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民已經很多年沒有去過枇杷山了,原本是省屬的紅星華僑農場那一片由省里移交給了豐州地區,然后農場撤并整體歸并給地區,最后改為經開區之后,陸為民就基本上沒有去過了,當然主要原因還是他離開了豐州地委去下縣了。
在和阜頭工作,除了開會到豐州,實際上他在豐州呆的時間很少,因為豐州實在沒有多少值得人留下來的地方,既沒有多少值得一看的風光,城市破舊凌亂也讓人無感,的確沒有多大吸引力。
這也充分說明豐州市和豐州地區對于下轄各縣的吸引力和凝聚力很薄弱,這也從另外一個角度折射了豐州目前的尷尬情形,當其他縣份的經濟實力已經超越了豐州市,而豐州市自身城市建設又沒有跟上的話,那么無論是日后撤地建市也好,豐州市一分為二或者一分為三也好,都難以回避這樣一個讓人難堪的現實,那就是豐州作為豐州地區的核心卻缺乏作為核心的底蘊。
陸為民讓史德生把自己送到了枇杷山下,然后獨自登山。
枇杷山這一線名義上日后都將是豐州經開區的區域,但是就目前來說,除開紅星華僑農場所屬的國有土地之外,只有少部分劃入了經開區,其他仍然屬于豐州市。
不是因為推進緩慢,而是經開區各方面工作都有些打不開局面,尤其是在招商引資上沒有多大起色,曾經多次出現過豐州方面辛辛苦苦招商引資引來的項目客商最終卻被洛門、昆湖、宜山、青溪這些地市截胡,尤其是和豐州緊鄰的洛門曾多次搶走了豐州項目,讓時任地委書記的孫震也是怒不可遏,這大概也是這么多年來高初一直在經開區主任位置上沒有寸進的主要原因。
相較于豐州市,豐州地區經開區的發展更是不堪,可以說豐州地區經開區已經換了好幾任黨工委書記,從最初的譚德凱到后來的陳鵬舉,再到現在的曹剛,都未能讓這個經開區煥發出活力來,地委行署也曾經多次會診經開區的問題,但是問題癥結大家都能說得出一二三來,但是要說如何來解決,尤其是要落實到實實在在的具體措施并見出成效來時,就慫了,就無解了。
如果說豐州市只是豐州地區的一個發展洼地,那么經開區就是豐州地區的一個傷疤了,在這一點上,陸為民覺得豐州和宋州倒是頗有相似之處,都是主城區和經開區發展乏力,被周鄰縣份超越,都是多年積弱缺乏有效措施來破解難題,對此陸為民也覺得有些意思。
也難怪張天豪對豐州市和經開區似乎已經有點兒失去了信心,寧肯把希望寄托在縣份的經濟發展上。
枇杷山和伏龍嶺雖然名義上是山嶺,但是無論是海拔高度還是相對高度都不高,像枇杷山相對高度也就是兩百多米,而騎龍嶺略高也不超過三百五十米,屬于典型的江南丘陵地形。
兩座山嶺都是以次生林為主的淺丘區,都處于豐江以西,不過騎龍嶺西灃河以南,而枇杷山在西灃河以北,兩山對峙,隔著西灃河遙遙相對,而豐州城區則處于豐江以東,尤其是東灃河以南是老城區,而東灃河以北則是新城區,東灃河大橋是連接新老城區的要道,而橫跨豐江的兩座大橋以則把江東江西連接了起來。
應該說從地形地勢上來說,豐州是很有優勢的,豐江以東以平原地區為主,東灃河將江東一分為二,江南是老城區,江北是新城區。
東灃河大橋是豐州地區成立之后新建的大橋,而因為地委行署以及北方機械廠和長風機器廠都要建在東灃河北,所以東灃河大橋的標準和規格也特別高,按照六車道標準建設,同時還有相當寬敞的非機動車道和人行道,橋寬達到五十五米,堪稱當時的豐州第一橋,比起最初的橫跨豐江的S315省道大橋要寬不少,一直要到東灃河大橋建成三年后的豐江人民大橋建成之后,才算是超越了東灃河大橋。
豐江人民大橋將江西地區的與江東連接了起來,但是連接的也只是西灃河以北區域,也就是現在的經開區地盤。
而西灃河上還只有一座老橋,橋寬只有十五米只能供兩輛貨車錯車而過。
也就是說,目前豐州市中心這一塊,被豐江以及由東向西注入豐江的東灃河、由西向東注入豐江的西灃河分割成了四塊,而東灃河大橋、S315省道公路橋、豐江人民大橋、西灃河公路橋連接起來,構成了一個不算規則的環形圈。
三江匯聚,平原、丘陵、谷地地形錯雜,植被豐富,土地資源豐富,可以說豐州是真的具備了推進城市化所需要的一個最基本的資源——土地資源,當然城市化的一個重要前提是要有足夠的產業支撐,但是無論是豐州地委行署還是豐州市,都顯然沒有把這一個優勢條件用好,白白浪費了這么多年。
尤其是看到豐州市區仍然只有北方機械廠和長風機器廠這兩家大企業,以及拓達水泥廠和豐登酒廠來支撐起這一片區,陸為民就覺得實在難以忍受,哪怕是孫震是他的前世恩主,這一世也對他有知遇之恩,但他是還是要說,孫震這幾年主政豐州,仍然在產業培育上沒有能夠做出像樣的成績來,并沒有給豐州經濟實力的提升帶來多少實質性的變化,尤其是豐州市。
現在輪到張天豪了,似乎他也有些延續孫震的意圖,也把希望寄托在了產業已經有了一定基礎的阜頭、和古慶身上,而并不對豐州市寄予多大希望,尤其是豐州市可能也面臨在撤地建市后要一分為二,在產業布局上又要經歷一輪變動,所以這大概也是張天豪不愿意在豐州市花太多精神的原因之一。
陸為民一邊思索著,一邊漫步上山。
悠然居在枇杷山半山腰上,掩映在高大的樹林中,從這里向東可以遙望豐江,向南可以俯瞰西灃河。
悠然居據說得名于東晉陶潛在投入劉裕麾下桓玄時,曾經在此坐忘。
除了悠然居,山麓下還有采菊亭和陶廬的遺址,采菊亭早已經修復,但是陶廬還處于待修復狀態。
事實上這些地方都是后人為了仰慕陶潛的名士風范托名而建,并非陶潛真的在此隱居。
歷史上的陶潛投入劉裕麾下桓玄時,并未來過豐州,或者說或許路過,但是也沒有在這里結廬隱居過,那時候他還忙于幫劉裕打仗,哪里還有閑心來結廬采菊,更談不上什么悠然見南山,至于說后來陶潛辭官隱居,卻不是在這里,而是在宋州了。
枇杷山經過這幾年的整修,也已經有了一些公園的氣象,石板路和土路交錯,也還有一條正在修建的柏油路,雖然不寬,只能容一輛車通行,如果要錯車就得要尋找合適位置,但是也算很難得了,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經開區修的,還是市建委那邊的想法。
悠然居位于枇杷山半山腰上的一處平壩所在,規模不大,但是相當雅致,一座峭立的亭子連帶著輾轉曲折的回廊從山腰處蜿蜒盤曲,至少有九折,看上去也很有點婉約的氣韻。
看得不出來這不是古建筑,應該是后世修復的,不過有一部分應該是有些年成,估計應該是解放前的東西了。‘
陸為民到時,張天豪一個人獨自站在亭中,遙望著豐江以東,天氣相當好,視野極佳,可以縱覽整個江東地區,雖然距離不近,但是仍然可以一覽無余。
他的秘書和市委副秘書長龍飛已經在曲廊一頭,還有兩個一看就不是游客模樣的人,估計應該是地區公安處派來的便衣。
“陸專員,你一個人?張書記已經在上邊等你了。”龍飛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迎了過來。
陸為民知道自己和龍飛之間的芥蒂怕是很難消除了,在阜頭自己對他的表現不是很滿意,甚至拂逆了張天豪的面子,現在時移勢易,張天豪和自己搭班子,他卻成了張天豪的重要助手,不能不說有些事情真的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張書記來得早啊,他一個人在上邊?”陸為民點點頭。
“嗯,張書記說你來了就直接上去,只有你們兩人。”龍飛也不清楚今兒個老板什么瘋發了要來枇杷山和陸為民來密會一次,“都等了你好一陣了,他是個很守時的人。“
陸為民也懶得多和龍飛聒噪,他知道龍飛很不待見自己,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他沒有理睬對方話語里的酸意,直接上了曲廊。
“天豪書記,我來晚了,沒有酒,那我罰茶一杯行不?”看到擺放在亭中居然有一個炭爐,一壺水擱在炭爐上,正在汩汩的冒著熱氣,陸為民頗為吃驚,難道說張天豪真還要和自己來一回坐而論道,還是煮茶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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