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于苗奇偉來說,如果能夠到梓城或者澤口這種處于宋州發展最末流的縣份去擔任縣委書記,在他看來甚至比留在西塔更合適,畢竟西塔目前的格局已經打下了,也就是說現在需要的是堅定不移的推進和執行定下來的政策,也就是一個循序漸進的發展過程。
西塔去年的GDP歷史性的實現了26.8億,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雖然還無法和蘇譙、遂安、麓溪和麓城比,也距離宋城、沙洲這樣的老牌經濟強區有一定差距,但是這個數據已經很驚人了,遠遠超過了很多人的預期,而前兩三年與西塔原本處于一個層面的澤口、葉河、梓城、烈山這些縣份都不及西塔來得如此驚人。
像葉河去年的GDP才堪堪突破20億,烈山也差不多,達到22億,而澤口才14億不到,梓城更困難,剛剛過11億,這樣巨大懸殊差距讓宋州人都覺得難以想象。
越是落后的地方,也就越是充滿了機遇,也才是像他這種想要做一番事業人最好的舞臺,苗奇偉深信這一點。
他分析過陸為民的晉升歷史,發現一個規律,那就是陸為民基本上每一次升遷都是從一個窮地方做出了成績然后升遷到另外一個更困難的地方,豐州的雙峰和阜頭如此,而到宋州的時候,宋州也是歷史上最困難的時候,而在這種情況下你能做出成績,本身就很容易獲得上邊的肯定,也更能夠證明滄海橫流方向英雄本色的氣概。
苗奇偉當然不敢奢望能向陸為民那樣一鳴驚人,但是身處這個位置,誰甘雌伏?能有這樣的機會,自己為什么不能去爭取?
令狐道明擱下電話,雷志虎看了他一眼,“老魏的?”
“嗯,他也要過來,本來說他來不了的,沒想到這家伙還趕回來了,這會兒剛下飛機,在機場呢,他和陸市長是前腳趕后腳,聽說陸市長在這邊,他就說一會兒就趕過來。”令狐道明笑了笑。
“這家伙。”雷志虎也笑了笑,“大概是感覺到壓力了吧。”
“呵呵,這當然,要去澤口這種地方,他心里大概也沒譜吧,大概也是想要到陸市長這里來請教取經吧。”令狐道明眨巴眨巴眼睛,“澤口現在一團糟,誰去沒有半年都理不順,這個縣委書記不好當。”
澤口可謂宋州這兩年表現最差的縣份,甚至很多人都認為陸為民推薦曲建東到澤口擔任縣委書記是一個最大的用人失誤,這一點連陸為民自己都覺得是看走了眼,他怎么也沒想到曲建東在麓城縣擔任縣長表現不俗,怎么到了澤口就變成了水土不服了。
這固然和曲建東與縣長常明宇齟齬不斷有很大關系,但是一個縣委書記你處理不好與縣長關系,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問題。
更何況去年年初常明宇就已經被調整離開了澤口,但是澤口的表現依然不佳,仍然有各種問題暴露出來,這使得宋州市委也在考慮曲建東這個人選是否適合目前的位置了。
年前市委常委會免去了曲建東的澤口縣委書記一職,讓縣長暫時主持全縣工作,全市都在看誰去擔任縣委書記,一直到年三十據說人選才明確下來,要讓市教育局局長魏如超去澤口擔任縣委書記,開年一上班就要宣布。
這也開創了一個歷史,就是連續兩任市教育局長都成為縣委書記的過渡,這也讓很多人對市教育局局長這個位置充滿了興趣。
魏如超在縣份上干過,但是這幾年一直在市直機關里邊干,現在又輪到下縣了,這份緊張和壓力也是在所難免的,尤其是到一個情況很糟糕的地方,如何來迅速打開局面也就成了擺在他面前的首要問題了。
聽到陸為民到西塔小聚,這種機會魏如超當然不愿意錯過,哪怕是還在外地,也忙不迭的提前回來了。
“都不好當。”雷志虎嘆了一口氣。
魏如超去澤口當然不好過,但是他這個在全市很多人心目中風光無限的市委常委兼第一強縣的縣委書記也一樣不好過,雷志虎很清楚自己在蘇譙縣委書記這個位置上不會呆太長時間了,按照他自己的預判,也就是半年時間,頂多半年自己就要離開,不僅僅是離開蘇譙縣委書記,甚至很大可能要離開宋州。
對離開宋州雷志虎并沒有什么反感,畢竟他也清楚,自己是土生土長宋州人,要想再上進,就不可能一直在宋州,從中央到地方,這種干部異地交流的趨勢也越來越明顯,沒有誰能逆這個潮流。
更何況雷志虎不認為離開宋州就是壞事,在他看來自己已經是宋州市委常委,而宋州現在是群雄會聚,自己這個最末尾的市委常委要想獲得一個更適合自己發展的機會并不大,而相反離開宋州,到其他經濟不及宋州的地方去擔任一個較為重要的崗位可能會更符合自己的發展路徑。
雷志虎甚至更希望自己到一個比較落后的地區去,那樣就可以獲得更好的機會,就像黃文旭,他如果不是到豐州這樣的落后地區,而是到諸如昆湖、青溪、宜山這樣經濟較為發達的地區,怎么可能一步登天擔任組織部長?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不太好,雖然他已經擔任了市委常委,但是卻有一些妖風從暗處襲來,不斷有聲音攻訐蘇譙在獲得經濟發展巨大成就同時忽略了環保,導致污染情況在蘇譙相當嚴重,雷志虎當然不認為這種聲音能對自己現在的市委常委兼蘇譙縣委書記帶來多少影響,但是卻有可能會影響到省里下一步對自己的安排。
這一點省里的一位領導和幾個朋友都已經給他了提醒,要注意輿論導向,這也讓雷志虎煩惱陡生。
令狐道明也知道雷志虎現在的煩惱,說實話,他不認為蘇譙現在的環保問題就有多嚴重了,他去了解過省內一些其他地市的情況,蘇譙的污染狀況頂多算是一個中等,比起很多地方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但是蘇譙一來這幾年風頭太勁,二來蘇譙正好處于長江中游,這個影響似乎就一下子放大了,令狐道明也知道這是有一些人在刻意放大,甚至包括市里邊有些人,但這種情況下,你還只能受著。
“雷書記,我看我們是不是也該下這個決心,啟動第二污水處理廠的建設。”令狐道明想了一想道。
雷志虎吸了一口氣,沒有吱聲,第二污水處理廠的啟動也就是一個姿態,事實上現在蘇譙的污水處理廠是足夠使用的,如果這筆資金投向其他地方,會更有意義,但是目前,蘇譙就需要這樣一個姿態。
“唔,開年把這個議題上會吧。”雷志虎沉吟良久方才道:“環保局那邊,考慮一下人選調整,老孫背了太多黑鍋,我們縣委也該給他一個交代才對。”
“這恐怕不合適吧?”令狐道明吃了一驚,這個時候還要這樣做,恐怕就要授人以柄了。
“沒什么不合適,縣委連這點擔待都沒有,以后下邊的干部還怎么相信我們,還怎么開展工作?”雷志虎語氣沉郁而堅定。
魏如超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快晚飯時間了,拿他自己的話來說,他就是來趕飯的,教育系統清苦,難得到這靜修園來蹭一頓飯,不來白不來,讓一干人都是無語。
教育系統是宋州財政最大支出用戶,無論是哪個部門在預算撥款上都無法望教育部門的項背。
當然這也是理所當然,教師隊伍的數量不是其他哪個部門能夠相提并論的,即便是第二龐大的警察隊伍,也和教師隊伍不在一個層面上。
坐在教育局長這個位置上也不輕松,別看每年市財政向教育系統傾斜,但是這么大的預算,如果你宋州教育工作拿不起來,每年不給宋州市委市政府拿回來幾個夠分量的獎牌,每年中考高考上線率不出類拔萃,那你這個教育局長就沒有那么好交差了,尤其是在魏如超的前任譚偉峰在教育戰線上取得的成績耀眼情況下,他這個接任者的壓力就更大。
好在這個擔子他馬上就要交脫手了,雖然迎接他的下一個擔子一樣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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