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天豪書記,我清楚我們豐州地區的底細,雖然我的調研還沒有真正鋪開,但是數據能說明很多問題。”陸為民頜首表示理解,“148億gdp中,相當分散,八個縣市區中,基本上沒有形成像樣具有競爭力的產業,大概也就阜頭的電子產業和雙峰的醫藥產業勉強值得一提,當然如果把北方機械廠和長風機器廠算上,豐州市的機械制造業也可以提一提。”
張天豪淡淡的笑了笑,“豐州市的機械制造業給豐州市并沒有帶來多少實惠,當然從消費角度上來說還是有的,但是他們給豐州市的gdp增長帶來的好處不明顯,他們的工業增加值和工業增加值率都很低。”
“嗯,天豪書記,機械制造業的因為產業鏈比較長的原因,每一級的工業增加值率都比較低,這很正常,但是我認為并不是說機械制造業對于我們豐州來說就價值和意義不大,關鍵在于北方機械廠和長風機器廠與我們豐州市的經濟關聯度非常低,低得驚人,他們的絕大部分供貨商都是來自外省,部分在省內也就是昌州和宋州,少量在黎陽,我們整個豐州市乃至豐州地區,幾乎沒有一家像樣的供貨商,那北方廠和長風廠一些供銷人員的話來說,如果沒有京九鐵路和豐州港碼頭,他們絕對不會選豐州作為落戶地,因為僅僅是運輸就會把他們給拖累死。”
陸為民的話讓張天豪微微皺眉,“為民,我沒聽懂你的意思,你是要說我們的基礎設施還比較落后么?”
“不,天豪書記,我是想說,雖然我們有北方機械廠和長風機器廠兩大大型機械生產企業,可對我們的第二產業增加值卻不多。主要原因就是這兩家企業是孤立的,沒有形成產業鏈,尤其是為它配套的企業都不在我們這里,而且大多在外省,這不但使得企業在運輸物流上要付出高成本,而且前面幾級的工業增加值也沒有產生在我們豐州,這是關鍵。”陸為民顯然是有備而來,見既然提到了這個話題,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我和北方廠陳總前段時間交流過,他也談到了在豐州根本就找不出一家的配套企業。甚至像從北方廠和長風廠也有一些技術人員下海出來,想要在豐州創業,主要也就是為長風廠和北方廠做配套,但是這需要資金、土地和政策扶持,而我們地方政府卻麻木不仁,根本沒有考慮過如何來扶持這些創業者,這其實就是一個創業環境的問題,沒有一個良好的創業環境,人才、資金、項目都不會往你這里聚集。”
“我剛才說那個。人家曾經到經開區去過,聽說人家只有寥寥幾個人,而且資金不足需要管委會幫忙協調銀行解決貸款,解決土地問題。立馬就冷若冰霜,覺得沒搞頭,拒之門外,你這樣搞招商引資。搞產業培育,能行么?指望著天上掉餡餅,一下子就給你砸幾個億進來投資。憑什么?人家憑什么來你豐州?”
見張天豪臉色若有所思,陸為民也沒有客氣,“我們豐州馬上就要撤地建市,目前的豐州市所在將會成為我們豐州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政治文化中心都相對簡單,但是經濟中心呢?經濟總量和人均gdp比其他縣份都還差一大截,你怎么敢說自己是經濟中心?你豐州市的吸引力和凝聚力在那里體現?”
“撤地建市了,地區和市是有很大差別的,地級市,重點就要強調城市經濟,也就意味著城市化進程拉開了,但是城市沒有第二三產業,就不成其為一座城市,我們本身在城市建設上已經落后了許多了,如果在產業經濟上還是不緊不慢,那么我們這座城市的發展就會喪失一個難得的機遇,這不行。”
“為民,產業培育這句話說易行難啊,豐州在這方面不是沒有做工作,可是效果不佳,但是像你剛才說的那個,我覺得很有啟迪意義,我們的一級政府、管委會還是官本位思想太濃,總覺得坐在這里等魚兒上鉤一般,不思考怎么為企業服務,不琢磨如何讓對方心甘情愿來這里投資,門難進,臉難看,話難聽,事難辦,總的來說還是在觀念理念上沒有真正扭轉過來,這個問題我和戰歌都說了,要他好生和培軍、文旭他們商量一下,有針對性的搞一次整風行動。”張天豪也忍不住嘆氣,頗有感觸,有些事情也不是他這個地委書記就能一手扭轉的,“只是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越落后官本位思想就越濃,發展也就越慢,這就是惡性循環。”
“天豪書記,這還是需要持之以恒的理念灌輸觀念改變作風整頓,包括我們很多干部,理念觀念都存在問題,我覺得地委行署有必要搞幾批培訓班,分成幾個層面,處級、副處級、科級、副科級甚至后備干部的培訓班,時間不需要太長,一個星期一期,主要就是解決眼界思路、觀念作風、工作方法這些最現實的問題,教他們在新時期下怎么來開展工作,尤其是經濟工作。”
陸為民的這個建議讓張天豪眼睛一亮,這個建議很好,尤其是一個星期既不耽擱工作,而且這種短期培訓也很具針對性,“嗯,我看可以,但是在選擇授課教師的問題上要講究。”
“天豪書記,省委黨校以及昌江大學、昌江財大這些大學里很有一些授課很具有吸引力的教授,我們不需要一堂課能讓這些干部思想就徹底換腦,但是哪怕打開一道縫隙,讓他們發現外邊的世界是怎樣在變化,讓他們感覺到不自我改變那么就會被淘汰,達到這個效果就足夠了。”陸為民知道這種事情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堅持不懈的長期進行下去,只有不斷讓這些干部接受外面的新思想新信息,不斷充電,才能起到潤物無聲的效果。
張天豪點點頭,表示接受了這個觀點。
“天豪書記,我感覺您對我們豐州經濟下一步發展有一些看法,您的重心好像傾向于在縣域經濟上做文章,不知道我理解對不對?”陸為民把話題步入正題。
“嗯,為民看來也覺察到了我的一些想法啊。”張天豪頜首,并不避諱自己的觀點:“豐州是一個傳統農業地區,因為歷史原因,并沒有形成傳統中心城市以及具有活力的城市經濟,剛才你也都說了,現狀就是這樣,你也提出了要改變這一點,但是我覺得要改變的話會是一個過程,難以做到一蹴而就,需要時間,……”
張天豪頓了一頓,然后才又道:“我不否認我的想法有些急于事功,但是事實是我們的確需要在短期內有一些變化,我覺得在短期內你所說的擴大中心城市的建設來拉動經濟發展,改善投資環境來解決經濟增速問題,難度比較大,而如果我們給予一些經濟基礎較好的縣份以支持,我認為我們可能能夠取得更好的效果。”
見陸為民臉色平靜,張天豪笑了笑,“比如阜頭、雙峰和古慶。阜頭和雙峰的基礎都是你打下的基礎,古慶是原來咱們豐州地區經濟基礎最好的縣份,說來慚愧,豐州市還是我成長起來的地方,卻落到了后邊,從感情角度來說,我應該是大力支持豐州市的發展,但是現在我們不談感情,作為地委書記,我認為,誰的條件更合適,誰能夠成為豐州地區經濟增長點,帶動豐州經濟發展,誰就該獲得地委行署更大的支持。”
聽到張天豪那一句“我們現在不談感情”,陸為民覺得說不出的別扭,好像自己和張天豪在談感情一般,但是張天豪的話卻有一定道理,張天豪是認為現在豐州地區的財力薄弱,八個縣市區中條件普遍都不太好,只能擇其條件最好的來加以扶持,力求能夠在這幾個縣獲得突破。
應該說這個想法是好的,像阜頭2000年gdp已經達到了32億,應該說是距離全省十強縣最近的一個,而豐州市的gdp還20億不到,阜頭經濟增長一個百分點帶來的gdp增加值,相當于豐州市增長1.5個百分點的增加值,同樣古慶和雙峰2000年gdp也高于雙峰,更為重要的是這三個縣中阜頭和雙峰都都已經形成了主導產業和優勢產業,對于這些主導產業和優勢產業加以扶持和推動,能夠更容易見到成效,而豐州市則不然。
張天豪能夠摒棄個人感情做到這一點也不容易,但是現在他不是豐州市委書記,而是地委書記,作為地委書記他必須要這樣做,所以他說“現在不談感情”。
張天豪有他的考量,但是陸為民能夠理解,但是陸為民卻不能認同。
他認為張天豪忽略了一點,那就是豐州市的特殊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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