時宋州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劉敏知,他出問題主要還是在蘇譙擔任縣長縣委書記期間,而后他的繼任者杜雙余不但涉及到貪賄,而且還觸犯了故意傷害等刑事犯罪,最后蘇譙縣委縣府被牽扯進去的班子成員也有四五個之多;又比如時任宋州市委副書記楊永貴,他的問題牽扯面更廣,基本上從擔任副縣長就開始,整個犯罪過程到他落馬為止接近十年,所以我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我們的干部要出問題基本上都是從處級和副處級干部開始,甚至是科級干部開始,這種情況我在豐州地區那邊擔任縣長縣委書記時就有感覺。”
包澤涵隱隱約約感覺到一些什么了,他微微點頭:“陸書記,您說的沒錯,哪個干部出問題也不是一下子就出大問題的,多半都還是從小問題開始,而小問題有很多時候是他還在職位比較低的時候形成的,比如當鄉鎮的書記鎮長,又或者某些掌握權力的局行領導,我在省紀委工作期間,曾經在省紀委政策研究室工作,也就專‘門’下去收集過這種蒼蠅式違紀違法,很多干部最開始也就是從收受紅包開始,過年收,生病住院收,過生收,久而久之,就逐漸發展成為權錢‘交’易利益輸送了,而他一旦對此習以為常了,那么他周邊的人就會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形成一個個群體。”
“嗯,所以我個人看法,紀委的工作重心有兩個,一個要切實發揮對同級黨委政fǔ領導班子成員發揮監督作用,但我個人認為要做到這一點難度很大,比如你要監督我,怎么來監督?我是市委書記,你是常委,你要在我的領導下工作,你要監督我,我就認為你是在故意和我過不去,那么我就可能會以各種方式和手段來打壓你,所以在這一點上,我認為紀委監督下級可以行之有效,但是對同級監督不具備太大現實可‘操’作‘性’。”陸為民很坦率的道:“所以我認為市紀委的工作應該要放在對區縣和市直機關部‘門’的監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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